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泓和带着妖邪之气的褚墨宣截然不同,明明是同一具躯壳,一刹那间的转化,他的眼神顿时像变了一个人。
当他重新掌握自己的意识时,感觉身上骨骼好似被碾碎了一遍般疼痛。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陌生的衣饰,纵观这四周明显经历过惨烈的战斗,最后才看向目含担忧之色的窦章。
“你是何人?蓁蓁呢?这儿是发生何事了?”
窦章惊讶萧楚泓忽然的转变后,垂首抱拳,语气恭敬,与面对褚墨宣时一般无二,只是少了几分源于本能的惧怕,“萧将军,属下窦章!”
“窦章?”萧楚泓仔细辨识窦章的脸,恍然发觉他的面相竟和岩将一模一样,神情震撼,“你是岩将?你有血肉之躯了?”
“是!多谢将军费心替我等寻找时欢晷,不过如今已经不必了。”
“那蓁蓁呢?”
萧楚泓看向空荡荡的崖下,那些岩卫也都不见了。
“那位名唤苏蓁的少年?”
“对!你见过他?”
“他被我打伤后从传送阵逃走了。”
“什么?被你打伤了?”萧楚泓声音提高,不满之色显而易见。
也顾不上再多问,环顾四周,只见原先连接两边峭壁的铁链桥早已彻底断裂。
因距离过于遥远,中间无踏足之地,他不会御空飞行,即便有轻功也很难过去。
稍微纠结过后,他不假思索地朝着峭壁下方飞去,借着青幽色的光亮,顺利握住了一根断裂的铁链。双脚在后面峭壁上借力踏起,在半空中旋身飘荡了几圈,握紧铁链朝着对面荡了过去。
一系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并无停歇。他面无表情,咬紧牙关。在飞到顶点位置时,松开铁链的同时,运起轻功朝前跃起,单腿抬起,双手保持平衡。
在即将撞上对面峭壁时,他及时握住了这头断裂的另一半铁链。背后遭受猛烈的撞击,胸腔内顿时气血翻涌,抿紧唇瓣闷哼了一声。露出的手臂和手背被峭壁上凸出来的利石摩擦出了不少血痕,最深的一道伤口处,依稀可见森森白骨,血液中还混杂着着不少破碎砾石。
他喘了一口粗气,借助铁链,双脚踏着峭壁朝上快步挪动,不消片刻就成功跃到了崖上。
仔细检查地面,发现脚边的石头上有喷溅型血迹
蓁蓁吐血了?!
意识到苏蓁受伤不轻,他心神有过片刻慌乱,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右臂和右手也受了伤,朝着山洞内奔了进去。
等萧楚泓的声音也消失不见,窦章才从对面飞了过来,比起萧楚泓的艰难,踏空飞行的他简直像是如履平地。
蹲下身在萧楚泓发现的那块带血的石头上嗅了嗅,跟他记忆中那人的血无半点相似之处。
尊上堕入轮回后苏醒不久,恐怕还需时日休养,才能恢复力量掌控身体,但在这之前,他必须从苏蓁身上挖出了尘和锦瑟的下落!
他决不能容忍,那两个人还活着,甚至再伤害尊上!
窦章身形变得虚幻,在他彻底不见的瞬间,这座山中山开始崩裂、坍塌。
话说另一头,苏蓁拼劲全力才从山洞尽头的传送阵逃了出来。
一棵参天古树中,绿光大盛,一个身着破烂囚服的狼狈少年从树木当中飞奔而出。
她本能的抬手遮挡住刺目的日光,环顾四周,发现正对面是一块巨大的墓碑,上面刻着‘家父萧漠翰之墓’。后面是一个半圆形白色大丘,杂草被铲除的很干净。经历了八年风吹雨打,无半点破损痕迹。
损耗力量过度的苏蓁努力睁开双眼,但视线当中仍叠影闪现,揉了揉眼睛,艰难地从草丛中走出,踩着白色石砖跌跌撞撞朝那边走去。
苏蓁抬手触及冰凉的墓碑,想起她被时欢晷送回了十三年前,本以为能阻止祸事发生,谁知终归是徒劳枉然。
陵墓周围的大理石石壁上刻画着萧漠翰一生的功绩,她曾听末昇说过,那些都是萧楚泓耗费三年,亲手雕刻。
明显能看出,最初时雕刻手法稍有生疏,但渐渐地愈来愈成熟,可见他耗费了很多心思。
本以为这次在劫难逃,谁知窦章竟没有追出来。对着萧漠翰的墓碑,郑重的俯身行长揖礼,随即就地而坐,引导体内灵力加速修复损毁的经脉。
每当修复之力掠过一寸,像是有火焰灼烧而过,一圈又一圈在她体内循环游走。
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唇瓣已经被她彻底咬破,勉强想要保持清醒。
当萧楚泓从传送阵出来时,正好看见苏蓁脸色惨白,袖口和胸前的衣襟上沾满了血迹。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像是随时会倒下。
“蓁蓁!”
此时的苏蓁,感觉像被一团火焰包裹,滚烫的温度似乎能随时将她烤熟,外界的声音更被她完全隔绝在外。
萧楚泓正想要帮她,猛地想起他们的力量相冲。
伴随着‘扑通’一声,苏蓁终于支撑不住,再次吐血,倒地昏迷。
萧楚泓上前将她抱起,冰冷的温度让她感觉置身万年寒窟。果然,苏蓁在他怀中蜷缩着身子,搂住他的腰身不断靠拢,近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他身体僵硬了瞬间,忙解开身上的裘袍,披在了苏蓁身上。
烈日炎炎,但苏蓁不断的喊着‘好冷’,萧楚泓抬手吹了声口哨,立即有数名手持武器的萧家军从外围奔了过来,发现擅闯萧漠翰墓地的人竟然是萧楚泓!
他的腿不但恢复了,甚至还回来一个受伤的少年。最为离奇的是,他们将军眼中竟然满是怜惜。看着两人的姿态和熟稔程度,将士们不由自主冒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他们异样的眼神让萧楚泓皱紧眉头,沉声问道,“公子誊呢?”
“回将军,誊公子尚在闭关。”
“去砸了他的门!若他一盏茶不出现,就把他的院子烧了!”
他们极少见萧楚泓情绪外露甚至如此暴怒,不由自主吞咽口水,‘是’字还未说出口,萧楚泓已经朝着他的山庄飞去。
这一路上,苏蓁在经历冰火两重天后,从始至终都没松开过萧楚泓,甚至不断地靠近,想要汲取温暖。
而惨兮兮的萧楚泓唇瓣紧抿,身体始终僵硬,不敢放松,手臂上快速流失的血液将他们他们交叠的衣衫完全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