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看守所以后,高战先回了平古,我却因为某些事,不得不留在市里。
一来段佳音和老独还在医院,需要人照顾,更主要的是,这趟去活死人墓,虽然历尽辛苦,最终得到了活死人肉,却也留下了诸多的疑问。
要按照我一贯的性子,多半会不求甚解,弃之不顾,但这一次却和以往不同。
本来以为,曾经的毛小雨现在的徐洁,只是老三的徒弟,是不知道被老三从哪个犄角旮旯拐来的受害者,活死人墓一行,却带给我一个重大讯息。
那就是,徐洁不光是老三的徒弟,还很有可能是他的女儿!
而通过容貌,几乎可以肯定,我在蛇皮巷见到的‘肉身菩萨’,以及活死人墓中的那副壁画里的女子,应该就是老三的妻子,徐洁的母亲!
我不否认,以前也曾因为一些事,对徐洁产生过怀疑。
但那都很快被我刻意或者非刻意的忽略,并不是说我心大,而是我从根本上就不相信,徐洁会包藏着什么阴谋祸心。
这次不一样,在得知她可能是老三的女儿后,我发现我有点不大敢面对她。
我承认,这应该算是一种鸵鸟式的逃避。
我不过是个普通人,也有惧怕和恐慌的情绪,没有人愿意被疑惑困扰,可我更怕当一些谜团解开后,我会失去爱人的陪伴。
正当我有些彷徨失措的时候,孙禄忽然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里有些气急败坏的说,老独居然趁他出去买烟的工夫,伙同老军从医院里跑掉了。
我一听就急了,匆忙赶到医院,见到孙禄后,他交给我一张皱巴巴的字条,和一张同样带着褶皱的存折。
看完字条的内容,我气得不行。
字条是老独留下的,内容很简单,就只说他身子骨已经恢复的七七,医院的费用太贵,他也待不惯,所以和老军一商量,决定回家休养。留下的存折上有两万块钱,老独说他知道这点钱不够所花费的费用,但他只有这么多,能帮补我一点就帮补一点。
“这俩倔老头子!”我和孙禄都是吹胡子瞪眼。
老独没有手机,我打给老军,他不接。
这时,孙禄对我说,他之前已经问过医生,老独的伤确实也没什么大碍了,他要坚持出院,那就别勉强了,要不然老爷子待在医院里整天跟针扎受刑似的,未必就对养伤有好处。
我想想也是,再想想俩老头的臭脾气,只好叹了口气,和孙禄一起去补办了出院手续。
之后我又向医生询问段佳音的情况,医生说她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不过能不能苏醒,还要进一步观察。
做完这些,我终于感觉到疲惫,孙禄见我脸色不好,就说反正现在手头也没什么要紧事,不如找个地方喝两杯,放松放松。
两人一拍即合,孙禄当即问我,要不要去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四川火锅店,还兴致勃勃的说,让我把张喜叫出来,三兄弟和以前一样,不醉不归。
我说得了吧,喜子的身份到底和先前不一样了,咱可不能太随性。
我想了想,说还是别去外头喝了,瞎子的房子空了有一段时间了,不如买些酒菜,去那里吃喝,顺便替他收拾收拾屋子,集聚点人味儿。
到了猪鼻巷瞎子的家里,警方的封条早已经撤了,我用瞎子早先给我的备用钥匙开了门,先是和孙禄一起把院子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把买来的猪头肉凉菜花生米等在客厅茶几上铺开。
等两人干了一杯酒,孙禄忽然一拍脑瓜,拿过一旁的旅行袋,拉开拉锁,把小栓子抱了出来。
“这狗崽子,可真能睡,你要不提小柱子,我都把丫给忘了!”
孙禄边说边拨楞醒睡的昏天黑地的小栓子,顺手捏了两块猪头肉丢给它。
这会儿已经是半下午,外头下起了雨夹雪,两人边吃喝闲聊,边看着吃饱了的狗崽在屋里院外撒欢,都有一种久违了的轻松惬意。
“唉,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识滋味时叹秋凉啊。”孙禄叼着烟,仰头靠在沙发里,眯着眼睛感慨,“这要他妈还是上学那会儿多好,想上课就上课,不想上课就在宿舍上黑’,时早午晚的还能调戏调戏学姐学妹。哪像现在,每天睁开眼就是事儿,整天累得跟龟孙王八蛋似的。”
我说:“你得了吧,这才挣了几天工资,你就嫌累了。”
孙禄咧咧嘴,端起酒杯和我碰了碰:“我不是说我,是替哥们儿你鸣不平。看你现在这活法,我都替你累得慌。”
“呵呵,一个人一个命,该咋地咋地呗。”
“可说是呢!”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紧跟着我就觉左手腕一震,一个浑身皮衣皮裤的光头老和尚从一边冒了出来。
静海一屁股歪进沙发,斜眼对孙禄说:“瞅啥?怎么就这么没眼力劲呢?还不赶紧给佛爷再拿个杯去?”
孙禄酒意正浓,也不跟他一般见识,拿了酒杯过来,替他倒了一杯,又把一双没拆的一次性筷子拨拉到他面前,“嘿嘿,我说和尚,我可也不是没见过鬼,可像你这么能喝酒吃肉的鬼和尚还真是头一回见。我说,你到底死没死?”
我也多少有点上头,听孙屠子这么一说,也忍不住好奇,鬼吃供奉我见太多了,但那都只是闻闻味儿,像静海这么真刀真枪,往肚子里填食灌酒的鬼,我也真是没见过。
我忍不住跟着揶揄道:“甭说能吃喝的鬼了,就是明刀明枪喝酒吃肉的和尚,平常也少见啊!”
孙禄翻了个白眼,“那是你见识少,就头两天,我在见一‘大师’带妞泡ktv的视频呢!”
静海和尚一直没说话,也不吃菜,就只喝了一杯又一杯。
我见他臊眉耷眼提不起精神,觉得奇怪,问道:
“怎么着大师?你该不会是在活死人墓里开了口,暴露形迹,让‘那边’的人给发现了吧?”
静海又是半杯酒下肚,放下酒杯,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我,突然一字一顿的说:
“佛爷现在很不爽,非常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