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国,寒城,北戎皇宫
缈缈提着小竹筐在喂鹿,她穿着好看的海棠色小宫裙,在阳光下像个漂亮的小仙女。
宁亦坐在亭下望着缈缈玩耍,眼中慈爱,表情柔和,她和秦晚长得一点不像,性格却是一模一样的执拗。就比如自从她会说话开始,就认准自己的母亲是天上的仙女,总有一日会乘风归来,给她送来最好看的裙子。
宁亦不知是不是流萤或者鲤鱼告诉她的这件事,但缈缈对此坚信不疑,总是不停再问他母后什么时候会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女儿,看着缈缈失望的眼神,心疼不已。
此时方庆来到庭院内,向宁亦禀报:“陛下,宁焰陛下已经抵达了。”
“知道了。”
宁亦起身抱起缈缈,将她交给一旁的鲤鱼,随后带着方庆前往宣政殿。
宁焰恭敬地等着宁亦抵达,行礼后对他禀报道:“皇兄,您不是让我派人监视仓名山的动向吗,最近仓名山出了件大事。”
“什么大事?”宁亦急切问道。
“据我母妃说,仓名山雪枭族长前往不庭山,告诉妖皇在仓名山内出现一道魔界裂隙,其中不断溢出魔界煞气。有消息传来说有妖族私自吸入煞气以求堕魔,最后狂暴入魔,被雪枭一族合力击杀。母妃让我专程过来跟您说一声,仓名山现在十分危险,而偏偏皇后娘娘就在那里。”宁焰说道。
“魔界裂隙?”宁亦坐在龙椅上,不解地问向宁焰。
宁焰继续说道:“大约不到七八个月前,皇后娘娘曾来狐国见过我母妃一次,我看到皇后娘娘得到了一支魔鸦羽翼,所以我猜娘娘她应该是去过魔界,可能跟那裂隙有什么关系。”
“你说她七八个月前曾去过青要山?她找玉妃娘娘做什么?”宁亦的重点都在秦晚,他对那魔界裂隙没有兴趣。
宁焰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宁亦默默算了算日子,问宁焰:“你见到她的时候,她可有带着她的剑?”
宁焰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没有,我知道她那把剑,红色的,十分显眼,她若是背着,我一定能看见。我很确定她来青要山的时候没有带着她的剑。”
宁亦垂下眼睫,眼神暗了暗。
“皇兄,怎么了?”
“她七八个月前突然回来了,带走了她的剑。”宁亦道。
“那就是她先去见的我母妃,再回到寒城来的呗。”宁焰分析说。
宁亦望向宁焰:“你一点都不知道她找玉妃娘娘说了什么吗?”
“真不知道,皇后娘娘一来就跟我母妃进入内殿,后来她就走了,压根就没搭理我。”宁亦确定地说,“或许就是来找我母妃说话闲聊,可能也没有什么正事。”
“不会,晚儿她做什么事都目的性很强,她不会闲着没事从仓名山飞过半个九州去见你母亲,只为了说两句话。”宁亦攥了攥拳,“她去见了你母妃,然后又来找朕,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想到这里,宁亦心中悔意更重。
其实那日秦晚离开后,他就后悔了。
明明她都回来了,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什么原因,他都该放下一切心绪将她先留下来。
可是他怎么就非得要跟她吵上一架,又那么轻易地让她就那么离开。
此时听宁焰说什么仓名山魔界裂隙,又说秦晚去找过玉藻,算算时间,她从青要山应是又飞了多日才回到寒城,宁亦这时才意识到,秦晚或许遇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难事,求助玉藻不成,才会这般奔波来找自己。
可他……
却连听都没有听她说她遇到了什么事,就先不由分说地一顿指责。
以秦晚那气性,这样一来就算是难死,她也会自己一肩抗下,抵死不开口低头求他相助。
而她的这“一肩扛”,又不知她要吃多少苦,受多少伤。
想到这里,宁亦感到心如刀绞,悔不当初。
宁焰看着宁亦愁眉不展,无奈摇头:“皇兄,您这般惦记皇后娘娘,为什么不想办法再把她接回来。”
宁亦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一口气:“不……她不会再回来了。”
“我母妃和酝符都跟我说过,皇后娘娘是她们见过最痴情的女人,”宁焰笃定地说道,“皇兄,您到底说做了什么事把皇后娘娘气走了?我们狐族有句老话,媳妇气跑了就赶紧求回来,越拖就拖成别人家媳妇了。”
听宁焰这么说,宁亦抬手揉了揉眉心:“宁焰,你说朕该怎么做?”
“以我跟酝符相处的经验,女人生气无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皇兄您先想想,当时皇后娘娘回来的时候,到底你哪儿惹到她了。她肯定不是一上来就跟你吵架,总得有导火索吧。”宁焰一幅很有经验的语气说道。
宁亦想了一下,立即朗声传了流萤。
流萤听到传召,匆匆赶到了宣政殿。
宁亦一见到流萤,还没等她行礼,就立刻问道:“流萤,你还记不记的皇后那晚回来的时候到底是为什么生了那么大的气?”
流萤目光不悦地瞪了宁亦一眼:“回禀陛下,时间过了快一年,您才想起来问奴婢吗?”
“……流萤,朕……”宁亦认真且诚恳地问向流萤,“流萤,请你告诉朕,朕才好将她接回来。”
流萤抿了抿嘴唇:“陛下,娘娘最看不得就是您有别的女人。可您非得请东海闾丘家的德妃娘娘来照顾公主。娘娘哪里能忍?”
宁亦:“德妃只是朕母族的表妹,朕让她来照顾一下晚晚,并没有要宠幸她。”
流萤:“可是娘娘她不知道,您也没有解释。”
宁亦:“朕对她的心,她难道会不知?”
“……”流萤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仅如此,您还挡着皇后娘娘的面护着德妃。”
宁亦:“流萤,你当时也在场,如果当时朕不拦着她,她绝对能杀了德妃。”
流萤叹气:“……陛下,流萤说句不该说的话,皇后娘娘要杀谁,您让她杀不就得了?”
宁亦愣住,流萤的话如醍醐灌顶。
“陛下,您只要但是说一句德妃是您的表妹,只是来帮忙照看公主的,皇后娘娘对德妃也最多是小惩大诫,不会真下死手。”
宁亦:“……流萤,你帮朕想想,朕该怎么办?”
流萤看到自家陛下终于有所悟,恨铁不成钢地接着说道:“陛下,皇后娘娘向来软硬不吃,您若说什么好办法,流萤只能想出一个来。”
“什么?”宁亦焦急地问道。
流萤跪在宁亦面前,低头叩拜道:“陛下,流萤接下来说的话大逆不道,求陛下免罪。”
宁亦:“快说,无论你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流萤扣着头不起来,但语气十分坚定:“陛下,只要对外宣称您重病不起,不久于人世,皇后娘娘知晓后,绝对绝对会十万火急地赶回来。不过皇后娘娘回来后,您怎么将她留下来,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