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敌军这阵,我等无法闯过。”
狼狈逃窜回来旳袁军将士,一个个灰头土脸。
先锋队伍共计杀入这八门金锁阵两千人,能逃回者不足五百,且一个个极是狼狈,而这也重挫了袁军的士气。
“这…”
高览望向张郃,眼神中尽显错愕之色。
张郃的面色也不好看。
他在观察,仔细的观察对方这八门金锁阵的变化。
“不对呀,按照兵书上说的,‘天辅’、‘甲戌己’、‘四宫’是生门,从生门入阵眼玄武,便可破阵!可…可为何,这‘天辅’变幻为‘八宫’,‘甲戌己’变换为‘丁星奇’,‘四宫’转为‘天任’!这…这不是玄武,这是‘九天’位,这是开门…入开门则死啊!”
张郃的表情无比惊愕,言语间竟有些惊恐,有些担忧!
“八门金锁阵”是春秋时期鬼谷子所创。
很多兵书上也会有所记载,可这些记载无外乎是浅显的,比如,只是单纯阐述此阵形成的原理。
——奇门遁甲中的八门方位、星像、地形等等。
可这“八门金锁”经过数百年的变化,早就去污存清,去伪存真。
就连诸葛亮创造出的那赫赫有名的八卦阵,也是以此为基础,增添了无数变幻!若是按照书本中的介绍,势必要吃大亏!
再说张郃,他行军打仗是内行,可于这道家阵法,却是一知半解。
…知其然,却未必知其所以然…
在他的潜意识里,会下意识的将“生门”与阵眼处的“玄武”联系在一起。
将“伤门”与阵眼处的“白虎”联系在一起…
将“死门”与阵眼处的“腾蛇”联系在一起。
理论上,是从生门、景门、开门而入则吉;
从伤门、惊门、休门而入则伤;
从杜门、死门而入则亡。
但实际的破阵中,八门金锁阵是始终在变化的,是顺时针、逆时针不断旋转的,这也恰恰是徐庶教给曹仁的。
“再破,这次…分别从景门、开门而入!遇伤门、惊门、休门而退!遇到杜门、死门则战!”
张郃再度下令。
时间紧迫,间不容发,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而此刻。
官渡寨楼上,一干曹营谋士遥遥观战。
一干武将则是严阵以待…表情肃然。
特别是夏侯惇、曹洪,他们的双手紧紧的握住兵刃,时刻准备发出号令,率军迎敌。
在他们看来。
若是这“八门金锁阵”被破,接下来…就轮到最惨烈的攻防战,他们势必要用血肉之躯抵挡住袁军那汹涌的攻势!
当然…
区区一门阵法就能顶住数十万的袁军?无论怎么看…似乎都不可能。
只不过…
“哈哈哈哈…”官渡寨楼上的贾诩一边笑,一边点动他那木权杖,他从小修习道家经典,于这鬼谷一派的“八门金锁阵”自是毫不陌生。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贾诩是完全看懂了这其中的门道!
他忍不住朗声道:
“错了,袁军完全走错了,徐元直助曹子孝布下的这八门金锁阵远比想象中的要凶险许多!袁军中能破此阵者,不存在的!”
贾诩这话有些拖大了。
其实,袁营中真有一人能破,乃是矢志于北,尽忠于国的——沮授!
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被袁绍弃用!
“贾先生?你何出此言哪?”曹洪挠挠头,连忙问道:“这一阵,张郃派两队骑兵去破阵,他们分别从景门、开门而入,眼看着就要到‘太阴’、‘九天’两处阵眼!此阵要破了呀!”
言及此处。
曹洪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紧张,心情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的确,肉眼可见。
这两队袁军骑士已经杀入八门金锁阵阵眼的位置。
而一些兵法中有记载,八门者——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八门对应的阵眼则是——“九地”、“玄武”、“白虎”、“六合”、“太阴”、‘腾蛇’、‘直符’、‘九天’!
只要从其中一门入,抵达对应的阵眼位置,八门金锁阵便破。
曹洪站在高处看的真切,俨然,袁军的这两支骑兵队伍…距离景门与开门对应的“太阴”、“九天”阵眼已经很近了。
只是…
曹洪哪里知道,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哈哈哈…”贾诩一捋胡须。“子廉将军莫慌,在你眼中,袁军的两队骑兵正在无限接近于‘太阴’、‘九天’两处阵眼,可实际上,他们入阵时,因为阵型的变化,他们入得已经不是‘景、开’二门!”
“错了,大错特错了!如此这般,走到最后,他们也只剩下一条路,一个门——死门!而死门对应的腾蛇也将最终吞噬他们。”
讲到这儿,贾诩忍不住感慨道:“精妙啊,想不到…徐元直的布阵,子孝将军的执行如此天衣无缝,有这一对组合,于曹营而言实在是太奢侈了。”
不怪贾诩如此感叹。
曹仁在古籍文献中被称作“天人将军”,徐庶在一系列的野史杂记中被称为“盾将”。
若论进攻,这一对组合或许也就是平平无奇,可若是论防守,他们二人珠联璧合…莫说是张郃、高览,就是升级版的孙策、吕布也未必能占到丝毫的便宜。
“走了…”想到这儿,贾诩伸了个懒腰,“按照袁军这个进度,一次次的试着破阵,怕是今夜,这八门金锁阵他们是破不了了?”
讲到这儿,贾诩提醒曹洪:“子廉将军,让官渡驻守的这十万将士们都休息下吧,怕是袁军要在这八门金锁阵中困上半宿了,八门金锁,变幻莫测…变幻莫测呀!”
言及此处,贾诩转过身大步离去。
似乎…这前线的战场,他已经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只是…
“呵呵…”贾诩这么一说,曹洪也就这么一乐,他才不敢撤下这十万甲士呢!
若是曹仁的十万兵被破,他就是最后的倚仗,今夜干系重大,不成功就成仁!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袁军破阵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时辰!
官渡城寨中…紧张的气氛也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
可…
惊异的是,八门金锁阵纹丝不动,袁军始终没有闯过此阵。
诚如…贾诩的话那般。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似乎袁军每次都差一点点,可…最终功亏一篑,委实是“亿”点点…
不过是一座“八门金锁阵”,愣是整的袁军兵马疲惫不堪!
到最后,张郃不得不下令暂缓进军,大肆休整。
“张将军,为何不强攻破阵呢?”
高览提出了质疑。
张郃却是摇了摇头。“你还没看清楚么?曹军的单兵作战能力远胜于我军,别看对方布阵者是十万人,可哪怕咱们四十万分去冲阵,也未必能占到丝毫便宜!”
“那…”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再等等…我必须找出此阵的破绽。”
张郃尽量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必须…必须寻找出此阵的破绽,而他极善于观察,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他一定能做到的!
…
…
官渡城寨,衙署之中。
与夏侯惇、曹洪等人紧张备战的情绪形成鲜明对比。
陆羽显得颇为轻松。
他时而看看舆图,时而关注着天色的变化,日食早已过去,整个天地间一片白昼,而这片白昼之下,一阵阵血雨腥风正在上演。
——“公子,袁绍派张郃、高览率四十万大军强攻官渡,不出所料,被曹仁将军与徐庶先生两手布下的‘八门金锁阵’阻拦,两个时辰…不得寸进!”
典韦照例将前线的局势第一时间报送给陆羽。
陆羽点了点头,不出所料…
严格的说起来,这八门金锁阵也就是能阻拦张郃、高览一定的时间,真要说能杀伤他们多少兵马,那倒是未必。
简单点说,两个时辰,袁军并未有太大的伤亡。
可以说,曹仁与徐庶的这对组合与张郃、高览斗了个旗鼓相当,算是不胜不败。
恰恰,就是这不胜不败,在陆羽看来,简直是…局势大好。
——“公子?龙骁营还是按兵不动么?不少弟兄们都有些磨刀霍霍,按捺不住了。”
典韦说着话。
首当其冲按捺不住的就是他自己。
这么大的仗,这么大的声势,“苟”在后方可不是滋味呀,拿起双戟去战场上厮杀那多痛快。
可以说,整个龙骁营之中…
无论是曹休的那五百骑,还是张辽的三百骑,亦或者是高顺的那支手持陌刀的陷阵营,还有乐进手下三千长枪兵…早就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多少甲士听闻过昔日里,曹休率七百龙骁骑破无双战神吕布、败小霸王孙伯符的故事。
这些“前辈”功勋卓著,他们这些“新人”哪一个不是渴望着走“前辈”走过的路,证明自己!夺下那无上的功勋呢?
只是…
他们要失望了。
“不忙。”陆羽摆摆手,眼眸眨动。“告诉弟兄们,不用那么紧张,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夜…多半是用不到咱们龙骁营出手了!”
啊…啊…
典韦有点懵,顿时间感觉心情有点复杂…
当然了,这话得亏是陆羽说的,他无条件的相信,但凡换一个人讲,那典韦一定以为,他脑子被驴踢了吧?
如今的局势下?要想胜?怎么可能不用龙骁营出手。
“曹司空那边,若然有情报,务必第一时间报送过来。”
沉吟了片刻,陆羽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
“喏…”
典韦答应一声,就走出衙署,继续收集一个个探马的情报。
而陆羽则是缓缓的走到窗前,看着不远处那乌巢大火的位置。
口中喃喃…
——“老曹啊老曹,此战…最关键的地方还在你那边!乌巢…务必得焚烧干净了!这关乎士气,更关乎人性!”
言及此处,陆羽的眼眸中闪烁出一抹期翼的光芒。
森然、璀璨、夺目!
…
…
“哒哒哒…”
“哒哒哒…”
乌巢幽谷的入口处,骤然响起无数马蹄声,袁军的骑兵已经支援而来。
主帅乃是袁绍麾下的一名武将朱灵,他所率领的骑士只有三千人,与其说他们是来救援乌巢,不如说,他们只是袁绍派来安抚张郃心情的!
只是。
此时大火弥漫之中,耳畔间响起这马蹄声,谁也看不清楚袁军来了多少人。
而这也让每一个虎豹骑士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重重的阴霾!
曹操唯独清楚的是…
此间乌巢,还有三处粮仓没有焚毁。
每一处粮仓都是袁军的命脉,但凡留下一处,都不至于让他们的士气顷刻间瓦解!
不得不说,淳于琼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集结起了最后的兵甲,防护在最后三处粮仓的位置。
如此集中之下,倒是真的易守难攻!
“冲,冲…”
“大火点燃粮仓者,赏赐千金,封关内侯!”
曹操振臂高呼。
无数虎豹骑骑士挥舞着战戟朝粮仓呼啸杀去。
就在这时…
——“报…曹司空,不好了,袁军的支援部队赶到了。”
“多少人?”曹操急问。
——“不知!”
甲士哪里知道,只能看到乌巢的入口处飞沙走石,眼看就要被两面包夹,包了饺子。
俨然,已经吓的够呛。
“大哥,是否要分兵抵挡?”夏侯渊提议道。
听到这话,曹操大怒。
要知道,此刻的局势,成败在此一举,敌人的援军有多少?他不清楚,若然冒险分兵抵挡,那前面的乌巢没有彻底焚毁,后面亦是以卵击石!或许会功亏一篑!
曹操敏锐的察觉出,唯一的机会是在前面,是在乌巢!
只有把淳于琼攻破了,将这乌巢所有的粮食彻底焚毁了,那才有转圜的余地!
心念于此…
曹操当即呵斥道:“无需分兵,待敌至我身后,再来禀报!”
一言毕!
曹操拔出了倚天剑,竟是身先士卒朝敌军冲去。
曹操一冲,他的亲卫虎贲军自然也要跟上,虎贲军跟上,虎豹骑谁还敢退?
“杀…”
“杀…”
“冲啊…”
喊杀声再度扬起。
就是曹操这种向死而生的气势,顷刻间感染了全军将士,激起了所有人的斗志。
每一个虎豹骑的将士们都知道,这一战若是败了,不光自己要死,家人也得死,若然曹操完犊子了,整个他们的家儿老小也都彻底的完犊子了。
就在这巨大的压力下!
曹军爆发出了惊人的斗志,一个个浑然不怕死一般,战斗力何止备增。
俗话讲——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淳于琼的士兵原本斗志就不行,强行抵抗本就是意志力在支撑!
可…现如今…
看到曹军冲来,战戟大开大合,只攻不守,俨然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架势,心里先怕了三分。
是…
他们是看到了援军,可他们根本等不到援军…
第一条战线顷刻间崩溃了!
第二条战线也崩溃了!
所有的袁军开始往后挪,想要为自己留一口气,逃得一命,整个阵型迅速的开始溃败,开始瓦解。
反观虎豹骑越战越勇…
宛若乌云压顶,宛如潮水一般,宛若一柄尖刀,直插入袁军的心脏!
随即,是肆无忌惮的持续放血。
数不尽的人头被割了下来,化为了军功,淳于琼满目惊愕的望着曹军那鲜红的旗帜,在猎猎作响的风声中,杀奔而至!
夏侯渊已经杀疯了,他肩膀处中了一箭,可他吐了口吐沫,硬是拔出了肩上的断箭,鲜血淋漓…
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佩刀,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想一辈子有肉吃的,跟老子杀!”
终于…
终于…
虎豹骑的勇武无畏,彻底扯断了淳于琼守军的最后一根筋,淳于琼的士兵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全盘崩溃,没有阵势,也没有队形,乱成了一盘散沙!
“列阵…列阵…”
淳于琼还在嘶吼…
只不过,无论他怎么喊,大势已去!
殊死力战的曹操,终于在敌人援军到来之前攻破了淳于琼的大营,斩杀了袁营大将赵叡、吕威璜、韩吕子、眭元进,俘虏了一千多人。
而此时袁军的援兵已经赶至。
曹操当即下令。“弟兄们,调转马头,继续杀…”
与此同时…
曹操还做一件极其狼灭之事,他命人将一千余俘虏的鼻子全部割下来,更是将缴获的战马的唇舌也割下来,统统扔到敌人的援军面前。
这下,袁军心都慌了,心态都崩了,一个个惊恐万分!
他们本就是来打酱油的,哪里想到,见到了这等阵仗,曹操杀起人来,是真的不眨眼哪!
不战而逃!
三千袁军扭头就跑,跑的飞快…
连带着将此间的画面带回给中军大营。
呼…
终于,几乎没有战斗就把敌人的援军搞定,这让曹操长长的喘出一口大气。
他独自一人走到幽谷的边上,闭上了眼眸,似乎是在回味,似乎也是在平复心头的激动!
这一战,只有身处其中才能知道此间的凶险。
呼…
曹操再度长长的吁出口气,他抬起头仰望着天穹。
炙热的空气下,他的衣衫早已湿透,究是如此,他的额头上依旧是不住的留下豆大的汗珠!
差一点,可以说…只差一点就功亏一篑!
“羽儿…羽儿…”
声嘶力竭的吟出一声…
曹操的眼眸紧凝。
——“为父…为父这边已经完成任务了,接下来,该…该看你…看你那细作的了!”
——“还有…袁本初…他…他会寄出这终极的晕招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