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雪,今日依旧在下,虽然下的不大,可一日下来,屋檐上却也已累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赵瑾呆呆的走在路上,任小雪落在他的头顶,脑中却回旋着先前秋穗与他说的话。
四周的人群街道如同走马观花,他有些恍惚,可更多的却是不敢相信,
一时之间,赵瑾回想了许多东西。
二人第一次见面,他因心急曾不分青红皂白的动过手,那时的两人,谁能想到,后面会有这样的一番接触与发展。
如果说第一次动心,是因于容貌,可当身份揭露,明知对方是男子,再次动心之时,又是何其荒谬与可笑。
他并非没想过逃避,但一些东西,就仿佛泥泞的沼泽,他越是挣扎,反而越陷越深。
一次又一次的克制,若不是赫连屿不经意的提的那句,赵瑾或许也不会动摇一些想法,可简单试探一番后,猜测似乎又被否定。
然而,谁曾想,就在他有些心灰意冷之际,事情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了转机。
如今,单从秋穗的口中可以知晓的是,这人一直以来,对他都有意,甚至是基于伦理,爱而不得,你叫赵瑾听完过后,如何不意外?又如何不失神?
所以,此事不再是他的一厢情愿,而是二人皆不约而同都对彼此暗生情愫?
这委实太过于匪夷所思些,毕竟谢蘅那边,怎么看也不像是秋穗说的那般。
可你要说他对他没有些许特别之处,却又不像。
正是如此,赵瑾才会久久都没有平复自己此刻的心情。
此时在家试着新衣的谢蘅,哪会知道,秋穗为了能够减少误会,把两人的实际关系在赵瑾面前捅了出去。现在赵瑾不仅知晓了她与秋穗没有夫妻之实,甚至连她曾对他爱而不得的事,都知晓了一二。
要知道,此爱而不得的说辞,当初不过是为了不与秋穗发生什么,而找的理由。她承认自己“断袖”的时候,对赵瑾可还没那方面心思。
现在,一切都还未知的谢蘅,正为今日傅相对外宣称认她做义子的事做着准备。
傅府认义子,动静不宜过大,可也不宜小,毕竟当初谢蘅城门下救傅清如的事,许多人都看到了。眼下过去了六七日,再拖下去,对傅清如的中伤只会越来越多。所以傅相为了能够早些解决,在昨日与谢蘅见过面之后,当即就决定,次日便趁着年末,把这件事敲下来。
此事谢文已经知晓,谢蘅有这个能耐,能让一向公正无私的傅相认为义子,他讶异之余,倒也没有阻止。
既然认了亲,两家就相当于扯上了关系。
所以,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谢文便带着萧轻若以及谢蘅,一家人上门拜访了傅府。
傅相今日邀了些好友知己与宗亲,他先是对众人郑重的介绍了一番谢蘅,紧接着又作为长辈,送了一套文房四宝作为认亲礼,谢蘅在大堂上对傅相磕了个头,也准备了孝敬长辈的礼物,连带着傅府的一些女眷,也都应有尽有。
众人见此,对傅相的这名义子也都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认亲不同于成亲,繁文缛节要少许多。最后,众人一道用了晚饭,这亲,也就算是认了下去。
原本长安城认识谢蘅的人并不多,经此一事后,这谢家三郎,算是彻底在世家贵族家打响了去。
有一个御史大夫的爹,又是傅相的义子,护国公的外孙,还是被平阳侯看中的晚辈,更与赵世子交好,听闻圣上还点名要其参与今年的宫宴。
可以说,当朝三公,除了太尉以外,谢蘅几乎把朝中举足轻重的人都揽完了。
当然,因着郑衢的缘故,如今太尉府和她,也不是完全没有牵连。
谢蘅对自己眼下的情况还不是十分清楚,不过,伴随着关注的增加,她也有了一些警觉。
认识她的人越多,她暴露的几率相对也在增加。
长安这个地方,她得找机会脱身才是。
傅府收义子这事,其实给平阳侯府也发了请帖,赵瑾虽然到的迟了些,可却也全程都围观了傅府认亲的过程。
看着在人前笑得得体的谢蘅,再瞧其因发现自己的到来调皮的眨上几眼,有秋穗的告知在前,此时再看谢蘅的反应,赵瑾心下,微微动了动。
他对他有意,他竟然还得靠他人提醒,才有所察觉。
这般一想,赵瑾未免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二人的关系,始终是无法拿到明面上来说,所以,即便知道了彼此有意,赵瑾也不打算在外人面前表现什么。
他敛了敛自己眼中透出的情绪,以往在外什么样,这次依旧什么样。
至于二人关系何时挑破......
想到这的赵瑾顿了一下。
某人目前尚且不知他的心意,所以全程克制,也不敢在他面前逾越什么。他或许......需要先对其暗示一二?
谢蘅发现今日的赵瑾有些奇怪。
此人在外做客,偶有出神,虽旁人没有察觉,可细心如她,赵瑾几次都没看到她的示意,这不就是有情况么?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这会儿在外谢蘅也不好多问。
“三郎,这位是你严伯父。”一旁的傅闻卿正在给她介绍人,谢蘅连忙回过神来,冲人行了个礼,笑着问起了好,“严伯父好——”
上次谢蘅生辰,虽谢府也来了许多客人,可这些客人里,谢府亲眷居多。谢蘅一个名不经传又才从姑苏回来的孩子,哪至于让朝中的官员屈尊上门给她一介白衣恭贺生辰之喜?
所以,严格来说,这还是第一次,谢蘅如此正式的和朝中之人打交道。
作为主人家,总不至于客人都没走,自己就先离席的。谢蘅要留下来送送客人,还要听听傅相有没有话要嘱咐的。谢文与萧轻若作为长辈,也一并留了下来。
因此,等到送赵瑾离开的时候,左右谢蘅还有董少明的事没有探查清楚,她便索性靠近了赵瑾身旁对其小声说道:“一会儿我去找你。”
“记得让初一给我留个门。”
身旁之人突然靠近自己,赵瑾的呼吸几不可察的乱了一分。
这在之前,他尚且能面不改色的与人相处,可现下既然知道了谢蘅的心思,他却是再也回不到先前的状态了。
好在谢蘅没有注意到,赵瑾很快“嗯”了一声,掩饰住了自己轻微的异样。
说起来,平阳侯府谢蘅也有一段时间没去了。
她此间从傅府出来,也不是立马就朝平阳侯府的方向走。而是先把谢文与萧轻若送回去,再分别被这两人找着谈了一番话。
等到谈完时,时辰却是已经逼近亥时。
毕竟是自己约了人,还要人给自己留门,若是因天色晚就不去,这不是谢蘅的行为处事。
因此,即便天不早了,谢蘅最后还是□□出了门,用轻功朝平阳侯府飞了过去。
赵瑾在家等了谢蘅一个半时辰。
他从傅府离开时,傅府已经没什么客人,按理说人早该来了才是,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却还不见人踪影。
赵瑾等到亥时,心下有些不大放心,便决定出去看看。结果刚打开屋门,就看到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落在了他的门前。
谢蘅也是怕赵瑾久等,所以全程跑得快,她看着赵瑾打开屋门,稍微喘了口气后,便笑着朝其走了过去,“呼——”
“没让你久等吧?”
“我这可是飞速过来的啊。”
赵瑾微微颔首,“正打算出去寻你。”
谢蘅也知让赵瑾等的久了些,她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来了么。”
“走,我们进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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