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芜一觉醒来,都下午了。
池俟大概是吃了灵药修补了身体,也就帮她把浑身的灵脉修了修,虽然已经漏成了筛子,多少也没那么疼了。
所以她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粽子糖还有不少,她吃了点甜的,心情越发不错了。
于是谢平芜就自己剪了点纸钱, 在桃花树下烧了,原主的父母对原主极好,是一对极其恩爱的夫妻。
小谢平芜性格温柔善良,也是因为父母的缘故。
她五六岁时,懵懵懂懂的,有次不小心被街头的乞丐骗走了贵重的长命锁, 哭得不行, 还她的母亲揉着小谢平芜的脑袋安慰她。
“阿芜, 长命锁对于你来说,只是很喜欢的一件首饰。可对于街头的乞丐来说,却能让一家人吃饱穿暖,以后也不用去偷别人的东西了。”
“虽然她做错了事,可阿芜若能原谅那些迫于生计才作恶的坏人,开开心心地祝福他们能获得当好人的机会,是不是也是很好的事情呢?”
小谢平芜挂着眼泪,唇角弯起来,“那我以后,也要当一个像阿娘一样的好人。”
谢平芜跪坐在树底下,烧了厚厚一沓纸。
她垂着和原主一样温柔的眉眼,却隐藏着三分坚韧倔强,絮絮叨叨,“我大概是没法和小阿芜一样善良了,反正谢凛,我就是死也要拉他垫背。”
“他可不是什么迫于生计才作恶的人,他就是个下贱坯子,狗东西, 伪君子,真小人,不要脸,垃圾玩意。”
“我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活着回来,所以把以后的纸都烧了。”
“也算是,替她尽尽孝吧。”
烧完纸,谢平芜起来伸了个懒腰,属实没料到自己怀着杀池俟的想法来这个世界,结果最后和自己同生共死的人变成了池俟。
春温还在腰间,感知到谢平芜的情绪波动,嗡嗡了两声。
谢平芜抽出春温,回忆起【问心】的剑势。
这是明帘临时告诉她的,当时谢平芜人都废得差不多,说是她用春温使出【问心】,不如说是春温为了护住带着她用了【问心】。
如果她自己可以融会贯通,那么,【问心】绝对能让谢凛毫无抵抗的能力。
关键是她修为太他娘的低了。
修仙界的狗都比她强。
谢平芜叹了口气,原主七岁就结出金丹, 结果被谢凛剖给谢琅仲了, 谢琅仲靠着十四岁结出金丹扬名天下,成为第一宗门首徒。
是个人都仰慕崇拜谢琅仲, 有这样好的身份与天赋。
孰不知,这些全都是抢了谢平芜的。
她原本,该比如今的谢琅仲,更耀眼夺目。
“夺人金丹?”明帘忽然开口道。
谢平芜手一顿,“前辈,这你都没感觉出来吗,我和他的气息如此相近,可不只是因为是血亲。”
“……我又不是狗。”明帘啧了一声,“你也去夺回来啊。”
“我筑基去杀谢家少主长青宗宗主首徒夺金丹,钥匙一块钱两把,您看我配吗?”
明帘无语住了,“区区金丹,你这也混得太惨了。”
谢平芜不想理她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参悟【问心】的剑招,好在【问心】是代神叩问人心,并非自己的杀招,虽然她修为菜,却也能用处还不错的水平。
池俟靠在窗后,心口鲜血流出,片刻后便集满了一盏。
他的血肉神魂都是极好的药物,被无数人觊觎,所以自幼坎坷。谢平芜身上的魔蛊极难剔除,除非,用更好的东西诱出来。
池俟曾尝试直接用他的身体来养谢平芜身上的魔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能全部都诱过来。
只有心头血,最是精纯珍贵,或可一试。
池俟抬手修复掉伤口,起身进了厨房。
谢平芜反反复复地参悟,总算是参悟到了一丝大道无情亦有情的滋味。
苍生万物,看似云泥有别,可在神眼中毫无区别,是世间万物运转里缺一不可的一环,而那些破坏整个世界规则的败类。
便需要修剪,剔除。
“前辈,叩问的结果并不是得知真相,而是……”谢平芜也有点犹豫,她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抹杀?”
“兴许吧。”明帘对此兴致缺缺。
不过,谢平芜确确实实是感觉自己和春温之间的沟通感加强了。
她可不敢去叩问池俟,搞不好春温一个刹不住,她当场就是一剑把池俟捅了。
谢平芜收回春温,从窗口跃入房间,抬手捡起床边的那枝桃花,用花枝把长发盘起来,这才准备出去和池俟商量商量,怎么抑制魔蛊生长。
他身上的魔蛊虽然未曾剔除,但是却被压制了。
帘子还没挑起来,池俟便端着药碗进来了。
他的目光落在谢平芜头上,黑鸦鸦的鬓发上缀着几朵鲜妍的桃花,头发绾得有些松散,更衬得她恣意温柔。
谢平芜发现池俟在看她脑袋上的桃花,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避开了池俟的目光。
怎么能这样毫不遮掩地盯着女孩子呢,过分!
“拔除魔蛊的药。”池俟收回目光,将药碗递给谢平芜,“喝了它,不过等会会有些难受,所以我也加了会让你麻痹昏睡的药物。”
见谢平芜一时之间没说话,他补充了句,“我并不会害你,天道可证。”
谢平芜哑然。
池俟对她都这样不顾惜性命地珍视了,她怎么可能还会怀疑他会趁她晕睡害她。
“我不担心这个,我只是在想……”谢平芜反过来一想,又觉得池俟会这样想,不过是他身边从未有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反倒叫她怜惜,“我自己还没想到的事情,小池就先替我想到了。”
池俟捏着药碗的指骨绷得有些发白,眼睫垂下,掩盖掉了霎时间的失神。
“我信你。”谢平芜接过药碗。
她下意识笑了一下,坦然且促狭,“不过,不要再转灵气来修复我的灵脉了,我三日后还得靠你保命呢。”
汤药苦得舌根发麻,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入口有些血腥的甜腻味儿。
只是顾不得这些,她一饮而尽。
果然,片刻间浑身都开始剧烈疼痛起来,意识也逐渐模糊。
谢平芜下意识往床边走,腿却一软,她跌入了池俟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