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变局_455

梁祯其实并不想对公卿动手，因为在他看来，在自己一统天下之前，对这些人动手，唯一的受益者，就是他的对手们，比如江东的孙权，荆州的刘备。因为对于这些累世公卿的人而言，什么三纲五伦，都是他们忽悠底下人的工具而已，至于他们自己，是万万不会去遵循的。

但这帮人最令人厌恶之处就在于，梁祯对他们的妥协，并不能让他们适可而止，相反他们还永远只会认为，是梁祯分掉了他们的蛋糕，进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梁祯对着干。

因而，当梁祯得知，这帮人竟然趁着他北征鲜卑的时候，在邺城作乱的时候，心中的怒火，是再也难以压制了。

“不知太师，欲杀何人？”

“孔融。”梁祯道。

“当杀！”杨修一听，立刻附议道。事关文人相轻，他也早看孔融空有才名，却不能干实事的人不顺眼了。

当然，梁祯要杀孔融的动机，也并非他不能务实这么简单。原来，这孔融在梁祯北征的时候，又作了一篇文章，讽刺梁祯的北征鲜卑，乃是虚耗民力且徒劳无功的举动，甚至还将邺城中发生的那次变乱，也归咎于梁祯的北征。

只不过，这杀人也是有讲究的，比如对孔融这种素有清名的人，就不能用什么贪墨之类的罪名来治罪了。而是只能用，心存不满，唆使乱贼进攻太师府这种一看就是扣帽子的大罪名。因为只有这种罪名，才能压制争议之声，甚至能够起到引蛇出洞，进而将一大票反对梁祯的人全部杀掉的效果。

杨修当即按照梁祯的意思，去罗织孔融的罪行。而梁祯自己，则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件大事上。因为这件事的紧急程度，比起邺城中有贼作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刘备在经过两三年的经营后，已经慢慢地在荆州站住了阵脚，并征辟了大名鼎鼎的诸葛卧龙，庞统，神童周不疑等名士入幕。刘备本就是胸怀天下的人。因此，在建安十年初，羽翼渐丰的他，便趁着梁祯领兵北伐鲜卑的机会，沿着长江逆流而上，进攻益州的同宗刘璋。

刘备带着主力去了益州，那荆州自然是空虚了。因此，从梁祯的角度来看，这就是一次一统江南的机会。不然，要是等刘备再占了益州，这三分天下的大势，就真的要形成了。

只不过，梁祯刚将南征的念头提出，就立刻遭到了身边众人的一致反对，不管是谋士，还是诸将，对此的意见竟是出奇一致：北征鲜卑虽胜，但我军亦伤亡重大，且士卒疲惫，此时此刻，绝不可再动刀兵。

大伙的意思，梁祯当然是知道且明白的。但就像这天下没有两片形状完全一样的叶子一样，这天下，也没有两个想法完全一样的人——此刻，梁祯就自认为，南征所面临的困难，要远少于南征所带来的得益。这个中原因，自然是荆州人心未定，而刘备的主力，又远在益州，此刻再不取荆州，更待何时？

而第二个原因便是，梁祯知道，这东汉末年，是南方第一次拥有与北方抗衡的实力的时候。而在此之前，谁统一了北方，南方都是传檄而定的。因此，对南方用兵，是早晚的事。但很明显，此刻用兵，胜算要远大于等到刘备全据荆、益之后。

但促使梁祯下定决心南征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北方没人了！不错，北方的冀州，虽是人口大州，可就算人口再殷实，也经不起自光和末年以来，二十余年的战火的消耗。冀州如此，其他的幽、并、青、兖、豫自然也不例外。因此，别看梁祯现在是雄踞六州，可其下辖的人口，却还可能不如益州与荆州加起来的多。

因此，如果不能趁着此刻刘备入益的时机，将人口大州荆州抢过来，那只怕不需几年，刘备大举北伐的时候，梁祯这边，就要面临无兵可用的困境了。

“打下了荆州，就能直取扬州，平定江南。一旦江南平定，再休整个几年，我军便可西进雍凉，雍凉一定，便可两路夹击益州，平定天下。”梁祯再一次向黑齿影寒描述自己脑海中的图景，不过他的重心，却不在后半句，而在前半句。因为，虽然时隔二十多年，但他还记得，当初在辽水之畔，对黑齿影寒许下的诺言——带你回扬州。

不错，一待荆州入手，扬州，也就是囊中之物了。

“柳城的战事，还未结束。宛城，还在张绣手里。此刻南征，弊大于利。”跟梁祯身边的一众谋臣将领一样，黑齿影寒也是一个劲地摇头，“再说，王庭一战，武卫营，熊罴骑、武安军都伤亡过半。若不加休整，南征实在是乏力。”

“可玄德不等我啊。”梁祯急道，“玄德西进益州，已有一年，前些日子更是斩了杨怀，占了涪城。照此来看，不需数月，刘璋就将败亡。”

“荆州水网密布，我军多北人，到了荆州，更有水土不服之虞。”黑齿影寒是铁了心反对梁祯的南征大计，因而无论梁祯说什么，她都能够找到一大堆的理由，“况且，兖、豫二州人心未定，徐州更是虎狼盘踞。一旦我军于荆州有失，洪河以南，危矣。”

“若是等刘备全据益州，那长江以南，将不复为朝廷所有了。”梁祯已经有点生气了，因为他现在是愈发觉得，自己身边的人，都在跟自己对着干。包括，自己最信任的盈儿。

“急则生乱。”

“既然你不愿去，那就留在邺城吧。”梁祯直接将话给说死了。因为，他是铁了心，要让这次南征在建安十一年成行的了。

梁祯决意南征，除了上面的几个理由外，还有就是根据缉事曹的密报，梁祯得知，宛城的张绣，在经过与徐晃长达两年的拉锯后，已是疲惫不堪，只待梁祯大军一到，便会灰飞烟灭。其次，就是刘备军守卫襄阳的将领，叫张飞。这张飞虽是勇武过人，又重义气，可为人贪酒，天天喝得酩酊大醉，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够以城相托的人。不过在缉事曹送来的消息中，分量最重的，还要数蒯氏、蔡氏的来信！

蒯氏和蔡氏，都是荆州数一数二的豪族。当初，刘表单骑入荆州，就少不了以他们两家为首的荆州豪族的支持。几年前，刘备能以客将之身，一举击败刘表，占领荆州，也是因为有同为荆州豪族的庞氏的支持，要知道，当初庞统向刘备献计，让刘备夜袭襄阳时的理由就是，刘表的别驾刘先，已经同意作为刘备军的内应。

因此，在梁祯看来，此次南征，最次也能将宛城、襄阳收为己有。而一旦自己占领了这两座城池，荆州之重南阳郡，就到手了！而根据三十年前的数据，这南阳郡可是拥有两百多万的人口，相当于光和初年的幽州总人口！

当然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因为这襄阳，可是南郡的北大门。而南郡，则是荆州的又一个人口大郡，占据了南郡，梁祯的水师就能顺着汉水东下，直取扬州！而这原本还是设想的一切，此刻也因为有了蒯氏和蔡氏的支持，而变得可行起来。

可以说，现在的荆州就像一块香气扑面的嫩肉，不断地勾引着“饥肠辘辘”的梁祯。

“若是你能承担后果，那就去吧。”黑齿影寒将脸隐没在阴影之中，对于南征这件事，她可远没有梁祯这么信心满满。

梁祯虽说很反感这种泼冷水的行为，但还是强压怒气道：“武安军会留在邺城，熊罴骑会留在许县。”

梁祯如此布局，一来是一旦南征真的失利，留守邺城的武安军也能及时弹压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而留在许县的熊罴骑，则能快速支援襄阳，以便接应梁祯全身而退。

“你也去许县吧。”梁祯最后道。因为除了盈儿，他还真不知道，该将后背托付给谁。

建安十一年春，汉太师梁祯，不顾左右的强烈反对，亲将大兵伐荆州。

这次南征，规模可以称得上是梁祯执政以来之最，共计征调了六州步骑七万余，再加上十三万辅兵，人数已经逼近二十万。而纵观这二十多年的战乱，能够一下子拿出七万战兵的，除了董太师外，也就只有曾经的袁大将军了。

如此雄厚的兵力，带给敌人的震慑也无疑是巨大的。就比如，梁祯南征的第一个敌人张绣，在得知梁祯大军已过许县的时候，竟是吓得立刻弃城而逃，直奔新野投奔驻扎在那里的刘备军去了。

张绣一逃，宛城自然是落入梁祯手中了。而在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宛城后，梁祯也没有停下来，而是一面征调南阳郡的民壮，以补充兵力，一面让郭淮领游骑三千，踏着张绣的脚印，直扑新野而去。

梁祯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要趁着刘备军毫无准备且兵力空虚的时候，尽可能多地攻城略地。而事实证明，梁祯的计策，是正确的，因为仅仅过了三天，郭淮便回报称，新野的刘备军大败，降者数百，余部跟张绣一起，直奔襄阳而去。

大喜过望的梁祯，当即下令全军轻装前进，直取襄阳。因为，这襄阳，乃是南襄通道的南大门，拿下它，梁祯才算拥有了进入荆州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