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亦的披风带着他独有的气息和温度,瞬间将秦晚包裹。那气息如月影松涛,陌生却温暖地让秦晚怔在原地。她抬头看向宁亦,银月柔光落在他脸上,衬出他棱角分明的眉眼,高耸地鼻梁,以及凉薄的唇线,让她一阵心悸。
秦晚抬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冷静冷静,三观千万不能跑。她从小到大各方面不算多么出众,没谈过恋爱没交过男友,自认为到了二十六岁的年纪回家相个亲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就不错了。若是没有碰到合适的,结不结婚其实没多少问题。她不是没有幻想过会有位盖世英雄踩着七彩祥云来娶她,但是她自知自己不是仙女,连紫霞仙子都求而不得的爱情,她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姑娘,多想无益。
时刻躺平,活在当下,不渴求不失望,不追逐不焦虑,舒适圈里宅到死,混吃等死混日子,尤其像是宁亦这种男人,可远观绝不沾染,这是她长久以来的处事原则。
秦晚觉得人贵在自知,她和宁亦是实打实地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不知哪路神仙做法让她这条命运线与他的碰巧碰到了一块。在秦晚看来,他们两人顶多是X的两笔画,萍水相逢,各走各的,渐行渐远。
“你在想何事?”宁亦见她看月亮看得出神,开口问道。
“没想什么,”秦晚收回思绪问宁亦道,“你身上有钱吗?”
“有。”宁亦说。
秦晚笑笑:“能借我两个铜钱吗?刚刚有个卖黄米糕的,我想吃可是没钱。”
“既然身无分文,怎么敢独自出宫?”宁亦问。
秦晚低着头将一块小石头踢进小石桥下,很没面子地承认道:“我忘了。而且我也没想着自己能真跑出来……就是试一试……结果买的时候才发现没有钱……”
“……”宁亦又好气又好笑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孩,看起来挺聪明可有的时候真的笨到超乎想象,说起话做起事称不上古灵但绝对很精怪,让他有时真的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走吧,带你买吃的去。”宁亦突然说道。
紧接着秦晚感到左手被猛地握住,紧接着她猝然发现自己竟被宁亦拉起手向夜市方向走去。宁亦快步走在前面,他的手掌有着长年卧剑留下的茧,粗糙有力,又带着灼热的温度,瞬间让秦晚大脑宕机。
什么情况?怎么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大街上牵起手来了。
哎呦喂,女孩的手是这么说拉就拉上的吗?
等秦晚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宁亦带到了快要收摊的米糕老板面前。
“就是这家?”宁亦问。
秦晚看着米糕,点了点头,红着脸悄悄将自己的手从宁亦的手中抽了出来。
宁亦见她抽走了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问她:“想吃多少,全都买了。”
“我吃不了多少,不过可以多买点,咱们一起吃。”秦晚不自觉地用右手捏了捏刚刚被宁亦握着的左手,装作自然地对背着他们正忙活收摊的老板唤道,“老板,我又来了,我带了个有钱的,快给我六块米糕。”
老板听到声音,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抬头招呼,可在看到宁亦的一瞬间,他的魂都散了。
眼前的男人身高八尺有余,锦袍玉冠,腰挂着一把单看剑鞘就知道是价值连城的佩剑,浑身凶煞之气,眉峰倒立,不怒自威。就算老板化成灰他也能认出,这人不就是半月前带兵入城的北戎宁王殿下吗。
梁帝弃城而逃,守城将领不战自溃,打开城门,恭迎宁王入城。
当日应阳城内所有百姓跪拜在长街两旁,米糕摊老板也跪在百姓当中,他壮着胆子在宁王抬头看了一眼马背上的宁王,这不看不要紧,仅仅一眼就能把他的魂吓出了窍。
此刻这位宁阎王就在面前,还带着刚刚被他赶走的姑娘,米糕老板心中大叫不好,脖子感到一丝寒意,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哐哐地磕起头来。
“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宁王殿下饶命,求娘娘饶命!”
听到他这一声呼喊,周围的摊贩全部看了过来,当他们看清宁亦时,整整一条夜市上的所有人全都和米糕店老板一样纷纷下跪,头磕在地上谁也不敢抬起来。
秦晚大吃一惊,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她,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她看看四周,咽了口吐沫,又望了望一副司空见惯模样的宁亦,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原本热闹的集市此时雅雀无声,唯有米糕店老板在地上磕头的哐哐声让人不寒而栗。
米糕店老板的额头眼见着破了皮流出血来,可他还是不停地磕着头,毫无要停下来的意思。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秦晚虽知宁亦威名赫赫,可此时此刻才知道宁亦在普通百姓心中到底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存在。
“你……这么恐怖的吗?竟能把他们吓成这样?”秦晚用手挡在嘴边,悄声问道。
宁亦不以为然道:“等你成为王妃,本王带你看百官朝见,万军跪拜,这算什么。”
“……”秦晚心里咯噔一声,这米糕也不知道还该不该买。
宁亦冷声对还在磕头的米糕店老板道:“起来,把米糕给王妃装好。”
米糕老板混成抖做一团,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在身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将摊上所剩的所有米糕用纸包好,随后跪在地上将纸包举国头顶,哆哆嗦嗦地递到了秦晚面前:“王妃娘娘在上,小的有眼无珠,不识娘娘大驾,求娘娘饶了小的全家老小。”
秦晚尴尬的接过米糕,摆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米糕老板听秦晚这么说,又把头磕在了地上,头上黄豆大小的汗啪啪地往地上掉。
“买好了吗?”宁亦问。
秦晚点头。
“还要什么吗?”宁亦又问。
秦晚摇摇头。
“难得出宫,把你想要的都买了吧。”说着,宁亦从腰间取出一粒碎银,扔在了米糕铺老板的摊上,左手拿过秦晚手里的纸包,右手和刚刚一样牵起秦晚的左手,拉着她向前方的铺子走去。
夜市的摊主们各个跪在地上大气不出,紧张地偷瞄街中的宁亦秦晚。
秦晚皱眉:“他们都这么跪着,我感觉老别扭了。算了算了,好社死,咱们赶紧走吧。”
“逛够了?”宁亦问。
“够了够了。”秦晚答。
“以后还偷跑出来吗?”宁亦又问。
“不了不了……”秦晚违心地回答。
宁亦看她不自在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表面依旧冷冷的。他打了一个响指,转身向后唤了一声:“栗狐!”
只见小红马踩着哒哒的马蹄声,不知从何处跟了上来,乖巧地停在了宁亦身边,还用头蹭了蹭宁亦的肩膀。
“它是你的马?”秦晚长大嘴巴,惊讶地看着和宁亦亲昵的小红马。
宁亦:“它叫栗狐,从出生就跟着本王,极通人性,堪称神驹。你真以为就凭你这三脚猫的骑马功夫,还真能骑着其他马安全走到城里吗?”
“……”秦晚气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