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去隐藏的佛堂前,情况过于紧急。
几乎是我才进去,那一队来人就从外边经过。
匆忙间,我们都没想到,并不是所有人都离开了,而是当中留守下来了一个!
此刻,那个和我一样穿着军服,戴着天狗面具的守兵正用王八盒子顶着最先出来的甄意外的脑袋,脸却是朝着第二个出来的纱织。
一瞬间的错愕过后,我已经判断清楚了形势,压着嗓子骂了句:“八格牙路”。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一拳向他胸口掏去。
临近击中对方,手腕陡然向上一翻,竹刀已经刺入了那鬼子兵的颈动脉。
纱织惊恐地捂住嘴连连后退。
甄意外瞪大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蹲下身率先抢过那鬼子兵的‘王八盒子’,跟着做了一个让纱织不肯直视的行动。
纱织慌乱地转过身,小声道:“他为什么要脱他的裤子?”
没错,甄意外把鬼子兵的裤子给扒了。
没有完全脱掉,只是解开皮带,褪下点后看了一眼。
“还真是小日·本子!”甄意外抬头看向我,眼中快速的升腾起一抹冷厉。
如果说他先前对我所说的还有怀疑,现在,他的存疑起码减少了一半。
就算是cospla·y,把自己装扮成士兵,也不可能武装到裤衩。
死尸的白色兜裆布,就说是现代的日·本人,估摸着也已经不多见了吧。
甄意外用他自己的方法验证了我说的话,只不过,他用的方法实在太直接,太简单粗暴了……
“这下头真还有两层?”
甄意外朝楼梯下方努了努嘴,抬手就脱自己的衣服。
我看出他的意图,忙低声说:“我劝你不要换衣服,做你自己,可能更安全。”
甄意外迟疑了一下,将脱了半截的大褂重又穿好,问:“尸体怎么处理?”
我说:“没工夫管了,也管不了。”
因为竹刀不能有效的洞穿军服一击致命,所以我才扎鬼子兵的脖颈,只这一会儿,喷出的血已经顺着楼梯流到下个拐角了。
这‘命案现场’哪是一时半会能清理的。
“你真是法医?你们法医都这么豪横吗?”甄意外边说边检查着王八盒子。
看到他熟练的动作,我提起了警惕:“你会开枪吗?”
“别误会。我可真怕你跟对付小鬼子似的也给我捅这一下子。”甄意外收起王八盒子,举着两手说:“我舅爷爷年轻的时候打过仗,家里原来就有这么一把南部十四式。早些年已经按规定上交了,不过我小时候就拿这玩意儿当玩意儿。老爷子有点‘兵痞’的意思,他还教我打过实弹呢。整一匣子。那年,我九岁。”
“你当是拍神剧呢?”我兀自紧握着染血的竹刀。
“我就知道你不信。就你身边这个日本娘们儿,作为一个成年人,她恐怕也很难抵受王八盒子的后坐力吧?”
甄意外向纱织努了努嘴,“你之前说那些,那么玄乎,你猜我为什么肯信你?那是因为我虽然是大夫,可我相信世上有太多不可思议的存在。
不怕告诉你,我自打出生就身体差,胎里带了一身病。
为了让我好好活着,舅爷爷给我找了两个师父。
他们不光教我拳脚,还一个教我打枪,一个教我玩儿刀。
五岁开蒙,他们老二位教了我五年。
等到他们离开的那天,我才知道……他们不是人,是鬼魂。”
甄意外咧了咧嘴:“我两个师父都是民国的鬼魂,那我还有什么是不能够接受的?嘿嘿,还有件事,说出来你可能更以为我是在撒谎。
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丢了‘铁饭碗’的。如果我说,那个被我‘猥·亵’的女病人,当时她被鬼附身了。我对她做的那些事,只是想替她驱邪,你信吗?
哈哈……我知道你一定不信。现在的人都是这样,只要是所谓科学能解释的通的,哪怕是‘硬解释’,明明不合逻辑,也多数相信什么平行世界之类的说法。
而对于神怪这种听起来虚无缥缈的东西,多数人只会为了精神寄托去求神拜佛,实际是不信真有神佛的,更不会相信有鬼。”
“我信。”
“噢?”甄意外饶有兴致道:“虽然都是医科生,但你可是法医。你整天和尸体打交道,居然相信有鬼?”
“别废话了,如果你能活着离开这儿,找机会问问高战,他会告诉你我的另一个职业是什么。”
说话间我也没闲着,蹲身从鬼子兵腰后摘下了那柄事先已经瞅准的短刀。
甄意外道:“你好像也很喜欢玩儿刀?”
我笑着摇头,没正面回答他,“别墨迹了,赶紧带我去找欧阳若。”
直到这时,纱织才怯怯地问了一句:“金鳞,你刚才说什么地上、地下,二战……那都是什么意思?不同的时间线?那又是什么意思?”
我叹了口气:“先救人吧,如果可以,事后我一定给你一个解释。”
有了枪,甄意外貌似也有了底气,说:“下边我还真没下去过,不过上边我熟,跟我走。”
我拉着纱织,跟着他一起上到三楼。
楼梯尽头,真就像是甄意外说的那样,不像是楼上,而是像极了平房。
关键一点,房顶不是平顶的天花,而是和我董家庄的老屋一样,是‘人’字形的尖顶。
这跟我在楼外见到的建筑结构完全不一样。
还有,这并不是想象中的楼梯间,而是一间不超过20平米的厨房。
灶台是我从小见惯了的土灶,不过靠近墙边的一个水泥砌的台子上头,摆着个油乎乎的煤气灶,台子下边,还有俩煤气罐儿。
“你现在该知道刚才的经历对我来说有多大冲击力了吧?”
甄意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了一句,走到煤气灶前,掀开蒸锅的锅盖,拈起一角面饼子用力咬了一口。
所看到的一切,都让我有点傻眼。
“馏饼子?你……你给我也来一块儿。”
我没跟他客气,也从锅里捏了一角面饼。
我自认是井底之蛙,这饼子,其实就是没发过的死面饼切开后蒸熟的,没发面馍馍喧,咬一口却满嘴全是麦面的香味。在我的家乡,这东西就叫馏饼子。别地儿有没有这吃食、叫什么,我真不知道。
“咕噜……”
一下轻响传来。
我和甄意外同时看向纱织。
白炽灯光昏黄,也难以掩饰纱织俏脸的绯红。
我问她:“饿了?”
纱织低着头小声说:“我去大门口,就是想看看,有没有那种挑着挑子卖馄饨的……虽然我知道那不太可能,可……可我第一次吃的馄饨,就是金鳞君亲手做的,我……我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