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先生误会了

江东门南二十里，反贼大营，袁崇焕正在处理军务时，接到了水师战败的消息，心里又惊又怒。

五万水师，千艘战船，竟然被朝廷水师一战击溃，简直超出了袁崇焕的想象。

既然到了南京城外，自然是陆战攻城为主，袁崇焕自然无法分身去指挥水师。但针对福建水师特点，袁崇焕事先制定了针对性战术，特制的火船再加上可以抛掷火球的投石机，打起来绝对能给福建水师重创，最不济也能势均力敌。

而方国安世袭指挥使出身，熟读兵书，熟悉水战，谈起兵来头头是道，再加上自己事先安排好战术，在袁崇焕看来，即便打不赢福建水师，但相持一段时间应该没问题。

清楚福建水师的强大，袁崇焕就没打算靠水战打赢对方，而是把主要精力用在攻城上。江上只要能维持住局面，保持大军和江西老巢之间江上畅通便可。却没想到方国安如此废物！

“方国安误国，着实该杀！”大将军宋进怒不可遏道。

“方国安私心太重，据闻他把阁部拨给他犒赏军队的银子贪了大半。”中军徐敷奏也道。

“哈哈哈，大家不必慌张，不过是小挫而已。”袁崇焕突然笑了起来，

“福建水师船坚炮利，便是本阁部亲自指挥江战，也未必能稳赢对方，方国安做的已经很不错了，至少他保住了大部分江船。”

宋进微微皱眉，他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袁崇焕非但不追究方国安，竟然还帮方国安开脱，什么保住了大部分江船，分明是被打的落荒而逃，还不敢逃到水寨死守，而是一溃千里！

“阁部......”宋进很是不满。

袁崇焕却抬了抬手，打断了宋进的话头：“大将军，诸位将军，此战虽有小挫，优势仍然在我，只要攻入南京城，江上小小失败根本算不得什么！”

“黄先生，你把在南京取得的成功和大家说一下。”袁崇焕看向了刚从南京城回来的黄立。

“阁部，诸位将军，在下此番潜入南京，成功说动了沂城伯赵之龙、隆平侯张拱日等勋臣武将，南京城中很多士绅士子也都表示支持监国继承大统，在钱谦益、张溥等士绅的配合下，南京兵部尚书傅振尚等高官皆暗中表示支持监国......”

黄立把在南京城情况说了一遍，却省略了洪承畴察觉到不对，把文官勋贵们赶到外城的事实。因为黄立清楚，袁崇焕让自己再说一遍的目的是稳定军心，是为了消弭江战失败带来的消极影响。

“诸位将军都听到了，南京城大部分官员和勋贵们都支持咱们，赵之龙等勋贵都表示会配合咱们拿下南京城。只要打下南京城，江东半壁江山便在咱们手中，江战小小失利又算什么？”袁崇焕意气风发的道。

“阁部，赵之龙等人真的愿意为咱们打开城门吗？”诸将相互看了一眼，大将军宋进代表众人问道。

“黄先生你说！”袁崇焕笑着看向黄立。

“诸位将军有所不知，南京城内勋贵对崇祯早就恐惧万分，生怕崇祯到了南京城后，会逼迫他们释放奴仆，会查抄他们田产。这些南京勋贵早已失势力，只靠喝兵血奴役军户维持豪奢生活，若是崇祯到了南京，必然会对他们动手。他们原先对崇祯是没有一点办法，而咱们大军的到来，却是给了他们希望，只有投靠靖难军，投靠监国，帮助监国打下南京打下江山，他们才能保住原先的地位。故他们不得不帮着咱们打下南京城。”黄立解释着其中缘由。

“可是赵之龙这些人都是世袭罔替的公侯，应该是最忠于崇祯皇帝的啊，崇祯为何对他们动手？”有将领不解的问道。在很多人看来，勋贵和皇帝天然便是一家人。

“那是因为崇祯太过贪财，为了银子丝毫不顾念君臣情谊，别说勋贵了，监国父亲老福王可是崇祯的亲叔叔，为了银子崇祯都能诬陷老福王谋反，派大军踏平了洛阳城，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南京城那些勋贵存在了二百多年，哪个不是家产万贯，为了银子，崇祯也会对他们动手。”黄立解释道。

“可是崇祯他可是大明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为何还这么贪银子啊？”又有将领不解道。

“好了好了，”袁崇焕连忙打断大家对崇祯皇帝贪财的讨论。崇祯杀戮勋贵弄得银子并没有用于个人享受，而是都用在养兵强军，用来对付建奴上，这点袁崇焕心中还是清楚的。然而现在双方是敌对关系，没必要为崇祯解释。

“皇帝也是人，是人都有贪欲，崇祯搞到银子无非用于享受而已，没必要多说。”袁崇焕轻描淡写的道，“现在大家还是讨论一下，该如何拿下南京城吧。”

“既然赵之龙等勋贵文官愿意投降，拿下南京城自然很容易，阁部，事不宜迟，为了防止洪承畴察觉，咱们应该尽快攻城！”大将军宋进兴奋的道。

“是啊，阁部，尽快攻城吧！”徐敷奏等将也纷纷说道。

“好！大家各自回去准备，明日三更造饭，四更出兵，争取天亮前对南京城发起进攻！”袁崇焕当机立断道。原先他还想准备的更加充分一些，然而江战失败，让他不敢再等下去，江战失败消息已经传到军中，士气很明显的有些。现在，只有攻入南京城才能迅速的提升士气！

“是，阁部！”诸将纷纷抱拳行礼，各自回营。

“黄先生，你今天再回一趟南京城，和赵之龙等人商定献城事宜，告诉赵之龙，明天一早务必打开江东门！”袁崇焕对黄立道。

“阁部放心，我这就回南京！”黄立知道事情紧急，毫不推辞道。

“此战若是能拿下南京，先生乃是首功，本阁不会亏待先生。”袁崇焕抚慰道。

“阁部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黄立抱拳道。

事情紧急，黄立不敢耽搁，当下便收拾行装，向南京城而去。到达外城江东门时，已经日暮时分。

“打起火把，告诉城上守军，我等奉沂城伯之命探查敌情而回。”黄立吩咐道。

两个随从闻言点起火把，向着城头高声喊着。片刻后，城头放下一支吊篮，黄立率先坐到篮中。

江东门内一处大宅，赵之龙便住在宅中。按说他主动领命守卫江东门，就应该守在城墙上，或住在城楼，或住在城下的兵营，但赵之龙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得了那样的苦，便仗着权势征了这座距离城门最近的宅院。

“黄先生为何刚出城便回来了？”看着被家丁带来的黄立，赵之龙诧异的问道。

“传袁阁部的命令，大军将在明日凌晨攻城，在下前来通知伯爷做好准备，明日凌晨打开江东门，迎接大军入城。”黄立神色严肃道。

“为何如此急迫，本伯可还没有做好准备啊。”赵之龙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要什么准备？伯爷手中有两百家丁，又负责防守江东门，到时打开城门对伯爷来说又有何难？”黄立淡淡道。

“先生应该知道，守江东门的除了本伯，还有户部尚书郑三俊，按照大明以文制武传统，郑三俊才是江东门最高统帅，而他就住在城楼上。”赵之龙叹道。

看着赵之龙有意推脱的样子，黄立心中冷笑了起来。

“伯爷你是不是听说了江战的情况？”黄立突然问道。

“江战，什么江战？”赵之龙眨了眨眼，故作不解的问道。

“就在今日，在长江上发生一场大战，我总兵方国安率领的水师被李彦直统领的朝廷水师击败，损失战船三百多艘，战死将士过万，水寨也被李彦直攻破。伯爷是江东门守将，在南京军中威望素高，消息应该很灵通，不会没有听说今日江战吧？”黄立单刀直入道。

“呵呵，本伯倒是听了那么一耳朵。”赵之龙尴笑了一下。

“那伯爷是不是认为，我靖难军水师大败，双方局势出现了转变，便生出了退缩之心？”黄立咄咄逼人道。

“本伯哪有，”赵之龙连忙摇头，“本伯只是觉得水战失利，攻城战更应该慎重一些罢了。”

黄立却根本不理会赵之龙的辩解，直接威胁道：“伯爷，即便你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你和我们已经勾连很深，大家已经绑在一条绳上，即便靖难军彻底失败，打不下南京城，沂城伯，你说事后洪承畴和崇祯会不会放过您？不要心存侥幸，不要以为杀了我便能消灭证据，到时会有你勾结反贼的证据送到洪承畴面前。

而且暗中投靠监国的勋贵文臣不止你一个，即便你不开江东门，我们仍然可以从其他城门进城，等二十万靖难军进入南京城，伯爷你可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赵之龙脸色大变，连忙道：“先生误会了，真的误会了，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啊！配合，我一定配合袁阁部，明日凌晨定然会按时打开江东门，迎接袁阁部大军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