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世子与谢公子间发生了什么,初一不敢贸然的回答。他为难的看了谢蘅一眼,“世子没告诉初一,什么时候回来。”
谢蘅并未多想,没得到有用的消息,这事也不是非今天之内就要解决,她点了点头,“行吧。”
“我改明儿再来找他。”
“那......”
谢蘅见初一还想问,便对人笑道:“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他不在,我便先走了。”
初一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我送谢公子。”
“不用。”谢蘅转过了自己的身子,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侯府我来了这么多次,不必送了。”
话说的随意,可意思却很明白。初一跟着谢蘅走了几步,谢蘅一收回自己的目光,便背对着人挥了挥手,“走了啊。”
谢蘅到底是客,初一最后并未违背她的意愿,不过,尽管未曾亲自相送,他却也在原地目送人离开,直到确定人不会再回来,方才重新回到屋内,对上方书桌前看书的某人回复道:“世子,谢公子已经走了。”
赵瑾没有抬头,他“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
自家世子昨日才与人一道喝了酒,结果今日就不见客了,想必是二人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谢家公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心怀愧疚的样子,昨晚更是没有听到屋内有任何争执声......
初一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不得不犹犹豫豫的小心看了人一眼。
赵瑾手上拿着书,察觉到初一的注视,他头也未抬听不出喜怒的问:“还有什么事?”
初一不明白赵瑾为何如此,可并不妨碍他试图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昨晚世子醉了,谢公子着急,便亲自将世子背回了屋子。”
“公子今日不见谢公子,可是谢公子......”
赵瑾没有说话,他看了初一一眼,初一顿时就噤了口。
“初一错了。”他连忙认错道,“初一不该试图过问世子的事,请世子恕罪。”
赵瑾重新看向自己手中的书本,“知道错了,下去自行领罚。”
自家世子少有惩罚下人,还别说是他们。初一心下顿时警钟大响,他也不敢再问,连忙低头应了声“是”,便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人一走,屋子里便只剩下赵瑾一人。
他手中拿着的书本始终在停留在了一开始初一出去打发谢蘅时的那一页,初一此间出去了好一会儿,他都没看进去几个字。
屋外晚霞的余晖慢慢落下,府中开始点燃灯火。
屋外,知道初一因说错话被罚了,十五有些讶异,“你说什么了,世子竟然罚你?”
初一苦着个脸,“今儿世子拒了谢公子的上门,我看这两人不大对劲,想着缓和一些,哪知道......”
余下的话初一没再说,反倒是一旁的十五呢喃了起来,“昨晚世子与谢公子,不还很好?怎么突然......”
“嘘——”初一见十五又说上了,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想受罚不是?”
“如今都不知道世子与谢公子二人间发生了什么,世子不想提,我们不提便是。”
十五往后扬了扬身子,“那谢公子若是再来找世子,该怎么办?”
初一斟酌道:“世子也没说拦着人不要人进,我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好。”
二人简单的就这件事商量了一下,达成一致后,便心照不宣的各司其职去了。
这天进入十月份,便开始渐渐冷了起来,从侯府出来,谢蘅也没急着回去。她有段日子没做这个耍帅任务了,便寻思着在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人。然而,溜达了一大圈,老弱病残妇她没怎么见着一个,反倒是走着走着,身后莫名的多了几条尾巴。
有人跟踪自己,这倒是稀奇事。
谢蘅轻笑了一声,但却没有回头,她继续朝前走着她的路。不多时,身后的尾巴就被她甩掉了。
“人呢?”
一个转弯的功夫,前面的人就不见了,这让一群人都有些意外。很快,便有人反应了过来,“完了,人跟丢了。”
这话前脚说完,后脚就有人反驳道:“不可能。”
只见说话之人快速的扫了一圈来往的人群和四周的街道,分析道:“那人肯定没走远,我们找!”
“好。”
言罢,一群人随即就分散了开去,很快在街上搜索了起来。
谢蘅脸上带着人.皮面具,这几人说话时她就在他们身旁不远,可由于模样变了,再加上她把外袍脱了,因此即便刚才有人看了她一眼,甚至她从他们身旁慢慢走过,这群人也没发现她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她在一旁听的光明正大,确定这群人是找自己,谢蘅也没急着动作,反而悠哉悠哉的在街上游荡,等着这群人再度聚首。
果不其然,没找到人,那几人很快又碰到了一起。
“怎么办,人真丢了。”
“回去再说。”
“走。”
跟踪自己的人一共三个,都是年轻人,穿着不算差,甚至身上还隐约有一些书墨的味道。
谢蘅一时之间想不到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只得先按兵不动。于是乎,被跟踪的人,就这样成了反跟踪的人。
奇芳阁内,坐在最上方的男子见自己人回来,却没看到想见的人,不由得歪了歪自己的脑袋往后瞅了瞅,问:“人呢?”
回来的人垂头丧气,听着询问,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欸,跟丢了。”
“这小子走的快,我们慢了一步......”
上方的人听到这嘴角的笑一僵,随即气着拍了下桌子,“你们就这点能耐?啊?”
人跟丢了,回来的几人心情也不大好,其中一人听到这,不免回道:“也就那小子运气好,大不了明日我们再出来一趟,好好会会那小子!”
上头那人被说笑了,没好气道:“你当日日都像今日这般好应付?”
这确实是实话。
不是每一次,都能有这般好机会可以偷溜出来。
三人被怼的说不出话,便只能先后坐在了凳子上,喝起了闷酒。
“人跟丢了,是我们的不是,你主意多,你想办法,看怎么处理。”
气归气,但上方的人也没耽搁吃东西。他身旁坐着个美人,打从这群人进屋后,便安静的听着,见氛围不大友好,便一边给某人默默的顺着气,一边言笑晏晏的开始调节起了氛围来。
“郑公子,奇芳阁是个解忧的好地方,郑公子难得出来一次,我们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可好?”
这话要是一般姑娘,还真不敢在这行人面前这么说,但这会儿在屋子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奇芳阁的头牌——介心姑娘。
她长得极美,眉眼间俏丽生辉,再配着唇角微微上翘,一话出口,并不惹人心烦,反而还显出几分俏皮。
有人开了这个口,也就有人顺着往下说道:“也是,不过是个臭小子,听说前一月他爹还找了卫老头,就是为了能让他提前进学宫,即便今日不行,往后有的是机会。”
“我们难得出来一趟,莫要被他扫了兴致。”
“对对对......”
奇芳阁是长安的四阁之一,由于与自己的住所位置相反,谢蘅少有来这儿,如今趴在屋顶上听了听这些人的谈话内容,大致是确定了这行人是什么身份。
竟是学宫的学子,还知道她爹找关系入学宫的事。
有点意思。
现在的问题是,她且没招惹过这群人,这些人又为何要跟踪于她?看这架势,一口一个小子的称呼,似乎不大友好呐。
谢蘅在屋顶上又听了一会儿,可惜这群人不再说和她有关的事,反而说起了旁的,谢蘅的眼珠子转了转,索性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她并未将面具取下,反而带着它光明正大的走进了奇芳阁。
明知介心就在那行人的屋子里,谢蘅却只当不知,面对鸨母的询问,她先是自报了姓名,紧接着才笑着道:“在下心慕介心姑娘已久,今晚想请介心姑娘小酌一杯,不知可否方便?”
言罢,谢蘅就拿了一叠银票出来。
奇芳阁的鸨母姓钱,人都唤她钱妈妈。钱妈妈一看到谢蘅的银票厚度,眼睛都直了,可回过神来意识到人找的是谁,这脸未免又苦了下去。
“诶呀,华公子,真不好意思,介心今晚已经有客了,您看,要不换......”
钱妈妈想说自己阁内还有很多出色的姑娘,但谢蘅并未给她这个机会。
“嗯?”一听着人已有客,谢蘅就把给出去的钱又收回到了自己的身前,随即又抽了几张银票出去,浅笑道:“价格不是问题,请妈妈通融一下。”
自古开花楼的,哪有不爱财的。但想到上方屋子里的情况,钱妈妈却又不得不为难的解释道:“回公子的话,这不是钱的事。”
“介心姑娘是被郑公子要去的,郑公子你知道的...”
“郑公子?”谢蘅狐疑的看了钱妈妈一眼,面对人不解的目光,她笑道:“我不是长安人士,这位郑公子是?”
亏得谢蘅已经被带入了包间,所以,钱妈妈左右看了看后,才敢轻声的对其解释道:“郑公子乃是当朝太尉的嫡孙,贵妃的亲侄子,是长安城皆知的纨绔,得罪谁,妈妈也不敢得罪这位祖宗哪。”
原来如此。
谢蘅倏地笑了笑,“竟是这样。”
“那确实,是我这次不赶巧了。”
钱妈妈赔笑道:“奇芳阁还有十二仙,今晚水仙姑娘还未曾迎客,华公子,你看......”
谢蘅凑巧也还未曾用上晚饭,钱妈妈这么问,她便点了点头,“也可。”
她从自己的一叠银票中抽了几张出来,微微一笑道:“劳烦钱妈妈再备上一些吃食。”
“屋子里不用多人伺候。”
钱骤然减了近三分之二,钱妈妈自是心疼不已,但毕竟这钱是为了见介心而备下,如今即便只有三分之一,也足以支付今晚水仙的费用,她遂也笑着接了下来,“好的。”
“华公子请稍等片刻,水仙姑娘马上便来。”
“嗯。”
说起来,谢蘅也有段日子没来这些风月之地了。屋外莺莺燕燕,欢声笑语,好不热闹。水仙姑娘确实没让她等多久,就穿着一身点缀着水仙花的长裙走进了屋子。
“奴家水仙,见过华公子。”
是个标准的温婉美人。
一旁的烛火适时的迸管溅出几点火花,谢蘅对美人总是格外的有着耐心,她朝其招了招手,却是笑道:“来来来,过来坐。”
身处风月之地,水仙见过各式各样的恩客,谢蘅如今的模样虽不说有多俊朗,可目光澄净,眼中并无任何急色,她对其浅浅一笑,慢慢的走了过去。
二人开始一边吃饭,一边简单的交谈了起来,这期间,多是谢蘅问,水仙说。
水仙还从未伺候过这样的客人。
但后来,见谢蘅的话总是不经意的围绕着介心来说,她并不傻,很快也明白了过来其来奇芳阁的目的。
通过和水仙的交流,谢蘅又得到了一些信息。
比如这位郑公子全名郑衢,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几乎是哪儿有热闹哪儿就有他。和他一起厮混的,还有工部尚书的小儿子李文远,太史令的重孙周恒以及武安君的胞弟冯凭。
二人把饭用完时,这天也不早了。谢蘅还以为这四人会在这奇芳阁留宿,结果却发现似乎并不是。
这四人中,有三个谢蘅先前已经见过,这会儿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定然是郑衢无疑。
有一个当贵妃的亲姑姑,郑衢的模样并不丑,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走路时下巴下意识的往上扬着,头发上系的一根穗伴随着走动在轻轻摇晃。
察觉到一丝注视,郑衢停下身子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刚好就对上了谢蘅的目光。
谢蘅对其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同一时刻,系统在脑中冒了出来。
“滴滴滴——宿主,检测到sss级目标人物,完成耍帅任务,可获得399点帅气值和777点生命值以及特殊道具一份。”
还别说,谢蘅都快记不得,自己多久没听到系统提示的级别任务声了。
似乎上一个还是赵瑾,回长安后,除了意外完成的司马辰的隐藏任务,还少有这么多帅气值出现。
原本她并不打算和这几人有过多的纠缠,但这会儿来看,似乎纠缠有些在所难免?
人自己不认识,模样看起来还十分普通,郑衢皱了皱眉,他很快嗤笑了一声,最后带着自己的几个同伴,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奇芳阁。
莫名其妙被这几人先盯上,谢蘅并不慌张。
学宫的学子,一月只有修沐才能出来,这会儿还没到修沐的时间,所以,这四人必定是偷偷溜出来的。想必这个时候,这几人之所以不留宿,也是急着回去。
对方身份不低,谢蘅没有选择贸贸然和人直接对上。
她在心底留了个心眼,此间跟着人走了一路。最后,见这几人在外浪了大半夜,才从一墙脚翻了过去。
确定了这几人偷溜出来的位置,谢蘅笑了一笑。
此处是条巷道,四周漆黑一片,到底是要回家的人,顶着这面具到时不好解释,谢蘅索性在此处拿出营养液,将面具取了下来。
做完这些,她方才从巷道中走出,结果此间刚走出没两步,一个人影就突然撞上了她。
“抓小偷,抓小偷啊!”
撞上自己的人身形削瘦,谢蘅本想把人扶起看看有没有事,结果不远处就传来了吆喝声。
身前的人吓了一跳,连忙想要逃跑。
一听到对方是小偷,谢蘅下意识的就拉住了对方的手,“等等欸你做什么嘶——”
这人是二话不说就咬了自己一口,手上传来剧痛,谢蘅倒吸了口冷气,但她并未松手。
听着身前传来的话,咬人者原本紧绷着的身子,突然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有鱼?”记忆有些不清晰,谢蘅只得是不确定的问道。
梁有鱼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长安遇到谢蘅。
忆起自己如今是什么情况,她连忙低下了头,慌张的留下句“你认错了”就想跑开。
可是,这么会儿功夫,足以让原先落在身后的人追上。
梁有鱼这边才刚走一步,她的头发就被人从后给抓住。“臭丫头,跑!你再跑试试!我今日非好好收拾你不可!”
长长的头发被人拉住用力一扯,光看着谢蘅都觉得疼。
这个间隙,梁有鱼已经被拖到了地上,她连忙出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等等。”
“这是怎么回事。”
来人看在先前谢蘅曾出手阻拦过的份上,将黑着的脸色稍稍收了收,“这臭丫头偷了我家的东西。”
“什么东西?”谢蘅问。
“糖酥和客人给的钱!”
即便被抓着头发也没吭声的梁有鱼,听到这却突然反驳道:“我没偷钱!”
谢蘅皱眉,“她说她没偷。”
小贩生气道:“这臭丫头的话怎能相信!”
周围开始有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谢蘅看了一眼,懒得与人争辩,只问:“你损失了多少。”
小贩看了看谢蘅,又看了看手中抓着的人,紧接着眼珠子转了转,“这丫头偷得糖酥加钱,至少都有五两三钱!”
谢蘅被小贩这话说笑了。
五两银子,这便是一普通人家两月的开销都有多。一卖糖酥的小贩,如何能在一夜之间挣这么多钱,她看起来是不差钱,可不意味着她愿意被人宰。还别说,梁有鱼说,她并未偷钱。
谢蘅扣着人的手稍稍的紧了紧,面上却浅笑着问:“你好好想想。”
“究竟是多少钱。”
“啊痛痛痛......”
“在场的大伙可都在看着,你若是为了讹钱,故意装作我对你做了什么,不说我不同意,周围的正直的百姓也不会同意。”
怪只怪,谢蘅的模样生的实在太好,且脸上全然看不出什么故意的成分,再加上她的身量还没对方高大,而小贩在这条街是什么口碑大伙也清楚,因此,即便谢蘅眼下真的在暗中使劲,也没人信他。
“好汉饶命饶命......”听着一旁人的指指点点,小贩连忙松口,“一两,一两银子,这丫头偷了我客人才给的钱,再加上糖酥的钱,一两,不能再少了!”
“我没偷......”
谢蘅用力的时候,小贩的手早已从梁有鱼的头上松了开去。她一手按着对方,一手将梁有鱼反手护在了自己身后。
“好。”
“一两银子我给了。”
言罢,谢蘅便从自己的腰间,拿了一粒碎银扔了过去。
“银子拿好,我们走。”
到底是个姑娘家,先不说为何会只身一人从姑苏来到长安,便是在大街上被人指指点点,也多有不好。
所以,谢蘅也没多与人争辩什么,她直接拉起了梁有鱼的手,便掀开了人群,从里面走了出来。
梁有鱼被谢蘅带着,全程没怎么说话,但能明显的察觉到,她的身子十分僵硬。
街上人多,谢蘅把梁有鱼带到了一处小巷子的巷口停了下来,她见她狼狈不堪,想了想道:“我信你。”
梁有鱼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谢蘅,像是怕人没听清,谢蘅对人笑了笑:“我信你没偷钱。”
“所以,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到的长安么?”
之所以能这般清晰的记得梁有鱼,是因为谢蘅刚刚穿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当时这个小姑娘告诉她,因为她爹喜欢吃鱼,所以她的名字叫有鱼。
后来,再次醒来便是在国公府了,萧轻若也告诉她,那屋子里的女眷都被家人领了回去,因此,谢蘅也就没再过多过问。
如今再见,梁有鱼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瘦弱狼狈,谢蘅实在是想象不到,这个小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遇到这般轻声细语和自己说话的人了。
梁有鱼清楚的知道谢蘅的身份,可即便如此,对着这样的自己,这人也没有丝毫的嫌弃与低看,她想说些什么,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询问,却让她的眼泪,就这样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欸,哭什么呀。”谢蘅对小姑娘,尤其是弱小可怜的小姑娘,比对貌美的人更没有抵抗力,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没有手帕过后,她不得不轻轻的用自己的衣袖给人擦了擦,“你若信得过我,便跟我走,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看怎样。”
这眼泪一经开闸,就像是洪水一般的停不下来,二人其实也才两面之缘,可在谢蘅面前,梁有鱼的所有委屈,统统都憋不住了。
拒了谢蘅的见面,赵瑾这晚思绪总有些说不出的紊乱。
心有龌龊的是他,如今拒不见人的也是他。从头到尾,谢蘅都没有做错什么,他这般对人,如何谈得上光明磊落,心胸坦荡?
若是没记错,这还是谢蘅头一次来侯府亲自找他。赵瑾思来想去,最后,理智到底还是占了些上风。
他没带什么人从家里走了出去。
赵瑾的目的也很简单,只打算去问问某人,找他可有什么要事。结果走到一半,却在街上发现了谢蘅的身影。
把梁有鱼安顿在客栈里,鉴于人浑身上下都脏得很,衣裳也是破旧不堪,所以谢蘅趁着人洗漱的当头,出来买了两身女子的成衣。
赵瑾撞见的,就是她买好衣裳从成衣铺出来的那会儿。
许是心底记挂着梁有鱼,谢蘅并未注意到远处的赵瑾。
赵瑾刚准备开口,便发现谢蘅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笑了笑,再一看其刚才出来的地方,赵瑾的双眸,不由得深邃了一分。
破天荒的,他没再开口,而是在谢蘅的身后,跟了上去。
客栈内,央掌柜妻子把衣裳给梁有鱼带进去,直到人穿戴好了,谢蘅这才走进的屋子。
“衣裳我是估着买的,若是不合身,你将就穿一穿,后面再去定几身好的。”
梁有鱼的年纪还很小,一问也才十二岁,第一次见人时就已经够瘦弱了,如今再看,用骨瘦嶙峋几个字来形容,毫不为过。
一番洗漱,梁有鱼的模样也露了出来。说不上有多好看,但两只眼睛格外的有神。这会儿眼圈红红的看着谢蘅,几乎是其话刚说完,她就对谢蘅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多谢公子。”
也就是个小孩子罢了,谢蘅还不至于和人这般计较,见其二话不说就磕起了头,她连忙走了过去,“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恭喜宿主完成今日耍帅任务,获得帅气值32点,生命值68点,当前共有1314点帅气值和2410点生命值,哎哟,不错哟宿主。”
系统毫无征兆的汇报了起来,但谢蘅这会儿却没工夫和人插科打诨。
她敷衍的应了一声,紧接着便把梁有鱼拉起来,左右看了看。
“一直忘了问你,头皮可疼?”
谢蘅说着说着就指了指梁有鱼的头,轻声道:“刚才是我不是,不该......”
“不疼,有鱼不疼的。”这事与谢蘅其实没多大关系,本身也是梁有鱼自己不对在前,因此,不待谢蘅把话说完,梁有鱼便摇了摇头,打断了谢蘅的话,“公子别这么说,这不关公子的事。”
谢蘅温柔的笑了笑,“可要我替你找个大夫看看?”
“不..不用。”说起疼的话,梁有鱼瞬间也想起了自己还用力咬了谢蘅一口。她连忙拒绝了谢蘅的好意,同时紧张的看向了谢蘅的手腕,“公子,适才情急之下我咬了你一口,你的手.......”
小姑娘是真的怕也是真的担心,谢蘅轻轻的摸了摸人的脑袋,却是笑道:“和你那一下比起来,我这可不算什么。”
那小贩适才拽的那般用力,恐怕小姑娘这会儿没事,明日头皮真的就该痛了。
“我......”
“来,你过来,我给你上些药,未免你明日起来更疼。”
系统里的营养液现在还有一百多瓶,如今并不差,再加上到了月底就得清零,因此,谢蘅用起来并不吝啬。
梁有鱼不知道谢蘅要给自己涂什么东西,但麻烦了人这么多,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接受别人的好意,“不用......”
“我不疼的......”
“听话。”把人按在位置上,再从怀里拿出已经兑换好的营养液,“不要动,乖。”
恐怕谢蘅自己都没发现,她和姑娘们说话的时候,语气都会不由自主的温柔上那么几分。
屋外,赵瑾站在走廊上,听着屋内冷不丁关于疼痛的讨论,他的心,突然就像是倒下了一盆冷水。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特意外出置办女子成衣,事后还特意询问疼痛与否……
赵瑾垂在两侧的手轻轻抖了抖,整个人,更是失了魂一般,好一会儿都没有动弹。
营养液虽然温和,可梁有鱼的头皮毕竟受了伤,因此,哪怕其一直说没事,但当营养液涂上时,也避免不了带来的刺痛感。
梁有鱼一个没忍住,轻声叫了一下。
赵瑾回过神来,却是再也不愿在屋外逗留。他像是躲避什么东西似得,慌张的从客栈走了出去。
屋内的谢蘅并不知道屋外的情况,赵瑾下楼梯的动静大了一些,气息也没再隐藏,但这儿毕竟是客栈,谢蘅也没有多想,她专心的给梁有鱼涂着药,“你看,你疼了,说明刚才那小贩,已经抓伤了你的头皮。”
“还说没事。”
“公子......”
“一会儿我再给你一瓶,你自己把身上曾经受过伤的地方都涂一下,这药好得快,指不定明儿你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
她自顾自的说着,梁有鱼的身子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等到一切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客栈的饭菜,也都备好了。
梁有鱼已有好些日子没有吃过饱饭,谢蘅也不急着问人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吃过饭了,因此在这儿,几乎是全程看着梁有鱼吃。
最后,等到把梁有鱼的事情安顿好,谢蘅回府时,子时都且过了。
姑苏离长安这般远,梁有鱼一介女流,凭一己之力是决计不可能到达。
谢蘅并没有好心到遇到任何困难有需要帮助的人都带回自己家里。
梁有鱼确实是饿惨了,可稍微的填饱肚子后,她也很快放下了碗筷,再一次对着谢蘅跪了下去。
也是那会儿,谢蘅才知道,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梁有鱼的爹,并非是她的亲爹,而是养父,今年已经年愈五十。
他之所以养她,一开始,是图一个劳动力,后来见人慢慢大了,便有了歪心思。
在试图强迫不成后,梁有鱼从家中跑了出来。
她不敢再回去,也不甘心于就这样一辈子,她的记忆里,自己有家,家里有马和羊,似乎是在北方,叫万俟。
所以,她求了一个北上商队的老板,一路跟着商队走。
但商队最后只到秦川南,不再往上,商队的人都让她跟着他们,但梁有鱼不甘心。
走了这么远,再加上商队中的人那时只当她是男子,这才会唤她一起,最后,商队的人好心替她又找了一个北上的商队,让她跟着。结果这个商队的人,却没有上一个那般好心。
他们看出了她是女子,也想强迫她做不喜欢做的事,她逃了出来,没了商队的照拂,即便磕磕绊绊到了长安,世人看得出她是女子后,除了青楼,没有地方愿意接纳她。
在遇到谢蘅之前,她已经有四天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没有路引,她也无法去下一个城镇,这才这般狼狈。
以上,便是梁有鱼告诉谢蘅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上一个说自己被拐卖的人,是宋勉。
事实证明,这人还是说了谎。因此,梁有鱼这边,谢蘅最后是将其安顿在了令姝那边,刚好令姝那边人也不多。
若人没有问题,是留是走,全看她自己的意思。
今日先是在徐大家那边有了进展,随后意外完成了一个耍帅任务,还得知了一个3s级目标人物,收获还算可以。
下一个目标,她得准备去会会大魏第一才女秦元媛。
给萧钺简单吩咐了一下,谢蘅这才放心的休息了过去。
秦元媛如今独居在长安城外的一个小镇上,若是快马加鞭,往来需要一日的时间。毕竟是女眷,萧钺调查到的情况不算多。
谢蘅最终还是想找赵瑾问问,但第三次听到初一说,自家世子不在,她终于没忍住好奇问:“世子这段日子在做什么?”
“怎么我来府上好几次,都没碰到人?”
上一次才多嘴受了罚,这次初一可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不好意思的对谢蘅笑了笑,“主子的事,我们下人,怎好过问,请谢公子见谅。”
谢蘅觉得奇怪,“他当真是还没回来?”
“真的不是在躲我?”
这话本是玩笑话,可谢蘅哪里知道自己不经意间说出了一个事实,初一心下咯噔了一声,连忙笑道:“这怎会。”
“谢公子切莫多想,世子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公务繁忙,谢公子可有什么话,我等可以代为转达。”
赵瑾见不到,倒也不至于为难他人,谢蘅挥了挥手,“没事。”
“下次你见着你家世子,告诉他一声,我来找过他就成,顺便帮我问问,他啥时候有空。”
“好的。”
“走了。”
谢蘅十分干脆,人不在,她也就不在此处过多逗留了。
从赵瑾这边的院子出来,她依旧没让初一送,结果也是赶巧,走着走着就碰到了平阳侯。
她开心的和人打了个招呼,“伯父——”
平阳侯也看到了谢蘅,他笑着点了点头,“是三郎啊。”
“这怎么就走了?”
谢蘅嘿嘿笑了两声,“世子不在,我还有事,就不多逗留了。”
平阳侯狐疑的问:“阿瑾不在?”
谢蘅打趣道:“初一说,这段时间大理寺忙,也是我这等闲人,才会这般得空。”
平阳侯回道:“大理寺也就年尾的时候忙,今年这忙的倒是有些早。”
谢蘅想了想道:“那我去大理寺看看世子还在不在,要在的话,今晚我找世子吃个便饭,他就不回府吃了,这里先和伯父要个人。”
平阳侯笑道:“你们二人吃便是。”
“要不回府,记得让人来说一声。”
“行——”
和长辈说好,谢蘅从平阳侯府出来,心情都还不错。
结果,当她到了大理寺,大理寺的人告诉她,寺正早就走了时,尤其是说到离开的时辰,谢蘅整个人表情开始慢慢的凝重了起来。
赵瑾最近这段时间,整个人都不大对劲,偏偏自己的这些异样,他不欲让人知晓。这边好不容易决定明日外派出去一段时间,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结果刚和长公主那边说好回自己的屋子,却是发现,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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