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顺着我目光看了一眼,顿时若有所悟,低声骂了句脏话,却是笑道:“看来人生处处有惊喜,这句话是对的。”
笑容一敛,用力捏了捏我的肩膀,“兵分两路我不反对,各自小心,我等你喝酒。”
这时昨夜见到的四灵镇,已然踪迹无。大雪也已经将昨晚我们留下的痕迹覆盖。张旭和老滑头一行人多势众,又离开不久,留下的脚印痕迹还没埋没。
和瞎子分别,一路沿着脚印,顶风冒雪向前。
我走的并不快,那主要是因为,我需要时间,去消化一些不能倚靠别人来消解的情绪。
我们回来以后,被老滑头等人制住的时候,只有瞎子没反抗。这并不是说他怂,而是他和我们的思路从来都不大相同。
或者说,相比我和窦大宝,他更擅长用大脑去处理事。
按照他对风水地相的理解,以及对老滑头行事作风的了解,他已经想到,对方下一步会作何行动。
而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双方的目的同与不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之间,已然对立,都成为了对方达到目的最大的阻碍。
还有就是,另一个和我们相竞赛的——是时间。
正因为如此,他需要更充裕的时间去考虑该怎么做。所以,他才会同意我们兵分两路……
走了约莫一个钟头,在雪地里连着发现了两具死尸。即使不看穿戴样貌,也知道这是被狄敏勾了魂魄的,张旭的两个手下。
我很仔细的搜查了第一具死尸,并没有发现任何新近的外伤。从医学角度看来,只能说这人像是突发心脑血管疾病猝死。又或者,干脆就说他是被冻死的。
我本来想在这具尸体身上找到一些可以利用的东西,但在翻查期间,却察觉了一丝不正常……
第一具尸体一无所获,第二具死尸身上,却是意外的,在他皮靴里翻出一枚土制雷炮。
我暗暗嘬牙花子,这他娘还真是一帮亡命徒。这土制的雷`管,威力大小不说,光是稳定性就是‘两面杀’,稍不小心引爆,就特么把自己个儿给炸成包子馅儿了。
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下动静,我急忙侧身往前一蹿,人在半空,就见原先我身后的位置,一个雪堆骤然开裂,一道人影直朝我扑了过来。
因为事先有了防备,及时躲闪开后,人一落地,就将还没完僵硬的死尸奋力向偷袭的人蹬了过去。
那死尸本来就瘦,我又是用了大力气,直接就把尸体蹬得离地,迎面和偷袭那人相撞在一起。
我怎么都没想到,那人被死尸砸中,倒地之后,竟然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啊……杀人啦!杀人啦……”
我是真吓了一跳,赶忙扑到跟前,隔着死尸就是狠狠一脚。
这一脚虽然垫着个人,但力量还是着实落在下面那人的胸口,顿时将他踹的一阵咳嗽。
我趁机又一脚踩住对方手腕,将他手里的凶器抢了下来。
那是一把早已被淘汰了的军`刺,虽然锈迹斑驳,尖端却磨得锃亮。真要被这玩意捅进后背,还真是一刀两洞,在这种环境下想活命都不能够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偷袭那人刚一缓过来,立时推开死尸,翻身跪倒,连连求饶。
夺下凶器的时候,我已经认出了这人的身份,这时看他跟个磕头虫似的,心里怪异的感觉就甭提了。
这人不是旁人,而是昨晚被我和瞎子从四灵镇绑出来,那个自称沈万三的长毛!
“你抬起头我看看。”我实在忍不住好奇。
要说这长毛算是老滑头的家长,虽不能算做古人,也是百年前的人。阴魂鬼魅我见多了,可我怎么看,这老长毛都比活人还像活人呢!
长毛仍是撅在地上不肯抬头,“好汉饶命,我懂规矩,我可没福分看您老的虎躯龙颜……”
“少放屁了,你早看出我是谁了。再装蒜,我直接送你去见沈家的祖宗!”我又好气又好笑。
难怪老滑头奸猾到那个份上呢,敢情是家传。这老东西,别说我踹他的时候就打了照面,就说两具死尸相隔也不到一百米,他猫在雪里,多半一早就看到我了,现在却又来装傻充愣。
长毛也知道装不下去了,小心翼翼的抬起脸朝我看了看,似乎看出我没有凶杀气焰,竟硬是挤出一副又惊又喜的嘴脸:
“哎呀,我地个娘啊,咋是您老啊?这话怎么说的,这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你刚才想杀我?”我忍着笑问。
长毛连连摆手:“别误会,别误会……”
他眼珠一转,忽然一咬牙,“爷,我还是跟你说实话吧,我承认,刚才就是想给你来一下子,不过我没想害您的命。你说我一个平头百姓,您就是借我个豹子胆,我也不敢杀人啊!一句话,我就是饿疯了、逼急了!那两个死人身上真是没半点吃的,我想不管怎么地,撒狠就撒狠一回吧,能从您身上抢点吃食,总比饿死强是不是?说实话,我刚才真没瞧出是大爷您,要不然……”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走了过去,随手一甩,将从他手上抢来的凶刺钉在死尸身上,随即蹲下身,拔出凶刺,却又将其贴着死尸的脸颊,缓缓割下一块肉。
我用刀尖挑着,把肉送到长毛面前,“饿了?现成的肉,为什么不吃?”
长毛早吓得直了眼,立时连连后退,磕头如捣蒜的哭爹喊娘起来。
我厉声道:“你给我闭嘴!再嗷嗷的,我先拿你开膛,正好吃热乎的!”
张旭等人虽不见踪影,但在空旷的雪地中,声音传递的范围实在不好判断,真要是惊动了对方,那就是自己送上门找死了。
切割尸体对我来说不叫事,何况我对某些人恨之入骨,也不怕有‘鞭尸’的嫌疑。
不过最关键的是,我也看出来了,这长毛未必就比老滑头狠辣,奸猾却实有一拼,先前只一疏忽,就让他给跑了,这时要不给他来点狠的,指不定就要反过来吃他的亏。
长毛是真吓破了胆,跪趴在地抖如筛糠,不过,这种状况持续了没多久,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突兀的抬起头,一对三角眼滴溜溜的看着我,试探着问:
“爷,您一个人来这儿,是想跟头先过去的那帮人……”
他朝地上的死尸努努嘴,“就是跟他们一伙的那帮人玩儿命?”
“在山上的时候,你没跑远吧?看见我们让他们给弄了,那还不知道我们结梁子了?”
长毛一骨碌坐起来,比划着说:
“爷,灯不点不明,话不说不透。说开了,就都好办了。瞧您这架势,连死人都不放过,这是摆明要把他们都放挺在这儿。您只要点头,我沈三愿意给您搭把手,保准那帮龟孙子一个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