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苏蓁终于亲口承认了身份,窦章脸色变得阴沉。
原以为,他会听见苏蓁想要表达歉意,或是祈求他的谅解,从而饶她性命。
但
“窦章,你想复仇,我能理解!但,当年之事,仅论因果对错。于你家帝君,我必然是受害者!于你们妖族还是那句话,我没做过甚至是我记不得之事,我都不会平白认下!
但,无论如何,罪魁祸首都是褚墨宣!”
气极反笑的窦章神情从愤怒变得玩味,再到可笑和惋惜
前面的苏蓁都能读懂,唯独最后的惋惜,让她不解。
动了动剧痛难忍的背部,深吸几口气想要缓解疼痛,但全身骨骼都仿佛散架了。
可想而知,窦章方才的那一脚有多强。
“锦瑟啊锦瑟,你果真是没有心!是啊,都怪尊上有眼无珠看上了你!否则,他又何苦遭受数十万年的相思折磨!他寻了你如此之久,你却风轻云淡的将所有都给忘了!另觅他人!”
“你是在说我家萧萧?他虽是凡人,比不得褚墨宣强,比不得他尊贵。但在我心里,他即千万般好!唯一可惜的,就是长了一张和褚墨宣那只死狐狸一模一样的脸!”
苏蓁话中的捧高踩低,即使是傻子也能听得出来。
“呵呵!纵使经年已过,你依旧如那年那样不识好歹!”
“是么?”
苏蓁察觉到背后的伤口已经自主愈合,左手细细摩挲着王座扶手上的纹路,眉头轻挑,邪肆的眸光中带着嘲弄之意。
窦章察觉到她的异常,右手中光芒闪烁过后呈现石化之态。
苏蓁的瞳孔中映照着窦章的面孔,那泛着灰色微光的拳头在逐渐扩大,带着滔天杀意的凛冽拳风呼啸而至。
电光火石间,她猛地低下头,脑袋朝着窦章的腹部方向狠狠撞去。同时,窦章攻击已至,只听一声巨响,窦章的拳头落在了王座上,二者相撞,那原本恢复原状的王座再次炸裂。
而窦章的手,也变得血肉模糊。
苏蓁向来有自知之明,她知晓打不过,也没从想过硬刚。
在窦章犀利的眼神转向她之际,苏蓁眸光诡谲,在王座炸裂刹那,她拼着虚弱的身体,左手按住扶手,猛地腾空跃起,身体忽然扭成了诡异的弧度,绕着窦章的腰身飞至他的身后。
同时,泛着金色微光的梵字符再次自她手中冒出,随着她的手轻握,它们顿时凝聚成了一把利刃。苏蓁咬紧牙关,将光刃狠狠刺进了窦章的侧腰之中。
然,并未有血迹流出,苏蓁刺破的只是窦章表面的肌肤,在其身躯内里,仍旧是石头。
灰色的碎石颗粒不断坠落,苏蓁光洁白皙的手被其砸过之后,手上被烫出了一个个血洞。
苏蓁倒吸一口凉气,趁着窦章没反应过来,就地一个翻滚,抬手将她的元珠握在手中,再一跃而起,朝着浮空的那一团红色泡沫狂奔而去。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再次坠入了冰冷的海中之中,全身血液刹那冰冷,仿佛霎时停止流动。
一直身处暗中观望的男子,剑眉蓦然皱起,见状终于不再隐于暗中,望着那团红色泡沫在迅速扩散,甚至蔓延至整个大殿。黑色身影闪现而过,他也随之跳了进去。
人面石心的窦章捂住侧腰,惊愣转身,没想到苏蓁会有如此举动,更没料到褚墨宣竟会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月娘抬手抚摸心脏部位,却突然被窦章拽住了手腕,拉着她也一起跳入其中。
如同苏蓁那般,他们三人同样落入了水中
苏蓁浑浑噩噩的,她感觉自己的生魂仿佛与身躯完全脱离,轻飘飘的没有半点重量。
“冷冷好冷”
渐渐地,她的意识在重新聚拢,脑海里十分混沌,一片空白。随着她恢复知觉,遍及全身的彻骨寒意,彻底唤回了她的心神。
在苏蓁看不见的角度,她全身上下布满了冰霜,隐约可见肌肤被冻得有些发青,发丝、眉毛和睫毛上都挂着霜。
苏蓁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寒冰地狱当中。
“果然,像我这种十恶不赦之人或许死了是该下寒冰地狱的”
下一刻,她仿佛听见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其中带着绵绵的无可奈何。
紧接着,她感觉有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她的经脉流至全身。尽管身上恢复了暖意,寒霜尽褪去,可不消片刻,寒意再次侵袭而来。
“嘶冷”
苏蓁艰难的动了动手指,好像触碰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随即,无数绒毛将她瞬间包裹了起来,感受着浓浓的温暖,她不禁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入目所及,一片血红,头顶的参天古树上,从树干、树冠、树干,再至其生长出的枝叶皆为红色。
苏蓁细长的红色树叶浮浮沉沉坠落,落在了她的脸上、身上。全身仿佛被重力碾压而过,就连骨骼好似都被碾碎重生了一遍。
她好像枕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动了动脑袋,脖颈下面的树叶刺的她痒痒的。
胳膊肘支撑着地面,苏蓁拖着沉重的身子,艰难挪移,勉强靠在了近在咫尺的树身上。
平日里轻而易举的动作,对如今的她而言却是极其艰难。
身子侧倚靠着树身,额上冷汗涔涔,她闭眸大口喘息着,抬起酸痛的手臂,抬手用袖摆擦掉冷汗。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合不拢嘴。
树木呈红色并不稀奇,可当天地间所有皆呈红色,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绯红色的天空,绛红色的山石,朱红色的树林
耀眼的红色,让苏蓁的眼睛有刹那刺痛,她再次闭眸揉了揉眼睛,但先前所见的一幕仍在,并没有消失。
扭头看向她适才枕过的地方,原来是树根。
右手手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灼烧感,她诧异垂眸,摊开手心赫然是她的元珠。
她的元珠先前被月娘剖出,所有存储的灵力都被那个奇怪的漩涡给吞噬了。至于跳进它所变幻成的血色泡沫里,并非莽撞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