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怎么动手?”
笑忘书说着,一招手。
旁边炉子上刚刚烧开的水壶,自动凌空飞过来,壶身倾斜,壶嘴中一道冒着热气的水柱划出半弧,注入面前的两个茶杯里。
杯底两片米粒大小的茶粒,被滚烫的开水一冲,瞬间就晕出一圈圈的暗黄,旋即将整个茶杯都染成了浓郁的琥珀色。
“云顶灭息茶?你也太谨慎了吧。”
鹰无忌看着杯中琥珀色的茶水,颇为惊讶,旋即回答道:“杀掉一个实力被废的神眷者,对你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吧,至少我至少有一百种方法,让林北辰今夜就悄无声息地死在云梦城。”
笑忘书不置可否。
他橘皮般的手指,轻轻地翘了翘桌面。
两杯琥珀色的茶水,其中一杯,凌空飞起,稳稳地飘到了鹰无忌的面前。
“然后呢?”
他问道。
鹰无忌端着茶杯,笑了笑,道:“杀掉林北辰,嫁祸给左相一脉,挑起老家伙们的怒火,搅乱局势,然后浑水摸鱼,不是什么难事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做这种事情最擅长。”
笑忘书端起茶杯,轻品一口,语锋一转,不由叹道:“云梦之水甲天下,没想到这破败哨站中的一口古井,也有这样清净的水质。”
“别慢吞吞卖关子打哑谜。”
鹰无忌不耐烦地道:“难道你不觉得林北辰该死?”
笑忘书一口饮尽茶水,放下杯子,才缓缓地道:“当然不是……林北辰眼皮子浅,不知厉害,不愿意与我们合作,那他死了,比活着更有价值……但是,你却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什么错误?”
鹰无忌皱眉道。
笑忘书一字一句地道:“我提醒过你,永远都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嗨,你说这个啊。”
鹰无忌自信十足地笑了起来,道:“我没有轻视他们,老笑,你也知道,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凌太虚这些老家伙们,老的骨头都快锈掉了,就算是一群凤凰神龙,昔日华丽的羽毛都快掉光了,战天侯是唯一的支柱,如今却也倒了,他们就只剩下了缅怀过去而已,杀了林北辰,等于是戳中了他们的逆鳞,甚至都不用我们去刻意挑逗,老家伙们就会激动的像是疯狗一样,向一切可能的凶手展开最残酷的报复……”
笑忘书表情诡异,问道:“那你觉得,一切可能的凶手之中,包不包括我们呢?”
鹰无忌理所当然地道:“当然不包括。”
“为何?”
笑忘书追问。
“这还用说?”
鹰无忌一口气喝完杯中的茶水,将空杯往笑忘书面前一推,道:“因为我们曾经是战天侯的拥趸,如今是他的遗志继承者,且这一次在云梦城中,对那个小兔崽子,也表现的非常克制纵容,还有露出任何的破绽。”
笑忘书道:“遗志?你觉得,陈近南是真的死了?”
鹰无忌听到这句话,面色猛地一变,强忍心中惊惧,道:“老笑,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笑忘书摇摇头,道:“没有。只是一日见不到陈近南的尸体,一日不能安心,这个人太可怕。”
鹰无忌低着头想了想,语气不确定地道:“不至于吧,若他没有死,谈古今在云梦城中,差点儿杀死他的宝贝儿子,也未见他现身出手啊。”
“凡事做好最坏的准备。”
笑忘书又冲了两杯茶,分给鹰无忌一杯,才缓缓地道:“回到之前的话题,我可以保证,如果林北辰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那老家伙们,一定会怀疑我们,道理很简单,我们也是受益者。”
鹰无忌沉默不语。
笑忘书淡淡地笑了笑,道:“所以,老鹰啊,这件事情,你不合适,还是交给我来做吧。林北辰必须死,但怎么死,死在谁的手里,什么时候死,要讲究时机,周密计划,环环相扣,才能让林北辰这个死棋变活,落下棋子的瞬间,一举将死对手。”
鹰无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也行,反正我只要那小子死了就行。”
一想到竹院中,那个不知道好歹的小杂种,变着花样骂出来的那些话,鹰无忌就恨不得将其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说实话,若非万不得已,真的是不忍心对这个小家伙出手啊,毕竟林近南对你我有恩,而他如今就只有这么一条血脉,保存了下来。”
苍髯皓首的笑忘书,一脸慈悲地道。
鹰无忌冷笑道:“送那小杂种去见他的死鬼老爹,让他们父子团圆,正好报答了林近南的恩,一举两得,岂不完美。”
说完,他喝完第三杯茶,戴上斗笠,朝外走去,道:“好了,既然老笑你主动揽下了这件事,那我就去办另外一件。”
身形一闪。
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了云梦城的方向。
笑忘书坐在原处,头也不抬,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喝。
橘皮一般的手指,轻轻地搭在茶杯外沿上,罕见的气系玄气运转,很快就看一缕琥珀色的茶雾弥漫而起,越来越浓,到最后竟是逐渐将整个小哨站都笼罩其中。
云顶灭息茶,北海帝国三大神茶之一。
它不是最好喝的,也不是最解渴的。
但却拥有一种茶香笼罩之处,湮灭一切武道气息和武者痕迹的特殊功效,灭息之后,就算是有先天武道强者以大神通回溯,都不可能发现丝毫端倪。
笑忘书长袍飘摆,身形潇洒,从茶雾弥漫的哨站之中,缓缓负手走出。
“十日之后,便是风语行省四大领的天骄交流赛了,呵呵呵,这一次的交流赛地点,就选在云梦城中,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这里出了一位神眷者,呵呵呵!”
他笑着自言自语。
二十息之后。
笼罩着哨站的茶雾消散。
笑忘书的身影消失。
午后的阳光依旧懒洋洋地照耀着大地,哨站的影子拉长,风穿过枝叶茂密的树叶,树冠轻摆,日日如此,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