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劲风灌入耳膜,扶苍执笔的手微顿,随即一道身影破窗而入,只朝他门面袭来。
扶苍眉眼一冷,眼底杀气一闪而逝,手里的毛笔直接化作暗器朝来人疾射出去,来人利落地偏头闪过,噔的一声,笔杆直直插入墙上,强劲的力道使得毛笔发出轻微的颤动和嗡嗡声响。
柔软的笔毛一端有墨汁溅到了地上。
甚至连铺放在眼前正在抄写的宣纸上都溅了一滴墨,在白净的纸面上显得格外刺眼。
空气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来人在房中站定,扶苍目光落在他面上,四十上下的年纪,看起来沉稳内敛,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扶苍隐隐感觉到对方应该是个影卫,方才那样的身手,那样的反应,在训练有素的影卫身上最常见。
可四十岁上下还能保持这样身手的影卫,却是凤毛麟角。
目光从嵌入墙上的毛笔上收回来,男子沉默地看着扶苍,扶苍也不发一语地看着他,四目相对,有种不太妙的气氛缓缓在空气中发酵。
中年男子沉默地颔首,随即慢悠悠地转身从房门走了出去。
“等等。”扶苍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见他要走,及时开口,“可以帮我把笔拿回来吗?”
男子转头看着他,须臾,看向嵌入墙壁上的毛笔:“若是我不呢?”
扶苍皱眉。
“你已经犯了三个错误。”男子语气淡淡,“再犯第四个错误也没什么影响了。”
说着,径自举步离开。
扶苍抿唇沉默了一会儿,盯着面前已经被墨汁污染的宣纸看了片刻,想着他说的话,确实犯了三个错误。
心思不能分散。
字迹不能凌乱。
保持宣纸干净整洁。
唯一没有犯规的是扎马步的姿势保持得还算稳当,刚才对方破窗而入时,他只是抬手掷出了手里的毛笔,身体却没动。
可是……
扶苍拧眉,笔不在手里,他还如何抄写?
案桌上没有多余的笔,若要自己去拿回毛笔,就势必得起身走过去。
所以,保持身体不动也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扶苍犹豫不过瞬间,就起身去取了毛笔回来。
染了墨汁的宣纸已经不能再用,扶苍没有犹豫地把抄写半张的宣纸舍弃掉,重新取了张纸,蘸墨重抄。
马步扎下之前,他转头看了眼屋里的沙漏,已经走了一小半,他走过去,把沙漏也调成重新开始。
待一切准备就绪,他才重新扎下马步,握着毛笔开始抄写。
平心定气,收敛心神。
没有人打扰他,两个时辰过得其实并不难熬。
只是等他完成任务已经入了深夜,扶苍揉了揉手腕,活动一下四肢。
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色,他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时辰去打扰师父、师娘休息,于是他把抄写好的文章一一铺开在案桌上,默默熟记于心。
与此同时,扶苍开始在心里思索着天亮之后如何跟师父请罪。
主子以前说过,师父教人特别严厉,犯了错的手下或者儿子,最直接的教训方式就是藤条。
不伤筋不动骨,却能让人体会到刻骨铭心的疼痛。
扶苍不由想着,他应该先去准备一根藤条。
虽然今晚上的错处不能怪他,有人偷袭时,把来人一击毙命是一个合格影卫最基本的本能反应。
今晚偷袭他的人本身身手也很厉害,且没有杀气,所以才在扶苍手下躲过一劫。
但这些不是可以辩解的理由。
多年严酷的训练早已让他们习惯承担自己的错误,而不会去找任何多余的借口。
这般想着,扶苍转身去洗漱。
待收拾妥当自己,他转身走到案前坐下,把书翻开,开始看后面的内容。
子时休息,睡到卯时。
每天三个时辰。
这是师娘对他的要求。
若不是南曦管束着,扶苍每天睡一到两个时辰便足够了,其余的时间都可以用来看书,抄写,学习更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