周慎远听庄非说和他不熟,不高兴了,脸一黑,掐着她的腰抵着她问:“我们这还不熟?你还想要多熟?”
不熟的人能动不动就互相亲起来?动不动就抱在一起亲热?
还这么自自然然亲亲爱爱躺一张床上?
庄非:
大佬,重点是这个吗?
她无语道:“我们本来连认识都谈不上吧,也就,睡了几觉?”
庄非想了想,特别严谨的做了补充,“哦,睡的时候根本就互不认识呢。”
周慎远气笑,捏她鼻子呵她:“你还想怎么认识我?我全身上下你哪里不认识?”
又来?庄非心累。
她跟大佬讲道理,大佬跟她扯感情,她跟大佬论事实,大佬跟她拼段子。
庄非干脆不理他,就按自己的节奏来,“从开始就是阴差阳错的事,开始是错的,好不容易纠正回去了,要是现在再错,那就不是两个人的错了。”
她正色道:“我们大人的错,自己怎么承担都是应该的。但孩子本该没错,处理不好,它就会承担三个人的错。”
“而且,因为孩子决定结婚,我觉得很不公平,对三方都不公平,对孩子尤其不公平,等于它还没出世,就先被套上了一个不稳定的枷锁。”
这不该是小孩子来到人间应该拥有的期待。
周慎远听明白了,再次诧异了。
既诧异她的想法,不拘一格,但很有道理。
确实想得很明白,也很深了。
但他更诧异的是她的出发点,小姑娘不为自己鸣不平,反而为个还没意识的孩子振振其辞。
周慎远想,大约如小姑娘所说“她还是个宝宝呢”。
她也还是个孩子呢。
在他的眼里,庄非确实和个小孩子差不多了。
他都习惯小姑娘,小姑娘的称呼她了。
然后就听小姑娘特别冷静的道:“虽然对小蝌蚪很抱歉,但我不可能留下它。”
周慎远再次听到庄非说不要孩子,心不觉抖了抖。
他默了又默,然后搂紧了庄非道:“这是你的自由,也是你的权利,我会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这句话听起来深明大义,但周慎远知道,其实很有问题。
所谓放任对方自由做决定,就把做决定所可能背负的一切也自由放任给对方了。
他只是提供了一颗精子,整个过程都只有爽感和快感。
而不管留还是不留,真正承受的人从来都是庄非。
怀孕这件事,真真切切受到伤害和影响的,也只有他的小姑娘一人。
因为他是男人,孩子不在他肚子里,只要他想,他可以轻松撒手脱身,而庄非不行。
小蝌蚪是和她生命相连,休戚与共的。
遗弃或收容一个小生命,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下来就能从此一劳永逸的事。
周慎远摸着她的小肚子,边猜着小蝌蚪到底在哪里,边低声道:“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庄非背过身子,有些羞愧的小声道:“我不会说是为它负责所以不要它,它之所以被放弃,都是因为我的错,是我无法负担自己的任性。”
嗯,这也许就是当初她成为孤儿的根本原因吧。
她是很辛苦很辛苦,才成长为今天这样让她自己能够过得快活的样子。
但若要她亲手送一个无辜的孩子走上她的老路,她做不到。
她害怕,很怕很怕。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断绝这种可能。
她多么多么希望她已经千锤百炼,不惧任何风雨。
那样的话,她一定就不会有所害怕了吧。
周慎远从背后贴紧庄非,“你怎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你只要知道一点,你没有任何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的小姑娘已经很勇敢,很坚强了。
忍着所有的辛苦,顶着所有的压力,一个人把小蝌蚪平平安安带到了两个月。
周慎远握着庄非攥得紧紧的小拳头,“我只希望你允许我负起该负的责任,作为孩子的缔造者之一,陪你一起承担所有可能的压力和后果。”
所以,不要把事情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如果真的决定不要了,不要有任何负疚感。
应该愧疚,应该责怪的是他。
他一根根掰开庄非的手指,仔细的给她将他的道理:“这件事,从源头讲,本就是我的错,从头到尾,你都是无辜被卷入的。”
他后来不是没考虑到怀孕问题。
一来,时效都快过了,再紧急避孕也没什么大用,还很伤人身体。
二来,也没想到会这么神准。
他也的确有过隐约念头,觉得有了那就生下来好了,他承受得起。
现在想来,他太想当然了。
从没认真想过小姑娘承不承受得起。
也是,那时候,他还没有这样把小姑娘放在心上。
只是单纯得觉得很有些喜欢罢了。
他其实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好,更没有小姑娘以为的那么好。
也有男人根深蒂固的卑劣性。
周慎远亲着小姑娘掐出指印的掌心,安慰她道:“是我做的不够好,真的要算错的话,大错在我,不在你。”
他们的小蝌蚪要怪也该先怪他。
庄非的眼泪又下来了。
周慎远动作温柔的帮她轻轻抹去,“一切有我,相信我,我都会安排好的,你放心。”
然后就给她一一细数,“你若是不想留下小蝌蚪,我会负责给你请最好的医生,给你最好的照顾和护理调养,尽量让你身体恢复到最好的状态,不耽搁你以后的生活。”
“你若是决定留下孩子,要是愿意和我结婚,我们就领证,我会努力照顾好你们,和你们一起努力把日子往好里过。”
“若是不愿意结婚,你可以把孩子交给我,我家里人多,会用心照顾好它,我也会负起责任,把它教养好。”
“你要是想亲自带孩子,我也会保证你后顾无忧,还可以多请些人帮你照顾,尽量不耽搁你的学业,不影响到你以后的工作和生活。”
“只有一点,如果你决定要小蝌蚪,不管你最后如何选择,我都希望你允许我亲自照顾你到生产,为你为孩子为孩子妈妈,尽一份我当有的心意。”
说到最后,周慎远把庄非重新搂到了怀里,“总之一切交给我,你不要有任何压力和负担。”
庄非一连哭了两场,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种种郁念与压力一时尽去。
一时感觉特别轻松,也特别放松。
是发自灵魂的轻放与松快。
她觉得自己整个魂都轻了三两三。
庄非恋恋不舍的把自己埋在周慎远怀里许久。
久到她昏昏欲睡。
但,话没说完呢,庄非还是挣扎着起来了,一板一眼的认真道:“周慎远,你不用做到这地步,又不是你一个人能造出小蝌蚪的。”
爽的时候又不是他一个人爽。
要不是她为男色所惑,要是她拼尽全力拒绝,他一个大佬还真能不顾女孩子意愿强迫到底了。
酒精与药物,说到底不过助长并放大了人心底的欲望,借风起火罢了。
事到如今,她也能坦然面对了。
周慎远含笑亲她通红的眼角,又撩她:“如果不是你,我很可能不会,如果是你,我就愿意为你多做点。”
又咬着庄非的耳朵道:“我只想让我喜欢的小姑娘尽量轻松点,开心点。”
他也是会看人下菜的,还很会。
庄非:
确实很会了。
她选择听而不闻。
庄非低头打了大大的哈欠,迷迷糊糊的解释道:“我找你,就是想着,你或许会想一起送送小蝌蚪,给自己一个交代。”
再给小蝌蚪一个不算交代的交代。
庄非觉得自己也算是入戏很深了。
实在是小蝌蚪和他爸爸一个样,存在感太强了。
她的小小幻想国,都快被他们拆得七零八落了,就剩下摇摇欲坠的小小象牙塔了。
嗯,她本人本魂也已经摇摇欲坠了。
周慎远也嗯了一声,抬手擦去小姑娘眼角打出的泪花花,简短答道:“我明白。”
这个话题,一说起来总是不那么愉快。
他见庄非还在强打精神想说什么的样子,便蒙了她的双眼道:“我都明白,你也累了,先睡吧,我陪你。”
庄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被周慎远拿手一蒙,很快就沦陷了。
周慎远挪开手,盯着庄非恬静的睡颜,默默看了许久。
他的小姑娘更加漂亮了。
好像越过高山和暗河一样,变得更加闪耀动人了。
也,更让人丢不开手了。
他看着看着,也揽着庄非睡着了。
睡得可沉了。
连守在外面的姜特助帮他叫人给庄非拔针头都不知道。
周慎远回国都还没倒过时差,几乎是直奔小姑娘而来了。
看见老板非要和孕妇挤病床的姜特助:
嗯,老板不尴尬,他就不尴尬。
其他的不用谢,他就一高级工具人。
出场少给点,年底奖金多给点,谢谢。
第二天晨起,周慎远是被庄非的晨吐叫起的。
庄非一边抱着马桶狂吐,一边还要推周慎远出去,抓狂不已。
她吐得难受,他听得就不难受吗?
庄非自己都受不了她每次呕吐的声音,真的很恶心。
又影响心情,又影响食欲。
周慎远拗不过,只好先出去给她倒温水漱口。
周家最大的孩子28岁,最小的孩子也18岁了,许多年没有小孩子出生了。
他的两个亲哥亲嫂又都没小孩。
所以,他还真不知道怀孕是这么折腾人的活。
看庄非最后都是干呕了,眼睛也红得不行,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只好拍着她的背,端着杯子给她一点一点的喂水。
周慎远担心道:“今天要再做一遍血检,要空腹,还有b超,你受不受得住?”
庄非神色恹恹的趴在他胸口,“现在能做吗?早做早了。”
周慎远点头,“我现在就让人安排,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