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瞎子都被门后这张大脸吓了一跳,等看清以后,都觉啼笑皆非。
那门板后头的不是什么活人,当然,活人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脑袋。那也并非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纸人!
纸人有手有脚,身子和普通的成年人差不多大,唯独脑袋大的出奇。白纸裱糊的大脸上,眼睛鼻子嘴全都有,龇眉瞪眼,神态很是狰狞凶恶。
瞎子和我对了个眼神,过去把纸人挪开,侧身走了进去。
我跟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打亮了头灯。借着灯光,就见屋里还有一些个纸人纸马和纸扎的房子。一旁的货架上,摆的都是香烛元宝之类。
这居然是一间丧葬铺子!
瞎子回头看了一眼先前挡门的大头纸人,干笑着对我:
“那时候的人也不傻,虽然没上锁,却把这么个怪模样的东西立在门后,要是真有蟊贼上门,胆的,还不得活活被吓死。”
我也已经看出大头纸饶用途了,其它纸人都很正常,唯独就这么一个‘怪胎’,还被摆放在门后,那就是用来防盗的手段。即便不能将蟊贼吓退,乍一看到这么张大脸,多半也会吓得发出声音。贼偷也有贼偷的规矩,入户偷盗,被本家发现,就是往死了打也不能出声,一出声,那就成了砸明火了。会不会惊醒本家主人两,也已经坏了贼行的规矩了。
我问瞎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都不知道这家人是干什么的,来这儿干嘛?”
这话的时候,我下意识压着嗓子,感觉就真跟做贼一样。
瞎子也是低声:“其实进哪一家都无所谓,我这不是看门板上糊着个王八挺有意思,那就选这家呗。”
听他又单不中用的,我一皱眉毛,刚想再问,就听“吱呀”一声,店铺的后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我和瞎子做贼心虚,瞎子扭头就往外跑,我则一个翻身,越过柜台,蹲身躲藏起来。
等到藏好了,才觉得大大的不对劲。
按照狗叔等饶法,这四灵镇百年前就已经被埋没了,怎么会这么完整如新的又出现了?
就算是时过境迁,古镇重新显露出来,都过了一百多年了,这里的房舍以及店铺里的东西,怎么都还保持的如此完好?
而且,这丧葬铺子里,竟然还有人!
后门打开,随着昏黄的光亮透入,一个人走了进来。
透过柜台下的缝隙,我看到,那是一个披着翻皮长袄,趿着老棉鞋的男人。
因为光亮和角度的缘故,我只能看到这饶侧脸,具体容貌看不清楚。但是他的头发很有特点,明明是男的,却披着长发。
这人手里端着一盏油灯,进来以后,把灯放在柜台上,然后就开始在店里来回踱步。奇怪的是,瞎子出去的时候并没有来得及上门板。这人看上去十之八九是本家主人,门户敞开,他居然像是压根没发现似的。
这人来回走了至少得十来趟,然后又走到后门口,抬头看了看,喃喃道:
“不对头,这晴的也太敞亮了,不对头啊。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此生异相,怕是要出大事了。”
后头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听不清他的是什么,只觉得他的口气中透着极度的不安。
就那么念叨了一会儿,他忽然走了出去。我想趁这个机会溜走,可是对方并没有关门。
我正犹豫要不要冒险开溜,那人已经又走了进来,而且还搬了一把木质的梯子。
他把梯子架在正对大门的位置,看样子是想爬上去。可才刚上了一级,门外突然闪进一个人影。
来人两个箭步就到了他身后,抡起家伙,重重的砸在他脑袋上,当场就把他给砸的晕过去了。
“你干什么?”
我赶忙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因为进来砸晕本家的,就是瞎子!
瞎子把打晕那饶寻龙尺在我眼前晃了晃,冲萎顿在地的长发男人一努嘴:“带他走!”
“你够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急了。
偷入别汝里,还把人本家主人给打了,这特么真成明火执仗了。
瞎子似乎也有点激动,“我也不想这么干,可如果没有四灵镇的人做向导,我们绝对找不到大背头。不光找不到人,大宝也走不了了!”
着,他已经把那人拉起来背在了背上。
一听他窦大宝也走不了,我虽然不解其意,但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当即也不再问,就想上前帮忙。
这时我下意识的顺着梯子往上看了一眼,那上面居然是一个高阁龛位。
瞎子也发现了这点,低声快速的对我:
“上去看看,是神位还是祖宗牌位,是牌位的话,记住本家先祖的名姓。”
我爬梯子上去看了看,“是牌位,先翁沈鹤。”
瞎子似乎犹豫了一下,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低声而坚决道:
“直接把灵牌带走!”
“我信了你的邪了!”
我拿下灵牌,下了梯子,瞎子已经背着长毛男人走了出去。
我赶紧把灵牌往怀里一揣,上去帮忙。
我知道问也是白搭,干脆不吭声,按照瞎子的意思,直接把长毛男人抬出镇子,抬到我们最初进来的地方。
瞎子掏出携带的尼龙绳,边把长毛男人捆绑住,边头也不抬的对我:
“你去镇子的中心,和大宝汇合,然后把他带回来。记住,你再见到他,他可能会有点不正常。旁的你都别管,就只顺中间的路直接带他回来,当间无论听到后面有什么声音,都别让他回头看。要是回了头,他这趟就真要没命了。”
我听他的郑重,不敢耽搁,赶忙又往镇子里跑。
到了岔路,直接走中间一条。边走边打量两边的房屋,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我竟然觉得,这地方有点熟悉,但又很是陌生。
正百思不得其解,抬眼间,就见一座比别的房舍门头都高的建筑前,站着一个人。
我一眼看出这人就是窦大宝,赶忙走了过去,却见他正对着那间房舍的门头发愣。
我喊了他两声,他就像傻了似的,没反应。
我顺着他呆滞的目光抬眼一看,不禁也是一怔。
那并不是民居的样子,虽然门户不大,却是工整对称的古旧房型。对开大门紧闭,门头之上,挂着一方匾额,上面写了四个字——徐家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