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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座某家俱乐部。
装潢雅致的包厢内,穿和服的妈妈一脸幽怨地说:“中野少爷,您可好久没来了,店里的女孩子们都想死您了。”
中野勇介嘴角一勾,一把搂住这个漂亮的女人,板起脸问:“怎么只有别人?难道妈妈桑就不想我?”
“啊,中野少爷就喜欢捉弄人,您身边的莺莺燕燕那么多,我怎么入得了您的眼?”
“这就是妈妈桑不对了,谁不知道你是整个银座最漂亮的妈妈桑?哪个来这家店的客人不是奔着你来的?”
妈妈笑盈盈地掩着嘴,“您可别这么说,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若真论受欢迎,像中野少爷这样多金又帅气的男人,可是把店里的女孩子迷得神魂颠倒呢。”
中野勇介哈哈大笑,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即使明白对方只是在逢场作戏,但那自然又讨巧的演技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假,反而十分享受。
“去,把我存的路易十三拿来,今晚喝个痛快!”
妈妈桑一脸自责数落起自己,“瞧我,光顾着和中野少爷说话,居然都忘了给您上酒,要我叫些女孩子来陪您吗?”
中野勇介有些意动,随即忽然想起母亲最近要他低调一点的嘱咐,不得不放弃这一诱人的提议。
“……算了,今天不用叫人了,有妈妈桑陪我就够了。”
“好的,这是我的荣幸!”妈妈桑热情洋溢地回应,安排领班拿来酒水、零食,以及高档水果。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即使客人只有中野勇介一个人,妈妈桑依旧谈性很高,笑语晏晏地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
温柔悦耳的嗓音,让在家被禁足许久的中野勇介,心情逐渐好了起来。
妈妈桑不经意地问:“说起来,中野少爷最近都在忙什么?您以前每周都要来店里三次,这次怎么隔了整整两周才来?”
中野勇介表情一僵。
“啊。”妈妈桑立马惶恐不安地道歉:“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见犹怜的模样一下子就激起了中野勇介的保护欲,他故作洒脱地摆摆手。
“哦,家里前阵子决定安排我出国,我明天就要去新加坡了。”
“居然是这样呀,您是要跟家人一起旅游吗?”
“我家在那边有家酒店,家人打算让我过去接手。”
“那太好了!这表示中野少爷的家人有意在培养您吧?您好厉害!我以后是不是应该改口叫中野社长了?”
中野勇介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国外的社长哪有国内自在?我倒是宁愿留在东京,反正等老头子他们死了以后,家产迟早是我的。”
这话有些大逆不道。
换作平时,中野勇介就算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将其挂在嘴边。
可他现在酒意上头,再加上明早就要飞往瑞士,有些规矩就懒得遵守了。
注意到他郁郁寡欢的样子,妈妈桑拉起他的手安慰道:
“看来中野少爷也有自己的苦衷呢,您一直以来都很照顾店里的生意,有什么我能帮到您的吗?”
“你?哈哈,难不成妈妈桑还能让我大伯收回成命不成……”中野勇介说到一半忽然打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其实这位妈妈桑的身世也挺神秘的。
据说她本是京都某个家族的大小姐,势力在当地盛极一时,只是后来得罪了不该惹的对手,导致整个家族自此一蹶不兴,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舞台。
身为中野家的一员,中野勇介自然不信这种离谱的传闻。
但能独自在银座撑起这么大一家俱乐部,要说这位妈妈桑背后没点能量肯定不可能,没准还真能给人一个惊喜。
抱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中野勇介试探着问:
“其实我有个很讨厌的小子,我被流放出……安排出国也是因为他的关系,妈妈桑有法子能帮我出口气么?”
妈妈桑一怔,惊讶地问:“真的假的?在日本还有能让中野少爷都忌惮的人?您只要说一句话,愿意鞍前马后的人还少吗?”
中野勇介耸耸肩,“问题是那人是我堂姐的未婚夫,搞得我不好在明面上动手。”
“换言之,也就是家族矛盾吧?”妈妈桑面露难色。
“中野少爷,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妈妈桑,哪里敢插手你们这种豪门恩怨啊?而且,您说的该不会那位加藤少爷吧?
我听说现任家主可重视他了,前阵子不是还送了他一套楼盘吗?这种人可不好惹。”
中野勇介不服气地反驳,“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那人就一平民百姓,纯粹是我姐不想嫁人拿来当挡箭牌的,早晚会被踢出去!”
他一脸烦躁,“再说,我也不是要你做什么难事,只要能让那人丢个脸或者出个丑就行,你不愿意就算了。”
妈妈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叹息道:“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我或许能帮您想想办法。”
“真的?!”中野勇介倏地坐直身体,“妈妈桑有什么办法?有把握吗?一定不能让人知道是我在背后指使的!”
妈妈桑笑着点头,“您放心,这件事就算您不说我也明白,我也不想被中野家记恨,会找不相关的人去办的。”
“好好好!真是我的好妈妈桑!只要能让我满意,事成之后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中野勇介兴奋地连连拍桌。
“那就提前谢谢中野少爷了~”妈妈桑双手交叠在小腹前,优雅地弯腰致谢。
那之后,中野勇介喝了个烂醉。
妈妈桑扶着他来到街上,目送这位少爷在保镖的护送下坐车离开,然后重新回到店内,进入自己的私人办公室。
幽暗的灯光下,一名中年男人正背手伫立于佛龛前,对摆在上面的灵位牌发呆。
——「爱妻橘红叶之灵位」
灵位牌前摆着一个黑白相框。
照片上是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年轻姑娘,她穿着大正罗曼风的漂亮和服,站在高大的鸟居下面冲镜头微笑。
青烟缭绕,三支檀香静静燃烧。
妈妈桑锁上门,神情肃穆地走到男人身后,低低唤了声姑爷。
男人缓缓开口:“事情都办好了?”
“是的,中野勇介依然想找那位外姓的麻烦,我已经按您的吩咐答应他会帮忙了。”
“人手安排好了么?”
“安排好了,我以中野勇介的名义许诺了那人,答应会妥善安置他的家人。无论他能否得手,这笔帐都会算在中野家头上。”
“别小看中野家,你的身份经不起调查,一旦开始行动就会暴露,你过了今晚就离开国内吧。”
“暴露……又怎么样呢?我这条命是小姐和姑爷给的,如果不能为小姐复仇,就算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妈妈桑哀伤地走到他身边,看着佛龛里的灵位说:“还请姑爷让我留下,我必须要亲眼见证到最后。”
男人一阵默然,好一会儿以后才说:“红叶生前一直将你视若姐妹,她没看错人。”
妈妈桑低头不语。
两人一同站立于佛龛前。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喃喃自语道:“再等我一会儿,红叶……”
……
另一边。
皇居别苑,中野家的私人佛堂。
金碧辉煌的宫殿檀香袅袅,大得就像旅游景点。几名僧人一面低声诵经,一面齐声敲打木鱼,禅意悠远。
庄严的佛像前,穿素色和服的少女跪坐于书案后,正神情专注地抄写经文。
她朱唇微抿,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波澜不起,雪白的肌肤于日光的映照下就似染了薄薄的霜,一双素手运笔如烟,在绢布材质的卷轴上写下一个个遒劲挺秀的字体,矫若惊龙。
佛堂外,中野家的下人往返于此间,将那些写好堆在地上的卷轴一一装箱,再轻手轻脚地抱着箱子离开。
岩井龙二刚要进入佛堂,就被一名年轻的侍女给拦下了,对方一边偷偷观察着书案后的少女,一边带着一丝心疼地悄悄对他说。
“岩井管家,您快帮忙劝劝小姐吧。老爷只罚小姐在佛堂抄经三天,可现在都整整两周了小姐依然不肯离开。
那本一万七千多字的《地藏经》,小姐更是不知道抄了多少遍,再这样下去身体都要搞坏了,我们大家都要急死了!”
“两周?”岩井龙二一愣,“老爷知道这事吗?”
“知道,老爷在第三天的时候来过一次,但被小姐气走了,然后就再也不来了。”
“知道老爷和小姐那天说了什么吗?”
“不太清楚,老爷当时把所有下人都撤走了。我只记得老爷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而小姐也没再离开过佛堂,直接搬去后面的偏房住了。”
年轻的侍女忧心忡忡地望着天,“现在的天气这么凉,偏房的取暖又不太好,我真怕小姐她会把自己熬出病来……”
岩井龙二拧紧眉头沉吟道:“知道了,你叫厨房给小姐准备点去寒的茶汤,我去劝劝小姐。”
“好的,岩井管家,那就靠您了!”年轻的侍女一脸期冀地弯腰行礼,转过身小跑着离开。
岩井龙二放轻脚步进入佛堂,在少女侧后方跪坐下来,然后低声唤了句小姐。
中野凉子并未停笔,只是对他轻轻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相比起参加拍卖会的那晚,这时候的她给人感觉完全不同,明明是同一张眉目动人的面容,却透着一股淡淡清愁。
在僧人们的诵经与木鱼的敲击声中,她只是一心一意低着头写字。一头青丝披散下来,时不时会咳嗽两声,身形显得有些单薄。
“小姐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岩井龙二随手从地上拿起一本卷轴,“这字工整美观,形神兼备,已经颇具大家风范了……”
“岩井伯。”中野凉子突然打断他,头也不抬地问:“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看来小姐没有说笑的心情,恕我失礼。”岩井龙二迅速摆正态度。
“您最近一直在家,可能还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加藤少爷前阵子把工作室的成员都送出国了,小姐听说了吗?”
中野凉子微不可察地点头,“这不奇怪,悠君是个重感情的人。有人伤害了他在乎的人,他当然会做一些保护措施。”
“加藤少爷送走了身边人,唯独自己没走。他搬去了浅草桥的公寓,应该是要照顾那个坠楼的女孩子。”
“可以理解。”中野凉子幽幽地说:“对自己起歹意的人却是未婚妻的堂弟,想也明白他有多难做。”
这话,换个角度似乎也一样。
看着她的岩井龙二忍不住心想。
一边是说一不二的父亲,一边是受到威胁的未婚夫,中野凉子的立场何其艰难。
这时,先前那名年轻侍女小跑着返回佛堂,在中野凉子身边跪坐下来,用双手端起一个托盘。
“小姐,厨房给您准备了热参茶和一些点心,您吃点东西吧。”
“谢谢,去拿给那些诵经的师傅,让大家分了吧。”
“咦?可这是给小姐准备的。”
“我没胃口。”
“可、可是……”
年轻的侍女欲言又止地跪在原地,朝岩井龙二投去求救的眼神,后者咳嗽一声后做出提示。
“你把小姐的份留下,再另外给几位高僧准备一些。”
这位管家主动从侍女手中取过托盘,随即转向中野凉子,“小姐,您还是用些茶吧,不然下面的人也不好交待。”
“……”
中野凉子沉默不语地停笔,缓缓抬起头,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自虐的笑容,在两人的注目下拿起茶点咬了一口,又抿了口热气腾腾的参茶,最后轻声告诉侍女。
“好了,我吃过了也喝过了,你可以去交差了,退下吧。”
看着只咬下一个角的茶点与几乎分毫未动的参茶,年轻的侍女忍不住想要再劝几句,却被岩井龙二不着痕迹地制止了。
她失落地低下头,双手扶地对中野凉子行礼,然后倒退着准备离开,走到一半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从宽腰带里拿出一封信件。
“对了小姐,这里有一封寄给您的信,我差点忘记了,那我先走了,您有吩咐请随时叫我。”
年轻的侍女将信交由中野凉子,就此离开。
中野凉子拆开信封,清冷的双眸轻轻扫过上面的内容,原本漫不经意的表情骤然凝固,倏地站了起来。
“啪”地一声。
砚台从书案上坠落,打翻的墨汁飞溅,在地板上留下一片张牙舞爪的污痕。
少女对此置若罔闻,双眼紧紧盯着手中的信纸,一脸凝重地反复观看,仿佛在确认什么似的。
“小姐,怎么了吗?”岩井龙二不解地问。
“岩井伯,勇介在哪里?”
“嗯?应该是在家准备出国的事情吧……需要我去问一下吗?”
中野凉子脸色铁青地颔首,语气里充满凌厉,“去找他,现在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