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琬没有说话。
秦夙也没有再说话。
阳光投射,不知何时,两个人的影子就靠在了一起。
秦夙倏然伸手,紧紧地拥住了她。
他们的心便也贴在了一起,彼此又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直到一阵阵的脚步声从玉衡居外传过来,是游冀与何钺等人,他们发现劫雷消散,秦夙已从天空中落下,因此连忙就从王府外赶了回来。
江琬便要推开秦夙,秦夙却不放手。。
直到游冀等人从院门外冲进来,秦夙才放开紧紧拥在江琬身上的手臂,转而与她并排站在一起。
但他又还伸出手,非常自然地将江琬的一只手握在手中。
从外面冲进来的游冀等人:“……”
是我们瞎了?
还是我们来错地方了?
我们就不该来!
不不不,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游冀最先反应过来,他连忙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举,声音里的喜气同时几乎满溢出来。
他高声道:“恭喜殿下,成功出关,天下第一,文成武德,举世无敌!”
其余众人:“……”
娘咧,这是人才!
马屁拍得这么粗暴直接,要点脸的人都干不出这种事儿吧?
但游冀跪都跪了,马屁也拍了,其他人就算暗中腹诽,此时也不能不有所动作。
有反应快的就连忙跟在游冀身后,扑通一跪。
于是,一片“恭喜殿下,举世无敌”的声音就接连着响了起来。
江琬被秦夙当众牵着手,本来还有点尴尬。
主要是最近立人设立得有点狠,她把自己端在云端上下不来了,所以对自身形象比往常更在意。总觉得“绝世高手”嘛,那就要有点冷,有点酷。
总之,你不能是个恋爱脑不是嘛?
江琬自己都还没注意到, 她这个“有点冷”, 其实是在学秦夙。
也正是因为如此, 所以她的冷是假的,是虚幻的。
这不,游冀等人这一番操作, 当下就将她逗笑了不是么?
江琬噗嗤笑出了声,这下子, 方才热烈的气氛就被打断了。
连串的恭喜声再也继续不下去, 众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这要是别人敢在他们拍楚王殿下马……咳, 恭贺楚王殿下破关之喜的时候发出嘲笑声,那不必殿下有所表示,他们首先就会冲上前去将对方撕吧干净。
可偏偏, 这个时候笑起来的却是楚王妃。
所以, 这事情该怎么解决, 还是看他们两口子自己吧。
看看楚王殿下自己愿不愿意接受王妃这一声笑?
便见他们这位“举世无敌”的殿下忽然也笑了一声, 然后他说道:“游冀,你来主持, 日落前将王府重新收拾好,我与王妃去去就来。”
说完,他握着江琬的手, 身形一展,片刻间两人的身影就在众人面前消失了。
真可以说得上是去无踪迹, 无影无形。
留下游冀与何钺等人怔在原地,面面相觑。
过了一小会儿, 何钺才小心地对游冀说道:“游兄,你说, 殿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不交代去哪儿,也不交代为什么出去,也不具体说明白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
秦夙和江琬都走开了,游冀就又恢复了自己惯常那副没正形的模样。
他嘿嘿笑了声,道:“那必然是有要事,咱们这两位主子如今都已经到达凡人难以理解的境界。何兄啊, 做下属的,主子吩咐什么,咱们好好干就是了,不必非要将上意揣摩得清清楚楚。”
又接连道:“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何钺顿时就神色一肃, 连忙点头道:“是,游兄说得极有理,是兄弟我的不是。殿下与王妃都是做大事的人,又岂是我等凡人能够揣摩的?唉,惭愧!还是多谢游兄提醒啊。”
游冀:“……呵呵。”
表面笑嘻嘻,心里翻白眼。
什么做大事,照他猜,那两位指定是去找个清静地方恩爱去了。
这些家伙知道什么?
也就他游冀有过这种经历,想当初,他刚刚跟随楚王殿下的时候,殿下还向他取过经,跟他学过怎么讨好媳妇儿呢!
不过这种事他才不会往外说,这是他跟主子的私交,何钺懂个屁。
何钺道过谢,忽然又轻轻地惊叹道:“咦,对了,方才殿下……殿下是摘了面具的……”
话没说完,他又连忙住口。
“头儿。”山字队将领石从楠对何钺道,“殿下英明神武。”
其实是提醒何钺: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呢?
因为跟着秦夙来晴州的这些人基本都知道,楚王的面具是奉旨戴的。
可是今天,他却在人前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这代表什么?
再结合今日秦夙突破造化境这一结果,众人目光对视,顿时就都在大家的眼里看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风雨欲来的紧张与兴奋。
秦夙带着江琬御风而行,穿梭沅陵城。
江琬感受到了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
因为她所会的列子御风行只是残篇,所以她虽然能够短距离飞行,这种飞行却有很大缺陷。
往往百来丈后她就需要找到落脚点,又或者是借助咫尺天涯的身法力量做接替。
这其实也可以说得上是很神奇,很潇洒了,但与真正的飞行比起来,却总之像是还差着些什么。
或者,是差一个飞天梦的距离?
总之就是很有意思,当江琬与秦夙一起在沅陵城上空飞过时,她这才真正体会到了那种完整的飞行所带来的神话感。
如同传说中的仙神,腾云驾雾,御风而行,超脱了凡尘的束缚。抬手触及的是云上青天,脚下掠过的是人间烟火。
江琬的声音中含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奋:“阿夙,是突破造化境以后,就自然会飞行了吗?”
秦夙道:“造化境能够飞行,应当也是要学习飞行法门的。琬琬,我此番能飞,用的正是你曾经教过我的列子御风行。”
江琬:“什么?”
列子御风行可是残篇!
刚疑惑呢,她很快又反应了过来,顿时欢喜道:“你是将列子御风行补全了吗?”
秦夙道:“不错,正是如此。”
又说:“琬琬,我教你可好?”
江琬侧头,目光就落到了他眼中,像是看到了满天星光融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