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把阴阳符说的神乎其神,我却并不怎么感冒。
我这光是在家坐着,还尽有麻烦找上门呢。在阴阳两界往来?那不是吃饱了撑得嘛。
晚上回到家,徐洁告诉我,徐秋萍终于又变成了董亚茹,被桑岚她们接到隔壁去住了。
我把她拉进怀里,和她鼻尖贴着鼻尖,用有些促狭的口吻小声说:
“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那个那个了。”
“哪儿有!”徐洁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
我闻着她颈间透出的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洗过澡了?那还等什么?”
说着,我就弯腰想去抱她。
她一把推开我,涨红着脸说:“快去洗澡!你身上都臭了!”
“没品味,这叫男人味儿!”
我心不甘情不愿的拿着换洗衣服走进浴室,胡乱冲了一下,正准备打沐浴露,外边突然传来徐洁的哭喊:“徐祸,徐祸!”
我吓了一跳,衣服也顾不上穿,直接打开了门。
徐洁猛然冲了进来,一下扑进了我怀里。
见她哭的浑身发抖,我是真吓着了,搂着她哄了好一阵,才在她耳边轻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为什么会这样?”
徐洁哭着问了一句,缓缓抬起了头。
看清她的样子,我不由得浑身一哆嗦。
从我刚才进来,到现在不过短短十分钟不到,她的样子竟像是大了十几岁,虽然谈不上苍老,但模样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变。
她把一只手伸到我面前,哭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看着她原本晶莹玉润的指甲变得有些发黑,我心就是一沉。
自从她因为炼魂术失去记忆后,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在跟他讲述过去。
但凡是两人共同拥有的记忆,我都告诉了她,可唯独一点,我没有对她说,甚至连我自己都快忘了。
那就是她是活尸。
“我早就死了对不对?”徐洁忽然看着我说,“我想起来了,我早就死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想起来了。”
我瘪着嘴点点头,托起她的下巴柔声道:“可那有什么关系,你只要知道,你是我的爱人,我是你男人就好了。”
“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明天去菜场买只鸡补一下咯。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你最爱做的一道菜就是栗子黄焖鸡?我后来才知道,那些鸡都是你‘亲手’杀的。”
“可我”
“没错,你是活尸,可我是活鬼。”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几乎是呻吟道:“别再离开我了,我真的很累了。”
淋浴一直没有关,两人相拥在一起很久,四片嘴唇终于胶合在了一起
第二天一早醒来,见徐洁还在沉睡,我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穿好衣服,拿过包下了楼。
快到楼下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小声的抽泣。
我头皮猛一绷紧,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心念电转间隐约想到了哭声的来源。
我来到一楼,哭声戛然而止。
我走到神龛前,偏着头看着上面的泥娃娃:“出来!”
泥娃娃没反应。
“逃避不是办法,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什么事大家出来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不就好了?”
“你出不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要用强了!信不信我抽烟熏你、每天给你吃辣椒酱拌饭?”
“不要”
随着一声哭喊,一个小小的身影渐渐从泥娃娃里透了出来。
“我嘞个去!你这是什么造型啊?”
我惊得往后一蹦,“你还真在这个‘小背头’里?你这‘赌神发型’是谁帮你弄的?”
我想到了茶茶可能又躲进了泥娃娃里,可怎么都没想到,她再出现,竟然换了个和潘颖一样的大背头,乍一看根本就是个缩小版的潘神鞭,而且还是个小光屁股。
茶茶低着头摇摇晃晃的直接从泥娃娃里走了出来,泪眼叭嚓的看了看我,又回过头看了看泥娃娃,口齿漏风的小声说:
“这个比以前那个好看多了”
“你你这叫喜新厌旧!”我脸上一阵火辣辣,这分明是在嘲讽我手工做的不好嘛。
我斜睨着小家伙,“这两天为什么不肯出现?”
“我不想害你的,我不知道那样会害人”小家伙说着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看的一阵心疼,试着想去把她抱起来,却发现我碰不到她,只好把泥娃娃抱起来,安慰式的轻拍着娃娃的后背。
“你也说你不知道那样会害人了,那些方法都是你听来的嘛,我又没怪你。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了。”
好容易哄得小家伙不哭了,我把泥娃娃放回神龛上,见她兀自低着头,想了想说:
“你真的没有害到别人,最后还是帮了我了。好了好了,这样,既然内疚,那就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我朝楼上指了指,小声说:“我现在出去买菜,你帮我照顾楼上的那个姐姐好不好?你帮我照顾她,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小家伙抬头看了看,转眼看向我,点点头,“好。”
“真乖。”
“我想吃猪尾巴。”
“猪猪尾巴?”我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大早上的吃什么猪尾巴?你怎么口味都变得和大背头一样了!”
我开车去菜市场买回来一笼子的大公鸡,为了避免‘尴尬’,把鸡放到院里后,和徐洁打了声招呼,说我晚上要吃红烧辣子鸡。
然后在给泥娃娃面前摆上了一盒卤猪尾巴后,就跑去了街口窦大宝的铺子里。
两人一边就着茶水啃包子,一边下象棋。
一盘棋没下完,我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电话是王希真打来的,问我回来没有,有没有时间见个面。
想起之前说的半鬼降的事,我便和他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挂了电话,窦大宝把最后一口包子吞了下去,两眼放光的看着我:“中午有饭局啊?”
我点点头,“看你这店里也没生意,一起去吧。”
王希真约的是县里小有名气的一家酒楼,窦大宝好吃,和我又无话不谈,有人请客,多个人蹭饭也没什么。
关键我每次看见静海和尚都觉得特别扭。
王希真说的很明白,这次是静海有事找我相商,要是没个自己人跟着,万一到时候王希真这个虔诚的静海信徒再不出现,让我和静海单独相处想想鸡皮疙瘩都往下掉。
到了约定的地点,一进包厢,我和窦大宝就都愣了。
除了静海和尚和王希真,包厢里竟还有个熟人在。
“老刘,你怎么也来了?”窦大宝问。
刘瞎子看了看我,朝他努了努嘴,示意他坐下说。
窦大宝也不傻,见王希真穿着像是有钱人,瞎子又是一副正襟危坐的装逼犯模样,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刚想坐下,却被静海“哎哟”一嗓子,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我靠,我靠什么情况!”窦大宝瞪大眼睛惊魂不定的看着静海。
静海和尚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两眼放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好一阵才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看来和尚的福缘真是到了,这下子可不愁找不到那宝贝了!”
我搭着窦大宝的肩膀拉他坐下,和瞎子对了个眼色,目光转向王希真。
王希真眼珠微微转动,直了直身子说:“事情是这样的,这次请徐祸和刘大师来,是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
王希真处事倒是从不拖泥带水,当下就把让我们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瞎子眉心拧成了疙瘩:“不好意思,我只是个看风水的,不是矿工。我想”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转向我,后边的话没有说出来。
我扫了一眼静海和王希真,沉吟着说:“下煤矿,找宝贝这是憋宝一门的专长”
话没说完,静海和尚就拉着长音说:
“找到宝贝有你的好处!你难道不想帮那个女人解降了?实话告诉你,天底下没有不能解的降头,只看有没有降引!只要找到那宝贝,我就能替那女人解降了!”
这不男不女的老妖僧话一出口,对我知根知底的瞎子和窦大宝脸色都肃穆起来。
静海和尚细眼流转,嘿嘿一笑:“都听话,跟我一起去吧,我们四个人一起下去,难道还会有危险吗?哈哈,哪一路的羊倌能比的上咱们四个的能耐呢?”
“等等!”
我听出他这话的问题,“什么叫咱们四个?”
静海和尚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挨个指向瞎子和我,“你,你”
最后指向窦大宝,“当然还要算上你这小佛爷咯!”
“什么小佛爷?”窦大宝憨声问。
我拦了他一把,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拉着他站起身,“对不起大师,我们都是普通人,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您上次帮了我,我很感激,但我们不能答应你。”
如果老和尚不算上窦大宝,我或许还会多停留一阵,但他的一句话却让我下定决心,绝不牵扯哥们儿趟这趟浑水。
我转眼朝瞎子一抬下巴,瞎子起身,三人一起向外走去。
“嘿哟喂!年轻人,怎么这么冲动呢!”
静海和尚似乎有些气急败坏,竟一下跳了起来,“你们知道那地下有什么吗?极北地,极寒生地火、极阴生至阳,那深藏地下的宝物何止千百?除了贫僧要找的那样,你们只要得到任何一样,都不虚此行啊!”
‘极寒生地火极阴生至阳至阳生尸行’
鬼灵术上的几行字迹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涌入我的脑海。
我没有停步,但却被两只手同时攥住了手腕。
瞎子回过头看了一眼,打了个哈哈说:
“来都来了,饭都不吃,多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