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芜被他弄笑了,“反正你肯定是不想杀我的。”
她这话说得干脆,只是坐在他身侧,双手结出咒印帮助池俟挡住围攻而来的傀儡修士。
这场围剿持续了很久。
久到最后,谢平芜灵力枯竭晕过去,醒过来时池俟仍是浑身浴血地坐在阵法中间。
“阿芜,现在只有你能杀我。”
谢平芜刚刚醒过来, 看见不远处的三十二位长老逐渐出现颓败的迹象。
她的灵力耗尽,此时不大舒服。
她不明白池俟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茫然地眨了眨有。
池俟抹掉唇边的鲜血,抬手结出一道红色的咒印,朝着谢平芜的灵台而来。咒印悬浮在她灵台前,隔着幽幽的红光, 他半是引诱半是威胁。
“结出一样的咒印。”
谢平芜没有从这个咒印上感知出杀意,自然也只是这不是害人的东西。
她看着少年阴翳的眉眼,原本还想问几句,想了想还是直接信任他算了,抬手用所有灵力结出一道咒印。
淡青色的光华也凝聚在池俟额头上,使得他的眼底也多了几分光彩。
池俟盯着谢平芜,眼都不眨。
这样过于专注的目光其实会让人觉得有些恐怖,谢平芜却没有避开,她很听话地结着咒印,问道:“然后呢?”
“然后?”
池俟反问她。
谢平芜觉得池俟很古怪,但是又感知不到任何恶意。
她眼尾扫了一眼只顾着加固阵法的长老们,又看向虽然也衰弱了些,却看起来还好的池俟,有些不明白这是做什么。
可现在的池俟堕了魔,此刻又杀红了眼,心智难免不稳,她又不敢做出任何让池俟不信任的事情。
刚刚就那么一句话,似乎就刺激到了他。
“这是道侣契。”少年垂下纤长的睫羽,意味不明的阴影投射下来。
谢平芜的表情有点呆。
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坏了。
于是谢平芜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 想起来自己不需要无线电接收信号之后,才后知后觉道:“啊这……”
不是, 剧情怎么就快进到结道侣契了?
没记错的话,她还没来得及对池俟走救赎路线,所以两人也还跟谈恋爱关系扯不上一毛钱关系吧。
池俟仍是瞧着她,哑声道:“阿芜。”
他眼底的泪痣红得灼人,妖艳昳丽得简直能生出来魅惑人的错觉。只是周身魔气森森,无数腐鸦觊觎着他的鲜血,却又不敢靠近。
简直像是个邪气森森的无上珍宝般迷人。
但是再迷人,谢平芜也不觉得自己要把自己赔进去。
“不要。”谢平芜拒绝得很干脆,她眉眼一如既往的坚定平静,“道侣契虽然能让我们同生共死,但若是彼此之间没有情爱,结下便是束缚。”
她不觉得池俟喜欢自己。
那些救赎文里的女主或者受,就算是温柔善良且沙雕,至少也没一和反派见面就拿着剑往对方脖子上招呼。
谢平芜觉得,她和池俟能成为朋友,都是因为这货没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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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那点微末的好,他也看得重视。
池俟眼睫微颤,手中的道侣契没散。
彼此之间没有情爱么?
还害怕他结下契约,束缚了她,让她不能去找真正喜欢的人结下道侣契吗?
可她明明,都回来找他了。
谢平芜看着池俟有些失神的眸子,一时之间抬手想要掐掉这个咒印。
池俟却忽然抬眼,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是,我要束缚你。”
傀儡符被池俟贴在了谢平芜的肩膀上,黑衣少年似笑非笑地瞧着他,语调从容,“阿芜,与我一起起誓,结下道侣契。”
按说,傀儡符是无法干扰被天道见证的誓言的。
可池俟身负魔神之力,逆天而为,竟然真的凑效了。
“弟子池俟,与谢平芜生生世世结为道侣,死生不弃。如违此誓,身死道消。”
谢平芜的嘴也跟着张开,“弟子谢平芜,与池俟生生世世结为道侣,死生不弃。如违此誓,身死道消。”
谢平芜从没这么生气过。
她现在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千里迢迢跑回来和他同生共死。
池俟抹掉少女眼角憋出来的泪花,咳嗽几声,抹掉唇边的鲜血,然后低笑起来。
他原本笑得很低,只是越笑越大声。
到了后来,看起来倒像是疯了。
池俟笑够了,才把谢平芜身上的傀儡符取下来,然后靠在枯树上,淡淡看她,“结了道侣契,你就不会被别人抢走了。”
“狗东西。”谢平芜气得想咬他。
可是她浑身灵气早就用完了,现在一滴都榨不出来,一生气身体都摇摇欲坠。
池俟伸手扶住她,将人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让你走了,是你不走。”池俟说得理所应当。
他好像装都不想装了,从前的乖顺内敛洗去,只显得傲慢冷漠,透着难以言说的固执。
谢平芜觉得自己几天前想铤而走险走救赎剧本的自己是煞笔,可是她还没来得及铤而走险,就直接被结下道侣契了。
“我是东西吗?”谢平芜觉得自己很没有被尊重,攒了口气,豁然起身站着给自己增加气势,“我是你想打标签就打标签的东西吗?你凭什么直接给我结下契,凭什么!”
池俟仍旧靠着树桩子。
刚刚结契完毕,他口中便源源不断咳出鲜血,似乎止也止不住。
他抬眼仰望着谢平芜,冷不丁问道:“你是气……我没有经过你同意就做这件事,还是,不想被我的契约束缚住,好去找旁人结契?”
有那么一瞬,谢平芜觉得那个乖顺隐忍的池俟又回来了。
他这样眼巴巴地望着她,以至于没有刚刚做坏事时的嚣张气焰。
对乖孩子总是不好意思那么凶的。
谢平芜也下意识语气温和了点,“自然主要是因为你不尊重我,毕竟我又没有喜欢的人要去和他结契。”
池俟伸手抓住谢平芜的广袖,漂亮的眉眼里有股少年气,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紧紧攥着谢平芜的袖子,问道:“那阿芜,和我结契有什么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