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下学宫开学的时间到了。
秦晚化名“万安”跟着闾丘婠婠和荀氏兄弟抵达了邹城。
时隔多年,时过境迁。
邹城变化不大,古柏和松木依旧掩映着这座古老的城市,它仍旧古朴凝重,庄严肃穆。
秦晚想起耀星在酆都过得也许比在这里更好就觉得有点讽刺。
马车行走在路上,和秦晚沉重的心思不同,闾丘婠婠满脸兴奋,拉着秦晚道:“小六,你说入学文赛我要交什么作品上去?”
婠婠口中的“入学文赛”是云下学宫每个秋日开学是举办的一场比试,涵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各个方面。为的是检验学子在暑期休假时间是否荒废课业。
而新入学的学子也可以在这场比赛中彰显实力,在博士面前求得一个好印象。
“大小姐什么最拿手就交什么上去好了。”秦晚敷衍地回答道。
“嗨,就我这水平啥也不算拿手吧,随便画两幅画交上去好了”婠婠向来佛系躺平,虽说嘴上念叨,但这件事并没有真往她心里去,“对了,小六,你知道吗大表哥擅长辩论,二表哥擅长丹青,他俩连续两年都是这两个项目的头名。”
“荀澈会画画!我真是活久见了。”秦晚惊讶道。
“什么叫活久见?”婠婠不解。
“呵呵,没什么。”
“小六,你入学文赛准备什么作品啊?”婠婠好奇地眨着眼睛问秦晚,“你的西蜀草章写得那么好,一定能拿书法组头名的。”
秦晚淡淡笑道:“我还没想好。”
“那你快想啊,据说这次的头名作品会被选送到女帝陛下面前呢。”婠婠说。
秦晚微怔,沉了眼睫。
秦晚庆幸婠婠告诉她这件事,缈缈认得她的西蜀草章,显然她不能交书法习作。看来,她得换个作品参加入学文赛。
秦晚边想着,马车摇摇晃晃地已经抵达了云下学宫门口。
学宫装潢未变,只是恰逢入学季,学子们纷纷入们,显得格外热闹。
婠婠一下车就兴奋地拉着荀澄去逛邹城老百姓在学宫门口临时摆的地摊。地摊儿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有各种零食小吃,胭脂水粉,钗镮珠玉。
荀澈下马后来到秦晚身边,默默伸手将她的包裹拿在自己手里:“你也要逛逛吗?”
秦晚摇头。
“去看看吧,我买给你。”荀澈说。
“没什么想买的,”秦晚挑了挑眉梢,“婠婠说你的丹青连续两年拿了文赛头名,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荀澈被秦晚突然一夸,耳根微微泛红,转移话题道:“你准备好交什么作品了吗?”
“为了配得上你,我也得拿出点看家本领来。”秦晚抬着下巴胸有成竹道。
“默写佛经?”荀澈问。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背佛经,我厉害的地方多着呢。”秦晚瞪了荀澈一眼。
“拭目以待。”荀澈笑着说道。
进入云下学宫,这里除了树长高了外,一切和十几年前并无不同。
几名学子在堂前讨论着入学之事,各个难掩兴奋之情。
几名荀澈的同侪过来和他打招呼,秦晚默默从荀澈胳膊上取回自己的包裹躲在一边,她并不想和任何人有任何非必要的交集,更不会参与任何交际。
在她眼里,以她近四万岁的年纪,实在和这些年轻学子代沟太深,根本交流不到一起去。
荀澈与同侪们简单交流几句,再回头就发现秦晚已经独自去了女学院。他想再叫住秦晚,而她已经进了女学院大门。
在云下学宫的女学院内,秦晚和婠婠被分配在同一个房间。
婠婠拿着笔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写什么,就开口求秦晚:“小六啊,我实在想不出写什么,你随便帮我想首诗,我写了交上去。”
秦晚叹气:“大小姐,你怎么连入学文赛的作品也要我代笔?”
“你不用写太好,随便按照我的水平瞎编一首就行。”婠婠忽闪着哀求的大眼睛,桃花眼委屈又漂亮,让秦晚没法拒绝。
“好吧,我想想。对了,今年文赛的主题是什么?”秦晚问婠婠。
“今年的主题是雪。”婠婠抱怨道,“大夏天的让写学,夫子们都热疯了吗?竟然找这种又俗又不好想的主题。不过确实这邹城比蓬莱热太多,难怪大表哥和二表哥年年要去我们家避暑。”
“雪啊……我想想,”秦晚想了想,随口背道,“我只想起一首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啊啊,你背慢点,千山什么来着?”
婠婠想都不想就直接落笔把秦晚背的《江雪》写了下来。
“太好了,可以交差啦。”婠婠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对了,你想好出什么作品了吗?”
“嗯,想好了。”秦晚点头。
“快告诉我!”婠婠好奇不已。
“我准备参加琴乐赛,弹个琴,唱个歌。”秦晚回答道。
婠婠惊奇不已:“你竟然还会弹琴。”
秦晚:“学过一段时间,有点荒废了,得借一把琴练练。”
“本小姐做主直接给你买一把新的,不用借了。”婠婠昂头道。
秦晚听婠婠这么豪气,推辞说:“不用,只是一场表演,买一把新琴太浪费了。我去管教琴乐的夫子借一把就好。”
“你真的不要新的?”婠婠抿嘴问。
秦晚点头:“嗯,没必要白花钱。”
说完,秦晚就去了乐室,向夫子借琴。可让秦晚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乐室规定,所有乐器都不可外借,只能为上课所用。秦晚有些失望,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翻了翻自己的荷包,里面那少的可怜的文钱哪里够她买琴。
“看看能不能租一天吧。”秦晚这么想着,便独自离开学宫,前往邹城的乐器行。
在和老板讨价还价半天后,终于有一家老板愿意租给她一把旧琴。可当琴行老板把这把琴抱出来时,秦晚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琴的音色实在不敢恭维,和耀星的琴简直是云泥之别。
“当时没想着自己还能活,所以才把琴祭了天,真是后悔死了!”秦晚看着怀里的这把粗木旧琴懊悔得肠子都青了。
“算了,我还是想个简单点的作品参赛吧。”秦晚把那旧琴还给琴行老板,垂头丧气地走出了琴行。
“去挑个最喜欢的。”荀澈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旁,吓了秦晚一跳。
她猛地抬头,荀澈正用带着些许怒气的眼神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秦晚退后一步,与荀澈拉开距离。
荀澈叹气:“婠婠说你要借乐室的琴参加比赛。我知道你肯定借不到,猜你可能会来琴行。”
“嗯,乐室的博士不借给我。”秦晚委屈地努了努嘴。
“进去,我给你买新的。”荀澈说。
秦晚赶紧摆手:“不了,我已经放弃弹琴的想法了,想着还是默写一片《华严经》什么的交上去就好。”
荀澈想都没想拉着秦晚的手腕就返回琴行里:“看着选。”
秦晚见荀澈一幅“财大气粗”的样子,嘴角勾起甜甜的笑。她在各色琴中看来看去,最后选了一把外形古朴的乙等琴。
“太一般了些。”荀澈看她挑的琴,有些不满意道。
秦晚嘻嘻笑笑:“好曲子在弹不在琴。”
荀澈温柔地望着秦晚:“决定就这把琴了?”
“嗯。”秦晚点头。
“老板,我们就要这把琴了。”荀澈大方地交了钱,然后从老板手里接过装好琴的琴匣,利索地背在身后,带着秦晚离开了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