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刺客被楚妩清理的一干二净,并没有消息传出,却也耗费了她好一番心力。
到这会都焉焉的,看起来跟寻常那个柔弱可怜的女子无异。
是以,御林军这群人都不曾将她看在眼里,这才有了楚妩突然出手救谢惊澜这招。
然,御林军首领说完,又朝楚妩拍出一掌,杀意涌现。
楚妩用了点力,本是要将谢惊澜扯回来的,如今却因为这力道,两人前后换了位置,变成谢惊澜在崖内,楚妩露在外头。
谢惊澜瞳孔剧烈收缩,甚至顾不得大敌在旁边,就去扯鞭子,要将楚妩拽上来。
可下一瞬。
对方又挥出一剑,径自斩断了两人间的链接。
谢惊澜落在石子泥泞的地面上,在楚妩的不断调养下,他的腿已经渐渐恢复知觉了,这边重重落下应当是痛的。
可此时此刻,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大敌?危险?
他全都不知,眼瞳里只有那道红影,正直直的落下万丈悬崖,谢惊澜期盼她能伸手挥鞭,只要勾到一颗树木,那边还有一份生机。
可这种画面始终不曾出现。
谢惊澜知晓,那是楚妩方才诛杀刺客已将力道耗尽,而之所以一个不留便是要瞒住他的秘密。
啪嗒一声。
谢惊澜的银面落下。
谢惊澜便是在最虚弱最无用的时候,都是保留着三分傲气的,但此时此刻,他却是双腿尽废,发冠凌乱,有几缕乌发漏出,映着那张被毁的狰狞的脸上,目光浑浑。
不觉得可怖,只觉得可怜。
男人狼狈的跪在崖上。
他稍微动了动,更像是在颤抖。
御林军首领也愣了一下,他自是认识谢惊澜的,两人过去同是青年才俊,可谢惊澜明明比他年轻,却始终压了他一头。
他自然不甘心。
后来谢惊澜的一切尽挥,而他成为御前御林军里的一员,这才叫他稍稍好受些;可不多时,谢惊澜独得恩仇,傲气犹在,又再次触及了他心间那份嫉恨。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世间一切的好事都给谢惊澜占了?凭什么他明明已经变成了一个废物还能拥有那般傲气?
直到今天……
瞧见傲气的小侯爷这副模样,他心底那叫一个畅快啊!
“谢惊澜,你的夫人对你当真痴情,居然愿意为了救你甘心落入万丈悬崖……”
他开口时,语气讥讽,“啧啧,你可真是一个灾星啊,所有跟你有关的人全死了,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兄长……现在最后一个关心你的人也为你落入悬崖,恐怕现在也死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爱你,谢惊澜,你纵使惊才绝艳名满京城又如何?你真可怜啊。”
啪嗒——
又一声。
谢惊澜松松垮垮束起发髻的那根簪子终是落了下来,谢惊澜根本没听对方的话,他慌张伸手去拾,却是慢了一步。
那根簪子越过他,落在崖上,当即摔成两瓣,和泥跟石子混在一起。
他拾起来,却是感觉双手在颤,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涌上心头,却是如何都拼不拢了。
正是楚妩送予他的那根碧玉簪。
今日他佩在头上,不过那人似乎不曾注意罢了,到最后都不曾发现。
见谢惊澜始终不曾认真听自己说话,那御林军首领心中更是愤愤,阴测测的一笑。
“放心谢惊澜,我很快便送你下去同你那位夫人团聚——”
话音未落。
他忽而感觉胸口一凉。
低头一看,他覆盖着鳞甲的胸口处,竟被一柄普普通通的剑以一剑横穿!
扑通扑通。
鲜血四溅,那颗心脏亦被直直捅破。
“你!”
御林军首领朝后倒下,死不瞑目,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谢惊澜却是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其余御林军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届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然他们还记得今日的命令,若是不处死谢惊澜,那回去死的便是他们。
瞬间,几人呈围剿式朝谢惊澜攻来。
仅在一瞬之间。
谢惊澜凑出御林军首领胸口之处,之间所过之处,剑若惊鸿,一众御林军纷纷气绝倒地。
那是何等的威慑力啊!
“咳咳……”
一击落下,谢惊澜仿佛耗了不少心力,低头又是咳嗽,仿佛要将脏器都咳出来了,还是喷出一大口血。
“上!上!!他旧伤未好,他撑不了多久的!今日务必要将谢惊澜的人头给带回去!”
所有御林军俱是惊异。
虽不知谢惊澜的身体是如何好起来的,但看他方才挥剑时的吃力程度,他们那么多人一起上,依靠车轮战,不愁拿不下他。
听到这声,谢惊澜回头。
他面上的银色面具已然落下,露出半张隽秀似谪仙的脸颊,半张却狰狞若恶鬼,一时间,竟给人一种恍然之感。
可望过来那一双沉沉恍若炼狱深渊的眼眸,再也不会有人将其认错。
同他的双眼对上,犹如被厉鬼盯上,便是准备围剿他的御林军们都不由朝后退了一步。
下一瞬。
谢惊澜往后一倒,竟是要朝身后的万丈悬崖处倒去!
“他疯了!”
“也正好,我们等等去悬崖下捞他的尸体,也好交差……”
“侯爷!!”
仅存的谢惊澜带出来的护卫皆是心神俱裂。
然而,有一道影子更快的从密林里飞出,施展轻功将谢惊澜捞了回来。
谢惊澜愣了一下。
是她吗?
可回头瞧见那张脸,心下又是俱凉,他想也不想的朝来救他的暗卫拍出一掌,执意要落下。
毕竟是自己的主子,不得放肆,那赶来救援的心腹生生受了这掌,心气涌动,硬是要将谢惊澜拉回崖上。
“侯爷,得罪了。”
“你便是不想着夫人,也要为夫人多想想……”
谢惊澜的鸦羽一颤。
夫人?
楚妩不是落入万丈悬崖了吗?
那人跪倒在谢惊澜面前,“夫人拼死也要救下侯爷,一定不想看到侯爷这副模样。夫人吉人天相,身边还有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便是落入深崖亦有一线生机,侯爷自可派属下诸人寻找。”
“再者——”
“这些谋害夫人之人,侯爷当如何处置?”
谢惊澜有些涣散的瞳孔渐渐凝实,心虚似乎被心腹暗卫的一句接一句给唤了回来。
他抬眼,环顾四周。
早在第一次遇袭时,便有人去通知扎营地的暗卫,谢惊澜这副模样、这种身份出门在外自是有所防备的。
只不过两人不知不觉走得远了,那些人匆匆赶来,仍是晚了。
现在。
承恩侯的护卫正跟剩余的御林军缠斗在一起,逐渐占据上风,谢惊澜掌心间仍摩挲着那块碎玉,迟迟不舍得丢掉。
然,看人的神色里尽是冷锐。
“杀——这里所有人,一个不留!”
“是。”
而后,谢惊澜又朝面前之人踹出一脚,他方才一掌便伤得对方颇深,现在又受创,这名护卫再无力支撑直接匍匐在地,突出一口鲜血。
“结束后你自去刑堂领罚。”
护卫知晓,自己救驾来迟方才又阻挠了侯爷的行为,处罚是必然的,立即低头:
“是。”
……
崖上的双方人马仍在缠斗。
同一时间。
一道红影从悬崖底下的树丛里走了出来。
她的鬓发微乱,衣衫有割裂的痕迹,露出莹白如玉的皮肤上也有划伤的痕迹,唯独那张脸已经明艳。
想来是落崖时特意护着的。
毕竟她跟谢惊澜那种人不同,身体能受伤,脸可不能毁了。
此人正是楚妩的。
除了比往昔狼狈了一些,她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怎么受伤,一双眼眸明净璀亮,行走时气息平稳。
【宿主,接下来我们要去找谢惊澜吗?】
雪团子在她身边飞来飞去,现下只有她们两人,楚妩也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对团子rua了又rua!
【他刚刚看起来好可怕的样子……】
楚妩跳崖后闲着无聊,便叫雪团子将上面的画面放给她看,见到谢惊澜突然能站起来她也着实惊了一下。
根据她的疗程,谢惊澜的双腿是在慢慢转好,但要真正能站起来还得再养一段时间。
而强行催动的后果……
看,这不就吐血了吗?
整体而言,谢惊澜今日表现还是叫她颇为愉悦的,这会一边rua着团子,一边唇边还挂着一丝笑意。
“有么?”楚妩回忆了一下,“我倒是觉得挺可爱的……”
一直以来,谢惊澜都是隐忍的性子,那种凶狠更像是他为了让人惧怕伪装出来的,突然真的凶一下……
可爱?
不不不!
雪团子可万万不那么觉得。
宿主形容男人的词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他那边打完了,应该马上会过来找你,然后把你接回去,宿主,我预感你们的感情线会有一个巨大的发展!】
“的确。”
她都为了救谢惊澜落崖了,对方可不得感动的稀里哗啦么。
然,楚妩笑了笑,却道,“嘘,那我们得赶紧走了。”
【啊?】雪团子非常不解,它歪歪脑袋,【你不去跟他汇合么?】
“汇合什么汇合?”
楚妩rua着团子,低头轻笑,美眸里则透出一丝亮光,“穿越过来就是别人的妻子这个身份,在承恩侯里头宅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个这么个机会——”
“也该换个身份继续玩了。”
【但是,谢惊澜……】
就刚刚的表现,雪团子毫不犹豫的怀疑,谢惊澜真的不会疯么?
“嗯?他怎么了?”
想了想,雪团子换了种说法,【他还在找你啊。】
虽然它平常丑逼丑逼的叫,但不知是不是相处的时间久了,渐渐的,它对这个丑丑的男人仿佛也没那么讨厌的。
反而渐渐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可能就是相处久了,习惯了吧。
甚至于现在,雪团子还觉得对方有些可怜。
楚妩笑了下,狼狈的姿态掩饰不了她姿容里的明媚,有光落在她脸上,当真比灼灼阳光更艳。
却是带着几分恶意的。
“那是他的事情。对他而言,我又是他的什么人呢?为什么他来找我就要在这里等着?就为给他一个大团圆结局?”
“这男人,想得真美。”
楚妩摇摇头,说着便抱起团子径自离开。
雪团子暗暗琢磨。
宿主那句话是不是包含着傲娇的意思?
按照这段时间它看小人书的发现,谢惊澜应该是对宿主有些感情的,但这个人嘴硬傲娇,怎么都不肯承认。
现在好了吧?
呵呵。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启禀侯爷,东面没有发现夫人的踪迹。”
“西面也不曾发现。”
“北面也无……”
“我们在南面发现了一条河流,正对着山崖下面,许是夫人顺着河流水被冲走了,属下立刻派人寻!”
话音未完,就被谢惊澜打断了,“不必。”
府内的护卫们皆惊,却不敢多说什么。
自从战场归来后,侯爷性情大变,时不时给人一种阴寒感,但今日的侯爷却比往常恐怖数倍。
让他们这些亲兵都不敢靠近。
解决了崖上的御林军,所有人便来到崖下寻找夫人,谢惊澜则先他们一步,不过他是沿着山壁跳下来的。
动用内力,少不得又吐了几口血,看得旁人心惊不已,但他却始终不曾放在心上。
事到如今,他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亲自探过了,悬崖并不深,以楚妩方才跟人交手时表现出的能耐,她还不至于陨落在此处。
府里的护卫找不到她的人影,死不见尸,从另一种角度而言,此刻的她是完全安全的。
谢惊澜握着手里的红绸。
那是有人在树杈上找到的,显然是从楚妩的衣裙上勾下来的,此外,他还发现了一些隐秘的遮掩过的痕迹。
“她还活着。”谢惊澜下结论。
应该已经走了。
属下皆惊,但夫人仍活着,总归是一件好事。
“那属下现在便在四处寻找夫人……”
谢惊澜动了动唇。
——她还活着,却不想见他。
谢惊澜清楚的意识到这点,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光想着,便叫他的胸口阵阵的痛。
她这是什么意思?
“侯爷,那上面的尸体要如何处置?”
承恩侯夫人落崖,他们连上面的尸体都没有清理,便召集全部人马下来寻找,现在竟知道夫人无事,这些事也该处理了,不过那么多尸体,处理起来也颇为费神。
一瞬间,谢惊澜握紧掌心的红绸,双眸如墨如渊般浓深,“全部运回扎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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