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宋植本来听完萧念河前两句,心里升起的不妙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看你个二皇子浓眉大眼的,原来这么缺爱的么?
“啧,其实臣,有些事也想与陛下说...”
宋植准备用旁敲侧击的方法让这位皇子不要每天对自己臆想,结果却被萧念河一把拉住,躲到了一处书架后。
背靠着书架,萧念河表情阴晴不定,轻声喘着气。
借着他侧过头探出,又立刻缩了回来,嘴里念叨着:“筱儿怎么来了,真是不逢时...”
宋植则是看到了萧念河背在身后的兰花,问道:“咦,殿下手里怎么还握着花?”
萧念河这才转过头来,看着手里的花儿也没了兴致,此刻他只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很快,女人们交谈的声音便越来越近,萧念河拨弄着头发,心里着急不已。
下人们被他的身份所压,只要不去太子门下之地露面,俱不会被父皇知道自己擅自离宫之事,但这皇妹....
以她那跳脱的性子,会不会说漏嘴,可不是由脑子来决定的。
“这可如何是好...”
萧念河面露难色,来回踱着步子,连宋植都发现了他的焦虑,问道:“殿下这是在躲人么?”
说完他也想探头往外看,却被萧念河给拦下了,叹了口气,萧念河只好坦言道:
“外面来人是辕靖公主....”
萧念河将自己的难处讲了出来,接着眼前一亮,突然向前两步问道:“宋大人,或许你可以帮我蒙混而过。”
宋植听完萧念河的方法,顿时斜睨了起来,问道:“殿下,你确定辕靖公主真的会认不出吗。”
“事不宜迟,姑且一试吧,否则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出宫。”
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欢声笑语,萧念河只好抓紧说道。
不多时,辕靖公主便带着随身的婢女和女侍在这二层逛了起来,她的步履轻快,显然心情极好。
趁着焱狩国葬的空隙,她以为皇家目送灵柩的名义出了宫,但扶灵车队从御直门消失后,她却并没有回宫,而是捉住机会逃出来游玩了。
“呐呐呐~让本公主看看这又多了些什么新玩意。”
萧筱身穿一身黑色素服,与那日殿上相比倒是多了几分飒气,正随意的看着身边的稀奇玩意。
“公主,咱们可不能玩晚了,否则陛下会发现的。”
有女婢小声提醒道,萧筱也只是一笑而置,随口道:“我那些皇兄都喜欢往宫外跑,咱们玩玩怎么啦,父皇责备二哥都来不及,哪有功夫说我呢。”
谈话间,她们已经来到了这书架旁,正欲路过的萧筱猛地退了回来,美眸紧盯着书架后的人儿,眨了眨眼后大喊道:
“宋大人!”
她快步走上前,笑容满面的问道:“回京了,为何不来寻本公主谈心呢。”
宋植赶忙执礼道:“这两日才匆忙回京,未曾有机会。”
心里却是腹诽道,我大老爷们找你干嘛呢。
“咦,宋植呀,你这腰带好像有点大噢。”
萧筱突然注意到了宋植腰间的玉带,这玉带若非宋植用手臂给托住,就快从那纤细的腰上掉落而下了。
宋植则是面露尴尬,这腰带自然是萧念河刚才取下的,自己还没来得及放一边辕靖公主就杀到了,只好先给套腰上,结果对自己来说实在是太长了。
“那个什么,可能是因为下官平日喜欢这种大款衣物,咳咳。”
萧筱一怔,接着目光打量了一下宋植平坦的胸口,凑到宋植耳边低声调侃道:“其实...宋大人也没必要藏嘛...”
宋植面无表情的摸了摸后脑勺,顿时无语了。
萧筱的目光这时才看向宋植身后的‘怪人’,这是个消瘦高大的男子,头上蒙着一层白布,穿的倒是朴素,正仰着头看向上方,只露出个下巴。
辕靖公主眉头一皱,这男人竟敢拿着下巴看人,未免也太失礼了。
“宋大人,这位是?”
宋植回头看向萧念河,想了想说道:“这是我的....额,家仆!”
“家仆....那他为何要头包白布?”
宋植轻咳一声,解释道:“我这家仆模样丑陋,怕吓到其他人,所以出门都要戴着白布。”
萧筱反而更加提起了兴趣,绕着萧念河走了起来,若有人从上方看去,甚至可以看到萧念河眼里的慌张和额头的冷汗。
白布虽然能蒙着大部分的脸,却遮挡不住眼神,兄妹俩一个对眼便能认出彼此,所以萧念河脖子都仰断了也不敢低头。
“他干嘛一直仰着头,未免也太嚣张了吧、”萧筱轻哼一声,说道:
“把头低下,本公主倒想看看是什么脸至于这么遮掩。”
萧念河急了,但又不能开口,只好僵硬的用手碰了碰宋植,宋植看着这兄妹俩的样子,忍住笑意说道:
“公主,真的巨丑,怕坏了公主的心情,不如算了吧。”
萧念河眉头一皱,虽然知道宋植是在为自己找理由,但这话怎么越听越不是滋味呢。
但萧筱则是坚持想看,甚至跳起来想去抓那白布,都被萧念河灵活的躲开了。
“喂,你还敢躲!”
辕靖公主更起劲了,追着萧念河在狭小的空间你逃我追,插翅难飞。
还是宋植抓住时机,轻轻一脚将萧念河给踹了出去,呵责道:“还不快离远点,不怕脏了公主的眼?”
萧念河生平第一次屁股挨了一脚,但却没有丝毫生气,赶忙如获大赦捂着脸逃下了阶梯。
宋植则是有些后怕,若以后萧念河成了皇帝的话,自己岂不是踹了龙屁股....恩,被说触感还不错。
萧筱见这个‘丑仆’灰溜溜的跑了,只是哀叹一口气,倒没有怪宋植不让自己看,只是觉得宋植真的不想让自己坏了心情。
而跌跌撞撞下了楼的萧念河,刚把白布扯下,便看到了迎上来的两个侍卫。
啪的一下将白布扔到了佑雷的身上,萧念河怒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辕靖来了也不知道通知吾一声?”
佑雷不敢说自己是因为聊天发现的晚了,鬼马倒是机敏的说道:
“殿下,辕靖公主出来的时候已经很近,我等不敢贸然上楼,怕被认出来,拖累了殿下。”
佑雷则是试探的问道:“殿下没被发现吧?”
萧念河见这个胖子贼咪咪的小眼睛,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若非吾和宋大人在楼上做了场戏,你们俩回去就等着受罚吧。”
“做戏....殿下你腰带呢?”佑雷好奇的问道。
萧念河看了眼腰间,摇了摇头道:“辕靖来的匆忙,留给她了。”
佑雷和鬼马面面相觑,眼底都流露出一抹震惊:“腰带不见...匆忙...做戏..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就在萧念河准备抬脚离开这是非之地时,一道身影急匆匆的从街道上跑了过来。
来人正是宰相次子司徒殷,他的面色凝重,身后也没有带其他的侍从和官家子弟,见到萧念河后加快了脚步。
“殿下!可算找到你了。”
萧念河的脸色又恢复了漠寒,负手皱眉道:“何事如此急切?”
司徒殷则是凑到萧念河的耳边说了什么,说完后萧念河的眼神也有了变化,追问道:“确有其事?”
“刚刚传来的消息,不会错。”司徒殷肯定的回答道。
“走!”
几人立刻消失在了天宝古物的阁楼前,没入了神凰街上人潮涌动的人群中,司徒殷走在街上,萧念河则是远远的在屋檐下穿行,重新抬起了纸扇。
而楼上,宋植却被辕靖公主给留下谈心了。
“宋大人,上次跟你说的事,你有没有放在心上啊。”辕靖公主笑眯眯的说道,就差挽起宋植的胳膊了。
宋植额了半天,完全忘记了这茬,试探性的问道:
“公主说的可是...那件事情?”
辕靖公主立刻拍掌,兴奋的说道:“正是正是。”
接着她示意这些女婢离得远些,再将宋植拉到木制窗棂边,透过朦胧的光雾,笑脸润红的说道:“就是....意中人的事情啦,你懂得呀!”
宋植这才想起来,那日离宫之时,辕靖公主确实出现在了宫门,特地给自己交代过这么一件事。
好像是帮她物色一个绝世好男人,若她看的过眼,有一个私奔的大胆计划。
虽然宋植觉得辕靖公主很天真,纵使私奔钦天监会查不出她的去向么,不过换个方面想,宋植也能理解眼前公主跳脱的性子,帝王家孤单寂寥,自然是向往外面的世界,更何况是一个妙龄少女,那些少女心事可不是深宫院墙可以锁住的。
宋植不知道的是,辕靖口中的私奔并非玩笑话,她虽然天**漫却看的清很多东西,比如自己父皇若真的病逝,下一任接班人之争决不止于一道圣旨,两位兄长现在已经势同水火。
而她周旋几年后早已疲倦了,父皇在时她不会离开,但父皇一去,她便没有了牵挂,去寻找书中那无拘无束,浪迹天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恋。
人生在世,荣华富贵比不过十年真情。
“意中人啊....”
宋植刚准备说下次一定,突然脑海里回忆起了什么。
那是一个漆黑的洞窟,一盏火光摇曳不止,有一个浑身浴血的男子对自己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有一个梦想...”
“意中玉人深深拥,半点朱唇...浅尝..”
危霆云!?
宋植突然记起来危霆云的那个任务,便是完成危霆云的梦想,当时只觉得是系统在玩自己,这个额...很显然自己是办不到了,但是...
宋植抬头看向身前满眼希冀的辕靖公主,突然感觉到缘分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居然有两个人对自己说了相似的话,莫非这便是天注定?
“公主,我确实见到了一个男子,有你说的幽默,相貌也高大帅气,身份也不一般,想来不会委屈你,不过美中不足的是....”
辕靖公主顿时抓住了宋植的手,说道:“什么!快带他来见我。”
宋植眨了眨眼,试探性的问道:“可他是个北境人。”
“北境人?”
萧筱露出疑惑的眼神,接着失望的摇了摇头:“北境人...啧,茹毛饮血,我不喜欢。”
宋植笑了笑:
“其实北境人与我们一样,既有坏人,也有好人,这个男子是雁冰氏族的少主,相处一段时间下官以为...他很符合公主的期许。”
“哦?你离开京城这段时间,原来去了北境?”辕靖公主好奇的问道。
宋植笑着点了点头,将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主要是与危霆云的经历讲了出来。
宋植是天生的故事人,声音悦耳绘声绘色,将萧筱听得频频点头,时而露出痴笑,时而又面露担忧,神身临其境般。
话音落毕,看着萧筱的目光与神情,不知为何,宋植觉得危霆云和姜探雪虽然远在北方,却总有一日会再见。
而且那一天,恐怕不会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