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生死无关

“你竟然为这么一件小事专门过来。”秦晚脸上凝着笑。

宁锡昭敢这么开门见山的跟她说荀正的事，这说明他已经知道调查过整个荀家，有备而来。

“娘娘吩咐的事从不是小事，臣一定会全力安排。”宁锡昭道，“臣已经将调令拟好交给陛下，中秋节后荀正就能够调任儋州了。另外臣还将北戎军东海营顾飞将军作为荀正的副手同样调任儋州，顾飞带兵严谨，军功口碑皆佳，与荀正也是旧识，应该能够很好地协助荀正管理儋州。”

“嗯，我知道了。”秦晚点点头，淡定说道，“闾丘家是先皇的母族，又在东夷扎根很深，而荀家更是东夷世家，威望颇高。现在闾丘家和荀家联姻紧密，互为帮衬，在整个东海州势力渐强，虽然现在看着老实本分，但难免以后做大做强，有了野心。那闾丘相良竟然给自己的独女起名闾丘婠婠，这就是奔着王妃之座去的，这我可怎么能忍，所以我才想将这两家分开，分得远远的最好，不让他们再有合力的机会。”

宁锡昭：“臣明白。”

“别的我不多管，但遇上了事，又忍不住替你和缈缈操心。”秦晚表面平静地说道，可是心里万马奔腾。

现在青池知道她在邹城，她根本就不可能偷偷摸摸地前往儋州，而这时宁锡昭又说要把荀家调往儋州，这下可好了，荀澈若是跟着家族迁往儋州，那可是山高水远，隔了大半个九州，真要了亲命。

不过秦晚转念一想，如果荀澈去了儋州，至少更加安全。至于她自己怎么能跟着去儋州，再从长计议好了。

宁锡昭：“那闾丘相良可要处置？”

秦晚摇摇头：“他这个东海州牧当得还是不错的，他那个女儿我也相熟，虽然才学不算上等，但是是个好女孩，你们找个合适的机会把闾丘婠婠赐婚到南方州郡去吧。”

“臣遵命。”宁锡昭拱手领命。

秦晚笑着说：“锡昭，别那么拘束，只当是我们家常说话，你一板一眼地气氛都被你弄得太严肃了。”

青池也坐了回来：“是啊，锡昭，咱们陪母后在宫外吃顿饭，你就别把宫里那些规矩又搬到这里来。”

“是。”宁锡昭领命道。

“对了你们把缈缈单独留在宫里也不合适，明天是中秋节，你们还是要赶回寒城去。”秦晚道。

“母后跟我们一起回去吧，皇姐肯定也很想尽快见到母后。”青池说道。

秦晚摇头：“不了，我不想再回宫去。一但我回宫，必然掀起很多风波，现在尚且稳定的朝堂局势也一定会有变化。即便有些事我不想管，也会有人找上门来。到时候无论是锡昭你还是缈缈都会有掣肘的感觉，所以我啊还是在宫外离朝堂远远的就好。”

青池皱眉道：“母后，您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是不是想太多，你问问锡昭就是。只要我一回宫，估计就会有一帮老你父皇那时的老臣跑到我面前告你皇姐和锡昭的状的，而且我知道锡昭最近正在推行变法，我在这个节骨眼回去，所有人肯定都在看我的态度。我要是支持锡昭变法，那些保守顽固的老家伙们肯定觉得寒心，我要是不支持锡昭变法，绝对是阻碍历史发展进程。”

宁锡昭听秦晚这么说，心里有些暖意。变法之事他并未对秦晚直言，没想到秦晚却早已知道。更没想到的事，这件事秦晚竟不反对，还有暗中支持的意思。

秦晚倒是没有多想什么，她只是想找着所有留在云下学宫的理由，但凡能用上的都讲出来，让宁锡昭和青池安心地把她留在这里就好。

“锡昭，自古变法都不是件简单的事，除了新出法度要合适，还要平衡各方的权益，切不能操之过急。当然，如果有蛮横顽固的反对者，该杀的要杀，也不能心慈手软。反正我觉得变法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你大胆去做。”秦晚心想如果宁锡昭忙着去变法，估计也就没空老盯着她会不会夺权了。

宁锡昭：“臣谨记娘娘教诲。”

秦晚和宁锡昭、青池吃着饭，听着青池天马行空地聊着他在九州各地的趣事，心里有些怅然。

青池讲得很好，每个故事声情并茂，总能把秦晚逗笑。

可笑着笑着，秦晚就落下泪来。

她落泪时，自己都不知道。

宁锡昭看到秦晚突然流泪，心中一惊：“娘娘……”

青池也看到秦晚哭了，赶紧叫侍女送丝帕来。

秦晚抬手摸了摸脸颊，泪水落在指尖，她接过侍女送来的丝帕，轻轻擦去眼角的泪光。

“母后，您怎么了？怎么哭了呢？是儿臣说错了什么？”青池急着问道。

秦晚摇头带着笑说：“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父皇在这里能听听你讲得这些事该有多好。”

说完，秦晚起身快步走到外面阳台，撑着栏杆望向湖面，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宁锡昭和青池从座位上同时站起来，青池追了出去。而宁锡昭却只能站在远处看着秦晚的背影。

青池走到秦晚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秦晚伏在青池怀里，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她此时真的很想念很想念宁亦。

人是活在记忆中的生物，有些回忆压抑在脑海里太久了，像大坝拦截的平湖，猛然被一个契机打开了闸门就会狂泻而出。

她当然希望荀澈能够记得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所有，能坐在这里，和她一起和青池他们聊着各种趣事，愉快吃着家宴，欢度佳节。

但是这不可能的。

明月东升，八月十四日的月亮，缺了一个小小的边。

那首唱绝古今的辞是怎么说的来着？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母后，有儿臣陪着您。”青池慢慢拍着秦晚的背。

秦晚抱紧青池，在他怀里恸哭起来：“青池，我真得好想好想你父皇，我真的好想好想他……”

宁锡昭站在一旁，看着青池怀里的秦晚，心口颤动。他原以为宁帝死了，秦晚总有一天会放下所有给他机会。可现在他才知道，秦晚哪怕转世重生，哪怕时间过去十几年，她依旧只爱着宁帝一个人。宁帝是活在秦晚心里的，与生死无关，无人可以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