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基地一楼,FLY战队食堂。
一份份热气腾腾的早餐摆在餐桌上无人问津,备受冷落。
餐桌上气氛凝固,楚云声和沈暄坐在餐桌的一边,对面以严塘和魏修文为首,坐着新战队的其他人。双方对峙,场面诡异地严肃着,仿佛是什么公开处刑的庭审现场。
面对一道道咄咄逼人的视线,沈暄风轻云淡地点了下头:“就是这么回事儿,我和云声在谈恋爱,有段时间了。都是成年人,我们有分寸,私情也不会带入到日常训练和比赛里,一切照旧……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众人静默片刻,姜元凯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谢队长不gay之恩?”
沈暄温柔吐字:“滚。”
魏修文叹了口气,面露苦涩:“我昨天下午还开小号在和网上说队长是同性恋,祸害高中生的水军互掐……”
没想到一夜过去,男同竟在我身边。
闻言,严塘正经思索道:“祸害高中生这事还可以掐,毕竟老楚高中毕业好久了,老菜帮子了。同性恋是没得洗了,不过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嘛,反正联盟到现在还没谁因为性取向被禁赛的,像DG他们副队和那个新人王,还有WRS教练和……”
魏修文震惊:“联盟这么多gay吗?!”
严塘也震惊:“那次去首都比赛我们不是都撞见DG那俩在电梯里抱着亲吗?你没看见?”
魏修文:“……他们不是说在吹眼睛吗?”
不敢想象二十一世纪了,真的还有人相信这种借口,严塘陷入了沉思。
楚云声却有点恍然,怪不得严塘刚才看到他和沈暄的时候虽然惊讶,但却算不上多难接受,原来是有一双阅遍基情的眼睛。
新来的小姜兆陡然见到了纯洁校园里根本没有过的出柜事件,整个人还有点发懵,反应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这么说前天晚上队长和楚哥不是在房间里看片……”
众人:“???”
楚云声面不改色,坦然看向俱乐部老板之一的姜元凯,道:“我和队长今天搬到楼道尽头的空房间。别墅所有队员寝室加隔音,费用我出。”
一直沉默的唐莫教练终于忍不住,痛心疾首地拍桌子:“还有刚成年的小孩呢,注意点影响!”
“扣钱……再打扰别人休息扣钱!”
“下次一定。”沈暄认真保证,同时防患未然,“不然我先交两千?”
“……”
“做队长的能不能要点脸?滚蛋!”
熬了一通宵的颓气就在这样的插科打诨中散去了,朝阳橘金色的辉光从占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外平铺进来,将一切事物都照耀得生机勃勃。
众人吃完早餐,陆续上楼回房间休息。
楚云声和沈暄在楼梯口碰见了明显是在等他们的魏修文。
魏修文看着两人,还有点不自在,沉默了几秒,才尴尬地咳了声,道:“队长,老楚,平时多注意休息,多注意卫生,那啥的时候记得带那啥。既然在一块了就好好谈,岁数都不小了,不要随便玩玩,心态都放好,以后分手了大家也都还是队友,我知道你们两个也拎得清,就是我们几个都多少有点担心,毕竟搞对象这事容易爱恨交织……”
“停。”
沈暄打断魏修文的唠叨,摆手道,“行了,回去歇着吧。这么操心,要不战队经理不请了,给你兼职?”
“都把心吞回肚子里,没事。”
沈暄清楚队友们的担忧,但他本来也没有搞地下恋情的打算,今天出柜确实有意外因素在,但他要真想遮掩,也有办法,只是他还是选择了顺水推舟公开。
恋爱而已,有什么不能谈的?
就因为他喜欢的是个男人,是自己的队友,所以就要否定自己,隐瞒感情?
人生活在社会,该有顾虑,顾忌,但不该被莫须有的东西困住,自己绊倒自己。从前他不太懂这个道理,但如今却渐渐懂了。
“累?”
楚云声在楼梯上走着,发现身后的沈暄有些发呆,越走越慢,没了动静,于是回头,俯身握住他的手,将人轻轻往上拉了两个台阶。
微凉的手指被包裹,像有暖流围绕。
沈暄抬头看向目光专注望着他的楚云声,忽然觉得比起从前,眼前的人虽然仍旧冷淡寡言,但却好像慢慢温柔了许多,他顿了顿,道:“出柜了,害怕吗?”
“迟早都要做的事。”楚云声道。
要真算起出柜次数,他可是老行家了,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而沈暄既然选择了在这个时候出柜,他也相信沈暄做好了面对的准备,可以处理好这些事。
前些日子撕逼直播中沈暄和他的暧昧举动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热闹,但熟悉的选手之间gay来gay去,互相调戏实属家常便饭,就算剪视频嗑CP的人数不胜数,但真正相信两个选手真有一腿的却实在是少。
再加上当时真正的热闹是和WZ、颜翔的对质,所以除了解约时颜翔故意泼过来的脏水和请的营销号外,网上其实没多少有关沈暄性向的讨论。更多的,是对沈暄离开WZ的不解、质疑和失望。楚云声不知道沈暄最近有没有留意微博,但看沈暄一直不打算恢复的直播,就清楚他大概知道这些。
沈暄的名字和WZ绑在一起太久,粉丝们从来都将它们视为一体,如今闹得这么难看,难以接受是必然的。
迟早两个字取悦了沈队长,他靠过去,反拉住楚云声的手腕,轻声道:“可我害怕怎么办?怕得睡不着。”
沈暄一开口,楚云声就知道他脑子里在转什么心思,心里好笑,面上还是从善如流道:“那我陪队长睡。”
瞥见沈暄唇角愉悦地弯了起来,楚云声又谨慎地补上半句:“名词的睡,不进去。”
下午还有训练,沈暄本来也没想做什么,但看着楚云声冷淡禁欲一本正经的模样,心头就有些恶劣地逆反起来。
人或许都有劣根性,想要禁欲者堕落,难以自控。最后一层顾虑在今天扯开,沈暄面对自己的欲望也不再克制,非常坦然,回房间洗完澡,直接就脱了浴袍钻进被子里。
等楚云声吹完头发过来,刚一躺下,就被缠住了。
手掌贴到滑腻光洁的肩背,四肢交叠,身体就好似被一条早就伺机而动的美人蛇圈禁,略感窒息的同时透出丝丝靡色。
楚云声搂了搂人:“不穿睡衣?”
“不穿舒服。怎么,怕自己忍不住?”
沈暄挑眉。
他在枕头上挪了挪,抬手解开楚云声睡衣的扣子,紧紧靠过去。
肌肤相贴,温软亲密。
楚云声眸光略深了些,却没答话,而是伸手将被角压好,避免秋末冬初的寒气进来,然后抱着沈暄调整了下姿势,一手盖上他的眼睛,一手顺着沈暄的后颈向下,抚过他的脊背后腰。
沈暄在楚云声的锁骨和胸膛亲了几下,没一会儿就停了动静。
楚云声垂眼,看见眉目艳丽锋锐的青年像被顺毛抚摸的小动物一样,舒服地蜷在自己怀里,合着眼,嘴唇红润,慢慢响起小呼噜。
莫名地,他心中也像是被稠密的温水溢满一般,有些鼓胀。
通宵熬夜对于电竞选手来说,可谓是常规操作,一顿回笼觉,重新恢复了点精神的队员们打着呵欠,在下午三点,准时出现在了训练室内。
“咱们真不约训练赛?”
严塘拉开椅子坐到电脑前,边戴耳机边问。
姜元凯拎着瓶可乐:“你看是得有人约咱们呐。被排挤了,知道不?就算过几天快开赛的时候,他们主动约咱们队训练,也肯定没憋好屁,主要就是为了摸咱们的战术,看看和之前在WZ时有没有什么变化。”
严塘皱眉:“那到时候还和他们约不约?”
“约,为什么不约?”
姜元凯熟练地打开游戏,撇嘴道:“你们这些小孩心态还是不行啊。老沈就受伤了几个月,也就一届杯赛的功夫,你们冠军战队的气势给人磨没了?谨慎,努力,不代表不自信。我们这么强,还怕这几个连正式战队名额都没拿过的菜鸡队?他们想摸就让他们摸,咱们也可以反过来摸他们啊。就让他们看看,咱们FLY就是打得了新战术,也玩得转老战术,取名叫飞,就是得起飞!”
姜元凯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训练室内的其他人听得一清二楚。
闻言,严塘和姜兆脸上的忐忑都去了几分,眼底却多了一抹笃定。
虽然没人说,但WZ之前的失利和新队组建磨合的惶惑都是实实在在压在了队员们心头的,这是一种动力,也是一道绊子。对于老队员来说或许造不成什么影响,但在年轻人看来却有些搞心态,所以姜元凯的这番话也是来得正是时候。
边倒着热水,边注意到训练室内气氛的改变,魏修文露出一抹笑,悄悄朝姜元凯比了个大拇指。
不管是搞人心态,还是救人心态,找姜元凯这张嘴准是没错。
正说着,唐莫已经抱着记录册进来了,楚云声和沈暄紧随其后。
抬手敲了敲板子,唐莫环视训练室一圈:“都准备,十分钟后开始训练。在此之前,我再重新讲一下新的战术安排……”
奇兵流用在完整的团队中的时候极少,甚至出现在正式比赛中的次数也非常少,因为大多数战队总的来说还是以稳为主,毕竟每个人命只有一条,关系着积分,莽起来死了就是白搭了,还很可能便宜其他战队。
而且奇兵流,也需要相对高要求的操作和配合,不太适合五人队伍。
但经过一整晚的摸索和讨论,FLY几人还是制定出了一套较为完整的战术安排,唯独要看的,就是接下来的实战磨合。
之后连续一周,只在原身记忆中感受过职业选手生活的楚云声算是彻底体会到了赛前训练的紧迫与辛苦。
这和在WZ时还不同,在WZ他只是个替补,记忆中其实没有很多正式训练的内容,因为WZ五人都是正值巅峰,几乎用不到他上场,再加上原身寡言孤僻,存在感低,也不会去找队友们多交流,所以平时也就是比青训生累点。
但现在的FLY,他成为了正式队员,还担任着指挥的位置,所以训练强度超乎之前的大,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的睡眠时间大概只有四个小时,剩余二十个小时不是在训练,就是在复盘,在改动战术,在调整指挥方式,在琢磨游戏策略。
能比得上他现在工作强度的,也只有他在现实世界沉迷研究,废寝忘食的那些时候。不过这种和一群年轻人为了相同的梦想热血奋斗的感觉,也确实让楚云声有了不一样的新奇与感触。
这天下午训练中途休息时,楚云声发现自己的手机上多了几个来自京城的未接来电。
他到楼道里回电话,对面果然是他之前投过中医研究论文的那家研究所,京大医学研究所。
京大研究所是这个世界国内医学界的领头羊之一,也是对中医相当重视的一家研究所,出过不少国医圣手,也与许多家国际著名医院有着密切联系。
但相对的,他们对医学方面的门槛也是相当之高,对任何研究的审核都非常严格,所以这么久过去,他发过去的研究论文如石沉大海般没有消息,楚云声也没有太过在意,而今接到电话,也并不意外。
“……所里对您的研究高度重视,对那些中成药的药方也非常感兴趣。之前一直没有联系您,也是我们对中医方面的研究比较谨慎,验证起来花费了些时间,绝对不是不重视。所里和科学院的几位老专家、中医大师都想和您见一面,楚医生,您看您最近有没有时间,是否愿意来京一趟?”
研究所的人相当诚恳。
比起发往国外研究所的邮件,给京大研究所的多出了一些楚云声琢磨出来的药方,也正是这些药方和论文之间的互相验证,耽误了些功夫。而且楚云声一个在医学界连名字都搜不到的人,往赫赫有名的京大研究所发个邮件,没被淹没在垃圾箱里就不错了,不能指望还没验证就给予多高的重视。
而现在,给出了重视,自然也就意味着楚云声的价值得到了验证。
楚云声不在意这些,只是现在他去不了京城。
想了想,他直接道:“我最近没有时间。”
研究所那边沉默了下,显然是没料到楚云声的拒绝。
片刻后,那边道:“……楚医生,我们是诚心邀请您来京的,您有什么条件我们都会尽量满足,还是说,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走不开?”
楚云声透过训练室门上的玻璃看了眼室内墙上挂着的大幅日历,坦然道:“我不需要什么条件,但确实有重要的事走不开。药方的后续我可以给你们,救人如救火,能早一日就早一日。其他的,等过些日子我打完比赛再谈吧。”
对方似乎略感迷惑:“比……赛?”
“嗯,War联盟积分赛,三天后开赛。”楚云声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地回答道。
电话那头研究所的人却一脸怀疑地伸手掏了掏耳朵。
这年头电竞发展得如火如荼,即使是不怎么玩游戏、沉迷医学事业的他们也都听说过《War》的大名,知道这款游戏全球火热,比赛更是发展成了一项运动,将电子竞技带向了世界。只是从一个疑似中医大师的口中听到他要去打电竞比赛,这怎么看怎么画风不对。
能做出那样的研究,写出那样的药方的人,声音这么年轻,年纪小,不是有着多年积累与丰厚经验的中医大师就算了,怎么还好像和医学毫不搭边?
研究所那边憋不住,终于问出了从开始就想问的问题:“游戏比赛?您……不是医生?”
面对这个问题,楚云声觉得时机终于成熟,于是坦诚地进行了自我举报:“是,但我没有行医资格。我只在天桥摆过摊,真正诊治过的病人有一个,所以,需要蹲几年?”
研究所的人:“……”
好家伙,我他妈直接好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文内所有科学医学商业和行医方面的内容都是狗作者放飞自我的剧情需要,勿考究。
另:任何违法犯罪行为都应受到法律的制裁,希望大家争做遵纪守法好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