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的是墙上的一个多功能电子钟。
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日期和室内温度,我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窗外,心里涌起一种诡异绝伦的感觉。
朱飞鹏和林彤是中午十二点多到后街的,接了瞎子,来到这儿,折腾到现在也不过才两点多钟。
可这会儿外面的天却突然黑了下来。
而且外面没有雪。
不是雪停了,而是根本就没有任何下过雪的痕迹。
“祸祸,你别吓我,小包租婆的事”
我扬手打断窦大宝,看了一眼腕上的表,指针正指向两点三十分。
“今天是几号?”我低声问。
瞎子看着我,眼珠转了转,“初八,阳历是二月十七。”
“几点?”
窦大宝看了看手机,“两点半。”
我又看了一眼那个电子钟,一步一步退回到沙发旁坐了下来,把食指挡在唇边,“嘘”
窦大宝还想说什么,瞎子摆手示意他别出声,拉着他在一旁坐了下来。
朱飞鹏和林彤见状,虽然狐疑,却也不敢出声。
我两只手支在膝盖上,双掌交握托着下巴,直直的看着墙上的电子钟。
在我看来,天色突然黑了下来,但是从其他人的反应来看,显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
瞎子和窦大宝都没说错。
我记得今天是初八,我的表也是两点半。
可电子钟上显示的却是初六,时间是晚上十点四十六分。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被这突然发生的诡异变化吓个半死。
可这次我没有感到过多的恐惧,反而有一种期盼。
根据以往的经历,我已经猜到眼下面临的是怎样一种情形。虽然这一次和前两次有着明显的不同,可我还是可以肯定,我的灵觉带我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在狄家老宅,和在章萍的老家,我曾两次通过灵觉看到过去发生的场景。
但那两次都是恍恍惚惚,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这一次不同。
其他人都在,只是‘时空’在我的眼里起了变化。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多么诧异。
从牛眼沟回来以后,我一直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我还清楚的记得,这种感觉是从吃过鬼灵芝以后产生的。
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现在这样的情形,可我隐约觉得,这和鬼灵芝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滴!”
大门忽然发出一声轻响,被从外面打开了。
刚一打开,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烟酒气息。
居然能闻到味道
一个中年男人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一进屋,就直奔一旁的酒柜,拿起上面的一瓶酒,拔开塞子大口灌了一气。
是朱安斌。
比起初一晚上在铺子里的时候,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凹陷,脸色晦暗的看上去更像是一具死尸。
他一边踉跄着朝这边走,一边拿出手机,像是在翻找着某人的号码。
见他转过身,一屁股朝着我身上坐了下来,我赶忙往旁边挪了挪。
“喂!阿彪,给我找两个妞过来。”他粗声粗气的对着电话说了一句。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猛然把手机摔在地上,嘴里嘟嘟囔囔的骂着:
“什么***东西,有钱都不赚,嫌老子钱臭啊?”
他拿着酒瓶坐着沙发里发了半晌呆,忽然站起身,踉跄着想去把手机捡起来,却脚下一个趄趔,歪倒在了地板上。
他挣扎了两下没爬起来,索性就躺在地板上,拿着手机,对着屏幕呆了好半天,才像下定决心似的拨了一个号码。
“喂爸我快不行了。”
听筒里似乎传来厉声喝叱的声音。
听着喝叱声,朱安斌竟露出一抹苦笑,“我就快死了,就快去另一个世界做鬼了。老头子,你的家产最后还是便宜那个骚娘们儿了妈的,连中山路的房子都给她了”
“嘟嘟嘟嘟”
对方显然是把电话挂了。
朱安斌翻了个身,平躺在地板上,眼皮渐渐合拢。
“呃!”
突然,他像是从梦魇中惊醒似的打了个激灵,猛地张开眼睛坐了起来。
他胡乱在身上摸索着,竟从一个兜里摸出一支小巧的录音笔。
他醉眼迷离的朝墙上的电子钟看了一眼,低头按下了录音键。
“现在是二月十五号,晚上十点五十二分,我是朱安斌”
录音结束,他挣扎着爬起身,有些仓惶的四下张望,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他忽然跑到角落一个立柜旁,打开最下面一格,背对着这边蹲在那里,悉悉索索的摆弄着什么。
我忍不住站起身,缓步走了过去
看着他忙活了一阵,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关上柜门,拿起酒瓶又一阵猛灌。
“妈的,老头子现在正在那个骚娘们儿的肚皮上吃奶吧老子真想尝尝那骚娘们儿的活到底怎么样,能把个老东西迷的神魂颠倒的”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不想死那个鬼老头说过,31号31号,徐祸可以救我!我要去找徐祸,我去找徐祸”
见他想要起身,我皱着眉头快速的往后退。
可是只退了一步,我就猛然瞪大了眼睛,浑身僵硬的呆在了原地。
我看到朱安斌身后竟然多了一个人。
那人身材高瘦,枯黄的长头发上箍着一条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布带,就那么站在他身后,眼珠下翻目光森冷的看着他。
看清这人的样子,我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全身的鸡皮疙瘩成片成片的炸开。
这人居然是那晚在铺子里,八卦镜中出现的那张死人脸!
那时他闭着眼睛,这会儿他的眼睛虽然睁开了,却仍然全身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刚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一样!
朱安斌又挣扎了一阵,终于站了起来。
就在他转过身的一刹那,瞳孔骤然收缩,整张脸都因为极度的恐惧变得扭曲起来。
他也看到了‘死人脸’!
“啊”
下一秒钟,不出意外的,朱安斌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凄厉嚎叫。
我被震的耳鼓生疼,本能的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等到再抬起眼睛,面前的两人竟都不见了。
再仔细一看,房间里的光线和陈设也恢复了白天的景象。
“你没事吧?”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下意识的摇摇头,扭过脸,就见林彤一脸疑惑的站在我身后,看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精神病人一样。
瞎子和窦大宝也走了过来,瞎子伸手把我拽起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我转过头看向墙上的电子钟。
二月十七,两点四十五分。
“我回来了”我喃喃说了一句。
“你从哪儿回来了?”林彤仍是用那种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看着我,“徐祸,我知道你们法医压力大,你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医生?”
“中山路的老房子给你了?”
“啊?”林彤一愣。
我甩了甩脖子,走到角落的那个柜子旁,趴在地上,往柜子下面看了看,伸手把一个酒瓶子从下面拨了出来。
见朱飞鹏走过来,我抬眼看着他问:
“初六晚上十一点左右,朱安斌给你打过电话?”
朱飞鹏身子一震,“是徐先生,你怎么知道的”
我伸手拉开了那个柜子,里面赫然是一个小型保险柜。
我看了看他和林彤,回想了一下,在电子密码锁上依次按下一组数字。
“滴!”
保险柜的门‘吧嗒’弹开了。
“乖乖,这小子在家里放这么多现金干什么?这得有百十万吧?”窦大宝咋舌道。
我伸手把保险柜里一叠叠的钞票扒拉出来,终于在最下面找到了那支录音笔。
我站起身,把录音笔拿到朱飞鹏面前。
“你们十六号只见了一面,你就感觉他不对劲,已经算是很敏锐了。但是他真正出事是在十五号晚上。给你打完电话以后,他在这支录音笔里留下了长达五分钟左右的录音。不出意外的话,录音应该还在。你们听了,就知道他为什么会出事了。然后再决定还要不要救他。”
林彤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接过录音笔,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播放键。
“现在是二月十五号,晚上十点五十二分”
整整五分钟,房间里就只有录音笔里播放录音的声音。
录音播放完,窦大宝‘噌’的站了起来,“去他娘的,这种人救他个毛!走!”
瞎子也站起身,叼着烟走到我身旁,含糊的说:
“怎么玩不好,玩尸油?什么人不好招惹,去惹降头师?还连自己老子的女人都想上呵呵,咎由自取,无可救药。”
“他到底也没说那个降头师是谁。”
我冷冷说了一句,朝朱飞鹏和林彤点了点头,拿起包和瞎子、窦大宝一起往外走。
刚走出两步,背后忽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回过头,就见朱飞鹏竟然朝着这边跪了下来,正缓缓把头向地上磕去。
“飞鹏!”
“老头儿,别这样!”
“朱老先生”
一时间林彤、窦大宝和瞎子都急着上前去扶他。
“嗡嗡”
我拿出手机,点亮屏幕。
竟是段乘风发来的一条短信:
‘徐祸,我现在不方便跟你联系,朱家上一代曾于我师门有恩,请你务必帮帮朱飞鹏。我知道你想找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件事过后,我必定给你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