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口气,问窦大宝元宝是哪里来的。
他指了指棺材,说就是刚才在里头发现的。
“狄家该不会真藏着宝藏吧?”他两眼放光的盯着我,贼兮兮的压低了声音。
我咧咧嘴,“别人家的东西咱不惦记。”
窦大宝点点头,“那这两个元宝呢?”
我有点犹豫起来,两个元宝都很小,值不了几个钱,可一想到昨晚见到的两个小丫鬟,我就有种诡谲的留恋。
听我把昨晚的经历一说,窦大宝先是一阵愤怒,目光转到两个元宝上,即刻又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那两个小丫鬟是这两个元宝变得?金银成精?”
我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金银玉石成精的传说,古今中外都不缺乏,甚至在民间还流传着‘金童银母玉娇娘’的说法。
我小时候,姥爷就给我讲过一个这样的故事。
说是一个员外家的小公子去山里踏青,不小心被毒虫咬伤了。刚好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经过,见状立刻采来草药帮他医治,还把他带回山中茅庐养伤。
女孩儿自称胭脂,穿一身白衣,两颊嫣红,十分的美丽温柔。小公子自然对她暗生情愫。
连着在茅庐住了三天,这天早晨,胭脂忽然跑进屋,急着让小公子快走。小公子问其原因,胭脂说自己的两个哥哥回来了,他们不喜欢见外人,一旦见了生人,是会杀人的。
小公子恼怒,说天底下哪有见了生人就杀的道理。可是隔着门缝一看,顿时就吓得魂飞魄散。
果然有两个大汉正在朝这边走来。这两人一个穿黄衣,一个穿青衣,身高都在一丈开外,面相十分的凶恶。
小公子哪敢和他们讲理,匆匆和胭脂告别,翻出后窗仓惶逃出了山。
回到家,小公子对胭脂念念不忘。
员外见儿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就询问他是否有心事。
小公子把山里发生的事一说,员外凝眉不语。
那时候婚配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他可不肯给儿子娶个山野村姑媳妇。
没想到小公子的话被一旁的老管家听在耳朵里,他眼珠一转,把员外拉到一边,悄声耳语了一番。员外竟立刻同意择日去山里提亲。
转过天员外让仆人抬了礼盒,带着管家和小公子来到山中茅庐。
才一说明来意,胭脂的两个哥哥就冷言拒绝,说山野草民,不敢高攀。
这时老管家忽然哈哈大笑,“既然不敢高攀,那就与我家公子做个随身的饰物罢了。”
胭脂一听,脸色惨变。
青衣人一声叹息,对胭脂说:可怜小妹你一片善心遭人利用,看来我们兄妹终归是大限到了。
黄衣人性子爆裂,拿起棍棒就要打人。
不料老管家忽然念起了咒语,三兄妹听了全都头痛欲裂。
小公子大惊失色,只喊了一声胭脂,四周的景物就全都变了。转眼间,茅庐变成了一间墓室,黄衣人变成了一堆金子,青衣人变成了一堆银子。
胭脂却是变成了一尊羊脂美玉雕琢的璞玉美人。玉美人通体晶莹,双颊却像是活人一样透着嫣红。
员外大笑,对小公子说,合该着咱家有这场富贵。
原来但凡金银美玉都是有灵性的,年头久了就会像千年人参一样幻化成人形。
老管家原本是憋宝牵羊的羊倌,从小公子的话里听出了玄机,假借提亲的名义来到此地,施展憋宝咒,硬是把金银玉人破了修行,打回了原形。
老员外张罗着让人抬金银,老管家却说万万不可,而且变得面无人色。
原来憋宝牵羊禁忌颇多,其中一条就是‘牵羊不倒斗,鸡鸣不露头’。
羊倌牵羊只能是牵‘散羊’,不能是‘家羊’,也就是说只能牵无主的宝贝,像墓穴里的陪葬、别人家的摆设,东西再好也是不能动的,否则就会死于非命。
老管家没想到金银玉人是墓中陪葬,让人万万不可动墓室里的财宝,员外却哪里肯听,只吩咐人将墓中金银玉人一并取回。
仆人也都红了眼,急着把金银捡进口袋,不料金银下连着机括,触动起来,整间墓室都开始剧烈摇晃,巨大的石块纷纷砸落。
大家慌作一团,各自抢了金银逃命。小公子却是犯了痴,一把抱住玉美人,连说是自己害了胭脂一家,要留在墓中陪葬。
眼看墓室就要塌落,玉美人忽然发出盈盈的光晕,悬空起来向前飘移。
老管家急忙说,这是玉人在为公子引路,让员外带小公子快跟着玉人走。
三人一路跟着玉美人穿过狭窄曲折的暗道,眼看前方露出一道光亮,忽然,老管家大叫一声‘吾命休矣’。
员外回头一看,就见他站在原地,竭力想要迈步,却像是被人拖住脚似的寸步难行。
小公子心系胭脂,只顾追着往外跑,员外想要去拉老管家,可是见山体晃动的厉害,只得一咬牙,撇下管家跟着向外跑去。
刚顺着山缝跑出去,就听轰的一声,整座地下墓穴都塌了。
这时玉美人的光晕渐渐消失,面颊的嫣红也逐渐消退,最终失去了最后一分灵性,变成了一尊普通的白玉雕像。
小公子怀抱玉像,惨然的对父亲说,是自己害了胭脂一家,余生只在山中陪伴玉像度过。老员外财迷心窍,到头来却落了个无子送终的下场。
小公子按照先前胭脂家的模样在山里修了茅庐,从此以后再没有出过山。
那时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就想,也许有一天得到上天眷顾,小公子采药归来,胭脂盈盈走出,温婉的唤一声:“公子。”
这或许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金银玉石化为人形只是传说,而我昨晚却是实实在在的见到了穿鹅黄衫的喜儿,和穿青衫子的宝儿难道两个小丫鬟真是两
个元宝变得?
可是不对啊,喜儿的眼神明明是张喜的眼神,而且她把我推进棺材的时候,发出的也是张喜的声音。
还有窦大宝,他那种老鼠精似的走路模样,我再熟悉不过了
窦大宝拧着眉头往我和潘颖身上看了看,“你们这身衣服”
我说:“是狄家的人搞的鬼,他们从头到尾就没安好心。”
潘颖摇头:“小狄姐一定不会害我们的。”
窦大宝用力摆了摆手,“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记得昨天晚上我好像做了个梦,迷迷糊糊的看见你们在院子里原地打转。我见你们笨的可怜,就跑过去给你们带路那时候你们身上穿的好像就是现在的衣服。”
我目瞪口呆,更加弄不清状况了。
我把两个元宝交给窦大宝,说不管是不是金银成精,带回去做个纪念也好。
我问窦大宝怎么会睡到棺材里的,他竟说不出个所以然。
看看外面雨后的荒院,我心里越发的不忿。
开了几百公里巴巴的赶来,居然是被设计陷害,想要老子的命,这狄家的人也太歹毒了。
窦大宝也是气愤不已,说干脆一把火把这宅子烧了。
潘颖立刻反对,坚持说狄金莲不会害我们。
我正想揪着她问她到底是怎么惹上狄金莲的,窦大宝忽然一声大叫:“***,你还敢露头!”
顺势一看,就见崔道人站在门外。
有了昨晚的对比,我一下就认出这是带我们进山的崔有德。
见他神情木然,目光呆滞,我拉住窦大宝,不禁又有些狐疑。
如果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崔有德被拘了魂,那他现在岂不是活死人?
崔有德忽然开口说:“老祖宗要见你们。”
说完,竟然转身向正屋的方向走去。
“这孙子说话怎么这个腔调?”窦大宝疑惑的问。
我也听出来了,崔有德说话变得很木,很低沉,就跟昨天在前院见到的崔道人一样,声调好像不分平仄。
我想了想,从包里拿出阴阳刀,跟了上去。
窦大宝也取出红坛布当披风披在身上,拿出铜钱剑和杀猪刀一手一把攥着。
跟着崔有德来到正屋,除了哑女人显得有些麻木,我和窦大宝、潘颖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正对着大门的一把太师椅上,正襟危坐着一个老太婆,赫然就是昨晚见过的狄家老太。
她身边站着一人,正是女鬼狄金莲。
昨晚吃饭的桌椅全都不见了,屋子的正中央,竟然又是两口黑漆棺材!
崔有德把我们带到门口,朝屋里的老太鞠了一躬,转身向前院走去。
我没再管他,冷着脸走进屋,盯着狄金莲冷声说:“你终于肯露面了,呵,婚书找到了吗?”
狄金莲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是我想错了,他害死我们全家,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名字和生辰留下。”
“臭娘们儿,还敢撒谎?信不信老子捅的你灰飞烟灭!”窦大宝恶声恶气的说。
狄家老太忽然叹了口气,“六丫头没有骗你们,昨晚的事,都是老身自作主张,和她没有关系。”
老太已经没了昨晚的气势,脸色死灰,就和死人一个模样。
她看了我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本想让小四夺了你的煞体阴身,去追查仇人的下落,没想到你竟然是九阴煞体,恶鬼之身天意弄人,合该着我狄家满门灭绝,做了冤死鬼却不知道仇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