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蓁气极,唇瓣颤抖,“当年你我二人分明合力击杀了雾芨,雾芨身躯尽消,双目亦毁之,又怎会在如今重新现世?”
“你尚且可重生,雾芨不过留目于世,又有何不可?”
褚墨宣的声音很平静。
“可我是驭妖师!雾芨露是魔器!”苏蓁从褚墨宣怀里起身,正色道,“我的元珠根本不是被妖力治愈,而是因为雾芨露里的魔气与我的灵力相融了!难怪难怪我的血是凉的,难怪我的元珠能变得完好如初难怪,我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救你的人,看起来并无害你之意。”
苏蓁听着他平淡的语气,再想到那个应已过花甲重开之年的红瞳公子誊,不解道,“就因为萧萧信他,于是你也信他?”
“不是。”
“那是什么缘由?有多绝妙的缘由,能让你认可一个要让我堕入魔道之人?!”
褚墨宣掰弄着手指,挑眉笑道,“你化身为魔,我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且,阿越说了,终究是他救了你的命。”
“那也叫救我?”
苏蓁将元珠从体内召唤而出,左侧胸腔内顿时空荡荡的。
无心,未死。
“雾芨露共有两颗,他却将最后一颗给了你,虽说撒了谎,但救了你的命,这点毋庸置疑。”
苏蓁逼自己冷静下来,半眯起眼睛打量着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她脱口而出问道,“那第一颗呢?”
“早在当年就毁了。”
满心懊恼的苏蓁未再多想,更没有再去深究褚墨宣的话中意。
“阿湛阿湛那阿湛呢?他怎么会在蠃鱼族的祭坛?”
褚墨宣停止把玩手臂,斜睨了她一眼。
“碰巧罢了。”
“你将我带去那里,是为了那个绿眼妖物?它是传说中的遗?”
“不是。”
“那是什么?”
褚墨宣满眼复杂的看着他,最终,薄唇轻启,吐出了三个字,“不可说。”
“我还有最后一个疑惑。”
“你说。”
苏蓁在同褚墨宣交谈,却转身看向了月娘,“你们为什么要将月娘牵扯进来!”
褚墨宣勾唇,不语,顺着她的目光,饱含深意的看向了月娘。
“蓁儿,你可还记得你方才所见的那片红色海域?”
“记得。”
月娘望着苏蓁脚边的金网袋中,那些骨瘦如柴且奄奄一息的蠃鱼们,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蓁儿,自从我查到了他的下落后,就来到了江都。其实,我并没有找到他,但我却找到了我的族人。”
“族人?”苏蓁蓦地反应过来,惊讶道,“你是说这些蠃鱼是你的族人?”
月娘默然,点了点头。
苏蓁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那张足以倾倒众生的容颜,再重新脑补她之前所见的那些化形失败的丑陋蠃鱼
如此鲜明的对比,她却莫名的信了。
下意识低下头,只见她的金网中,那些蠃鱼们竟化作了光点消失不见。
“咦?怎么回事?”
“你方才所处的红色水域幻境,是我布下的。那一幕,复原的是他当年犯下的杀孽。”
苏蓁之意回忆着那些蠃鱼被吊在水中的锁链锁住了脖颈,肢体残缺,身上的鳞片不断在脱落
唇瓣微微张启,意识到不妥又连忙收合了下巴。
月娘只是笑望着她,眼里的不舍令苏蓁没来由的心慌。
“月娘,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月娘环顾四周,浅浅一笑,“蓁儿,既然你已经记起了属于你的往事,那我们也该出去了。”
“”
原来他们这般折腾,只是为了让她恢复记忆。
苏蓁扫了一眼褚墨宣,却未能从他眼里探究出她想要的真相,只是心里的不安却在无限扩大。
思及褚墨宣为人,正欲开口询问,却在对上他骤然转变至深情的眸子时,哑然闭上了嘴。
努力想要将所有的谜团连结成线,但她总觉得还缺了什么。
苏蓁使劲摇了摇头,平息心中烦躁,对着褚墨宣说道,
“等一下!狐狸,我想要见萧萧!”
“你有本尊还不够?还要惦念着他?”
每当褚墨宣对着她自称本尊时,便是生气了。
“他虽是你,却不是你。”
“你果真对他动了情?”
褚墨宣冷眼看向她,眸中怒意爆发,可对上她坚韧倔强的眼神,忽而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扯住苏蓁的手腕,再次将她拽进了怀中,垂首在她额前轻吻。
苏蓁忽而发现,他的气息竟十分微弱。
“锦儿,那个人能为你做的,我亦可。”
唇瓣再次被他封住,但此次却有所不同,碧绿色的微光于眼前乍现。元珠自动飞回体内,她感觉到一股舒适的暖流流淌至全身。
她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眸,而褚墨宣暗紫色的琉璃眸中波光流转,恋恋不舍的将她推开。
随即,熟悉的药草香扑面而来。
大殿外不知何时变得漆黑一片,伴随着轰的一声响,外面的水突破了结界,直接涌入了殿内。
苏蓁诧异回望,却见窦章和月娘的身影变得模糊,而原本抱着她的褚墨宣,同样消失不见。
她再次置身于冰冷而又黑暗的水中,呼吸依旧,未有阻碍。张开唇瓣,想要呼唤他们,但海水却直接顺着口中灌了下去
意识再次变得混混沌沌,思绪混乱的苏蓁已经不敢再去想她所见的那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亦或许,她恍然觉得,她从未从蠃鱼族的祭坛离开过,所见的一切,该都是假的。
是啊,倘若一切都是假的,该有多好
“公子?公子?公子?你快醒醒啊!公子!”
“苏施主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迷迷糊糊间,苏蓁好像听到了末沉和玉竹的声音?
“老杨,你说榛子该不会真是中了什么咒术吧?”
“不是咒术,但那怪疾的确来的古怪。”
糖鱼和羊羔他们也在?什么咒术?她怎么了?
“怎会如此?她会不会一直这样,再也回不来了?”
“顾大人,你和末沉姑娘真的确定这就是榛子?你们眼花了吧?向来只有他算计旁人的份儿,哪有人能把她害成这副惨样儿?话说,萧将军,你这是打哪儿把这稻草人给捡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