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遥远的大渊国西北。
嘎吱、
浓烟散尽,荒芜的枯土之上,一只银白长靴踏在了龟裂的大地。
这是位银发如瀑,身着罗纹红白锦袍的修长女子,她的双眸狭长清冷,目光平静如水的看着眼前破败的光景,双手负于身后仿佛不惹尘埃的仙子。
乍一看去,竟和宋植有几分相似的气质,只不过她多了七分成熟,以及一抹绝色难掩的霸气。
在她的身后,不远处还侍立着一位高大健硕的青年男子,此人面向粗犷但也穿着得体的锦罗长袍,有一种文质彬彬的违和感。
那股无处安放的躁动力量,似乎就要刺破他紧绷的衣裳。
不过强大如他,此刻也是面露震惊的看着面前的景象不断摇头,长嘶了一口凉气才犹犹豫豫的问道:
“师父,这就是狩级的战斗?”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片熔岩地狱般的景象,方圆百里的大地都化作了黑土,各处都是岩浆翻涌过的焦痕,一条条纵横的裂缝四分五裂,甚至直到现在还有火焰在向外喷薄而出。
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是一片浩瀚绿洲,是号称青天白夜,永不坠落的日月神族盘踞之地。
神秘女子没有说话,而是开始迈步向着这片彻底毁灭的大地走去,她的每一步都如同跨过光阴,眨眼便消失在了灰土深处。
这名男子赶紧追了上去,仅是一蹬地便高高跃出百尺,如一头人形猛虎般。
乌云遮蔽太阳短暂的刹那,女子的身影也鬼魅般出现在废土中心的一处土坡上,她似有所感,缓缓半蹲下来,修长的五指轻轻拨开一层烟灰,露出这埋藏之下的东西。
这是一把灼热的黑刀,墨黑中泛着暗红的光泽,一道金色的细纹从刀尖沿着刀口一直贯穿到尾柄,蜿蜒成一个烫金的“殺”字。
纵使战斗已过,其刀身依然散发着灼热的真气,可见这场战斗的猛烈程度。
女子沉默了,半蹲着重新抬头看向天空,乌云已过,刺目的冬阳再次照耀而下让她眯起了眼。
她的徒弟也赶到了,一眼便看到女子面前的黑刀,不禁怅然道:
“是徒儿愚钝,否则师父也不会跟着徒儿修行数载,日月神族也不至于遭此劫难...”
说完,他看了看盲目疮痍的四周,沉声道:
“可究竟是何方妖物,竟然在覆灭日月神族后,还有余力与焱狩交战,看这样子,焱狩大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女子一手握住焱墓缓缓起身,这把火刀在她的手中渐渐平息,她仍然一言不发,银色的细眉微颦,似乎被身后徒儿的话给触动到了。
接着,她的两根手指并列,缓缓拂去刀身的灰尘,眼睛闭紧的同时嘴里念叨着咒语,最后猛地睁开双眸,将刀指向了天空:
“现!”
随着她的轻叱,二人周遭的光阴变换,大地急速的愈合归拢,喷薄的地火缩回地心,炽热消散烟尘骤降,但是随之升起的,是一丝一缕,无处不在的灰色妖雾。
健硕男子站的笔直,看着眼前女子的背影非常敬畏,这种光阴回溯的手段,普天之下只有师父一人能做到。
女子将黑刀缓缓放下,周围的景物已经回到了大战之前的状态,这也是她能追溯的最远时间了。
光阴流转弹指间,浮生若梦惑思迁;银刀似水斩流年,梦中杀人杳无言。
她,就是十狩之一,号称最神秘的阴狩:
宋栩栩。
莫问由来,就连这个名字,世上也无几人得知,她是独行天下的一朵荆棘银杏花,无拘无束随心而动。
至于她为什么突然收徒,更是让人捉摸不透,但是很显然,她这个徒儿的天赋堪称古今绝伦,有着大渊之龙的称谓,被钦天监誉为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个狩的存在。
少尊:霍渊龙。
宋栩栩转头看向一个方向,那里正有什么东西急速冲来,迅如惊雷。
师徒二人俱是沉默无言,此刻的他们只是看客,在目睹焱墓所留下的光影片段。
“嗷!”
随着一声巨响,一条如小山一般庞大的蛟龙从灰雾中窜行而出,它浑身布满铁甲般的逆鳞,头上已经生出了两条鹿角,有化龙的潜质。
这是一头名副其实的强大妖王,或可称为王中之王。
但此刻这头不可一世的强大蛟龙王,眼神里却只有惊惧之色,下一秒便由内而外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每一片鳞片的缝隙都在向外喷射金红色的火焰。
随着最后一声嘶鸣,这头妖王彻底化为了灰烬,连价值连城,号称万劫不朽的龙骨都不剩半根。
很快灰雾中一道红色的光影急速折返闪烁,最后停在了蛟龙死绝的地方,他橘红色的长发飘扬不止,身上的金红羽织散发出流光,手中握着一柄黑色的长刀,杀气凛然。
“这就是焱狩朱彻?好生霸气。”
霍渊龙双手抱胸,虽然知道这只是幻想,但还是完全不吝啬眼中的赞叹。
朱彻瞥了眼地上的妖灰,转头看向高处的一座山峰,喊道:
“可有发现?”
宋栩栩和霍渊龙跟着他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附近一座高山上,还有另一道身影矗立。
那是一个八臂阎罗的红色虚影,每一条手臂都缠绕着明王铁环,血修罗怒目四方,威势骇人,虚影之中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长发披散双眼赤红,对着朱彻点了点头:
“那妖物被霸狩临死之前击伤了,这段时间却不肯退去,派出这么多妖王来送死拖住我等脚步,朱兄,恐怕有诈啊。”
朱彻收起黑刀,眉宇之间也露出了愁虑。
他怎能不知这妖物覆灭完日月神族,不见好就收,非要等到其他狩赶来是另有目的。
但是来此地这么久,灭杀了众多妖王和不计其数的大妖后,他越发笃定这头妖物和杀死上代焱狩的妖物必有关联,但那头妖物....这才过了多久便又能兴风作浪了?
上方的男人正是瞳狩江无愧,他的血修罗虚影轻轻一跃跳下山峰,散去修罗虚影后站到了朱彻的身边,试探性的问道:
“朱兄,日月神族可不只有霸狩一人,他们族中那么多高手尽数覆灭,你觉得这妖物是什么来历,兆序前三?”
朱彻没有回答,但他自然能听懂江无愧话中的意思,目前排名兆一的大妖一定在无寂岭,兆二的大妖在北境沉眠了数百年了,兆三的大妖?它不可能有这个实力。
言下之意虽然荒谬,但恐怕这背后,有妖圣显踪的迹象。
东神族和日月神族很像,此刻的江无愧难免有些兔死狐悲,若真相真的如此,他内心并不想以身犯险,毕竟东神族超然世外,朝廷并不能约束住他。
朱彻却摇了摇头,叹道:
“江族长,晚了。”
“什么晚了?”江无愧有些疑惑。
“要走,现在太晚了,此地已经没有大妖可杀了,你还不明白么?”朱彻说话间缓缓抽出了焱墓,金色的瞳孔再次跳起了炽热的火焰。
“你说的没错,不管这是头什么妖,日月神族都让它收到了重创,但是它散发妖雾蒙蔽天机,带来了这么多妖王替它护法,迟迟不走为的是什么?”
江无愧心中了然,脸色惊疑不定。
“是的,它就是要等伤势止住,将我等全部杀光。”
朱彻双手持刀对着灰雾深处,目光逐渐沉凝,一字一顿的继续说道:
“现在,它的伤,好了。”
焱狩话音刚落,灰雾中也终于响起了邪恶的怪笑,一道遮天蔽日的虚影缓缓浮现,毁灭与腐败的压迫感铺面而来。
即便是幻境之外旁观的师徒二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压力,更别说当时面对此妖的两位狩。
霍渊龙瞳孔微缩下意识倒退半步,就连宋栩栩古井不波的面容都发生了变化,因为这头妖物她曾经与之交手过。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