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似笑非笑瞧着邱寰宇。
邱寰宇没有回答他,只是和其余长老一起结印,加固阵法。
符文源源不断地朝着池俟涌去,灵气卷动罡风,如同万千把利刃刺入肺腑。阵法四处隔绝魔气,万千只堪比元婴修士的傀儡人持剑朝池俟攻去。
少年只是坐在枯树底下。
他手中结印,无数血线织成一个小型阵法,将数千只傀儡修士挡在三丈外。
池俟虽然彻底堕魔了,魔神的力量太强大,封印却只是刚开始解开,不能发挥全部力量。
但饶是一小部分,也足以恐怖。
傀儡修士不知疲倦,不断进攻,却被血线结成的阵法侵蚀碎裂。
三十二个长老脸色都不好看,手中却不停结印,试图困死池俟。
“你们这样想要我的命。”池俟指尖挂着殷红血线,惨白的手背绷起好看的弧度,此时染血的唇微微弯起,眸色疯癫而偏执,“我偏不给。”
他这条命,贱若烂泥,坎坷潦倒。
却偏偏有那么多人觊觎。
凭什么人人都想要将他彻底踩进深渊里,好榨干骨头里最后一滴血?
他站起身来,玄色的衣衫染满鲜血,化为一条条血线疯狂朝着坐在各个方位的三十二位长老袭去。
金色的符文感知到杀意,霎时间猛然亮起,毫不留情削破他的衣裳勒入皮肉。
池俟咳出一口血,身周血线不停,越发激烈朝着长老们刺去。
长老们身周结界亮起,灵剑和主人心意相通,朝着池俟攻来。
在漫天剑雨里,少年的黑衣彻底被血染透,淅沥满地。
谢平芜陷入了沉睡,她知道自己睡着了,急切地想要醒过来,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睁开眼睛。
梦境里的东西杂乱无章,全都是池俟被虐待的那些片段,到了最后是他跪在修仙界千人大阵前,被杜秋生一剑刺穿胸膛。
他的血流得满地都是。
可是周围的人都在欢呼、大笑、庆祝。
只有池俟半跪在地上,垂着一贯尖锐阴郁的眸子,归于平静。
他身后只有尸山血海,不见半个同行者。
少年孤零零地跪坐在那,被人唾骂,被人羞辱,被人挫骨扬灰。没有一个人可怜他,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谢平芜梦见自己哭了,她想要过去扶起来池俟,可她过不去。
阮枝抱着谢平芜,忽然察觉到本该沉睡的人身体颤抖起来。
怀里的少女唇角紧抿,细长的眉紧皱着,纤长的眼睫上蒙着水雾,眼尾晕出桃花色,像是悲伤到了极致忍不住的呜咽。
阮枝叹了口气,拍了拍谢平芜的背。
“阿芜乖,这样的路少拖一个人下水,也是好的。”
谢平芜眼睫一颤,她忽然睁开眼。
正低头给谢平芜拍背的阮枝一愣,不明白鲁沉的昏睡咒怎么消失了。
谢平芜能听到系统在说话。
“触发剧情:池俟入魔。
主线任务:阻止正道围剿池俟,守中持正,争做修仙界正道之光!
附赠彩蛋:解除昏睡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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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平芜第一次觉得,套着女强系统皮实则做救赎系统的狗的wc没有那么贱。
她一跃而起,如今修为尽废的阮枝根本来不及阻止,谢平芜便一把握住春温,一抓云舟的窗子便朝外跃去。
“师姐,帮我拦住师父。”
谢平芜回头看了阮枝一眼,眼圈仍旧是红的,只是眼神明亮清澈,“师姐,有些事情,即便是不划算,也是会想奋不顾身的。”
阮枝一愣,眼圈也红了,点了点头。
谢平芜转身,御剑朝着极南域去了。
云舟已经行了一半的路,谢平芜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了。
黄昏的血色涂抹掉整片天空,映照着满城的血污,无数黑漆漆的腐鸦成群飞过,投下乌云般的阴翳。
城中地面上到处都是血流。
而池俟坐在一片鲜血中间,身后枯木被风吹出凄厉的哭声。
谢平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觉得死死被吊起的一颗心稍稍被放下,她御剑飞入阵法当中,在池俟面前跳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慌乱,她踉跄了一下,直接朝着池俟栽去。
池俟抬眼朝她看来。
兴许是谢平芜的错觉,她觉得池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无措,但只在眨眼间便恢复为冷漠沉静。
他伸手扶了谢平芜一把。
谢平芜矮下身来,半跪着看坐在地上的少年,她手里的春温发出激动的嗡鸣。
少年漆黑的瞳仁里倒印出她的影子。
那个少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伸手抓住池俟的手,低声道:“阿俟,我来了。”
池俟没有责怪她跑来,他只是屈起膝盖,伸手将谢平芜拉进怀里,抬手用鲜血满身的身体靠近谢平芜,“阿芜。”
他嗓音低哑,隐忍而颤抖。
身后残阳如血,金色符文嗡鸣作响,如万千刀刃对着池俟而来。
谢珈是个很少矫情的人,但是进入这个世界之后,或许是受到了原主的影响,她对情感的感知能力明显变得强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这样,她才越发不够理智。
可人不是公允客观的机器,她是局中的谢平芜,不是操盘全局的谢珈。
“对不起。”谢平芜忽然道,如果不是她给池俟安排这样的命运,他或许也能拥有普通人的气运,虽然未必如杜秋生那样惊才绝艳,却也绝不至于处处坎坷。
池俟只是拍了拍少女的脊背。
他抹掉唇角留下的鲜血,在谢平芜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弯起愉悦的弧度。
池俟抓住谢平芜的腕骨,指腹微微摩挲,“我只有阿芜了。”
谢平芜只觉得这样的话太过于辛酸,她坐在池俟身边,握紧春温侧目道:“我大概不能帮你很多,但是,你答应我,不要灭世。”
池俟的表情很是古怪,他看着谢平芜。
“你也觉得,我想这么做?”他确实想过,不止一次地想过。
所以他被血魔的力量所蛊惑,生出心魔,从此后患不绝。
可是他又不愿这样做,他终究还有所期望的,做不到与一切同归于尽。
而他所想守护的人,问他是不是想毁灭一切。
——
加更,实在是富婆给得太多了,摊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