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喜欢她?”
萨苏勾唇笑起,俯身凑近楚逸辰,伸出粉舌缓慢的、带着某种诱惑的舔唇。
她身上很香。
不是那种浓郁庸俗的香,极清浅,像是夏日清爽的荷花香气,有种与她容貌极度不符合的纯真烂漫,反倒愈发的蛊惑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究竟哪一面才是她真实的模样。
距离太近,萨苏的呼吸都喷到楚逸辰脸上,楚逸辰并不喜欢这样,手上力道加重了些,警告的提醒:“姑娘请自重。”
萨苏笑出声来,许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自重”这样的字眼,她吐气如兰,媚眼如丝,扫落桌上的东西坐在楚逸辰面前,无骨一样往他身上靠,说:“世子不让我碰她,不就是想让我碰你么?”
萨苏说完想要亲吻楚逸辰,楚逸辰这次没有躲让,而是眼神冷寒的看着萨苏,一字一句的问:“姑娘行事如此大胆,是笃定天底下的男人都不能抗拒姑娘的诱惑?”
萨苏动作微顿,笑着问:“世子能抗拒?”
楚逸辰说:“世间美人千万,有的美在皮囊,有的美在骨相,还有的美在气韵、思想,古往今来从没有完美无缺之人,姑娘的确很美,但也不能因你一人之美,而让世间女子都暗淡无光。”
萨苏没有理会,揪住一开始的问题不放,继续追问:“所以世子是因为身边人,所以对我无动于衷?”
楚逸辰眉头皱得更紧,萨苏的手已伸到他的胸膛,眼看要更放肆,楚逸辰毫不犹豫将她推开,同时冷声道:“不是!”
楚逸辰的力气有点大,萨苏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不过她没有生气,而是掩唇娇笑起来,好像发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
楚逸辰绷着脸喝了一杯酒,压下心头的烦躁。
周围的人已经放纵起来,声色淫靡,有了那夜在湖上的经历,楚逸辰和宋挽都还算淡定,过了一会儿,萨苏冲两人勾勾手指,转身离开席间。
楚逸辰和宋挽对视一眼,跟着萨苏离开。
宴上,徐影清将宋秋瑟翻了个面让她面对着自己将人抱起来,喘着气问:“当着你姐姐的面也不害臊?”
宋秋瑟看了眼木头一样坐在旁边的徐夫人,笑得妖媚,说:“夫人就在旁边,大人不也一样肆无忌惮吗?”
徐影清喉间挤出笑来,骂了句:“小妖精。”
宋秋瑟笑得更欢。
她现在可不就是妖精么,会勾引男人,还会吸食人的精血。
徐影清说:“你姐姐的皮相生得不错,萨苏看上她了,你若喜欢,便把她留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好啊。”
宋秋瑟笑着搂住徐影清的脖子,凑过去吻他。
他的唇有些干,嘴里还有股腥臭的味道,宋秋瑟觉得恶心极了,却还是卖力的讨好他。
她想,终有一日,她会亲手杀了这个男人。
不会一刀致命,而是要一刀一刀剐了他的皮肉,让他受尽痛苦折磨而死。
这,就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力量。
萨苏应该对州府很熟悉,没有人引路她也能在府上自由穿梭,楚逸辰和宋挽很快跟着她来到靠近前院的一处水榭。
萨苏走进水榭,开门见山的问:“听说你们想问东恒国借兵,辅佐你们的太子殿下继承皇位?”
萨苏的姿态放松,颇为随意,好像这对她来说只是很寻常的一件小事。
楚逸辰不答反问:“借兵的事你能做主?”
“我当然做不了主。”
“既然你做不了主,那就请能做主的人来跟我谈。”
楚逸辰的语气很强硬,说完转身要走,萨苏又笑起来,悠悠的说:“原来你们昭陵人都如此愚昧无知么?”
萨苏的语气相当高傲不屑,成功的让楚逸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萨苏并没有被楚逸辰吓到,继续说:“真刀真枪的打架是小孩子才做的事,在我们东恒国,有远比这高明的法子。”
萨苏说完抬起右手,一条细长的竹青色小蛇慢慢滑到她的指尖。
她穿的很少,几乎没有可以藏匿东西的地方,那条小蛇像是凭空出现的。
小蛇的身体还没有她的小拇指粗,脑袋却有些大,诡异的吐着蛇信子,绿豆大小的眼睛更是血红色。
宋挽怕蛇,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楚逸辰也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是惊骇,却站着没动。
萨苏一点也不害怕,灵活的活动手指逗弄那条小蛇,眼神是高高在上的轻蔑,好像她是能主宰一切的神。
萨苏说:“人其实是很脆弱的,有人害怕黑暗,有人害怕孤独,有人害怕欲望,还有人害怕真实的自己被别人看见,攻击一个人的身体是最蠢笨的方法,你们这些读书人推崇的先贤不是曾说过一句话么,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高明的。”
楚逸辰冷着脸反驳:“说了这么多,你不过是在故弄玄虚吧,如果东恒国真的有这么厉害的办法,为什么没有早早的发兵攻打昭陵?”
在昭陵的史书记载上,东恒国并不是什么睦邻友好的国家,昭陵建国两百余年,与东恒国曾发生过多次摩擦,睦州在百年前甚至还是东恒国的城池。
萨苏拍拍小蛇的脑袋,小蛇缩进她的袖口消失不见,她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耳发,笑着说:“信不信由你,你若非要借兵,可自行前往东恒国拜见国君,看他要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才会将东恒的子民交到你手里。”
打仗必然会有流血牺牲,昭陵内部的斗争和东恒国没有任何关系,若没有足够诱人的条件,东恒国国君肯定是不会同意借兵的。
萨苏早就料到这一点,所以才会找楚逸辰和徐影清合作。
楚逸辰绷着脸抿唇不语,萨苏没再继续劝说,目光转向宋挽,饶有兴致的说:“你和你妹妹长得不太像。”
谈完正事,萨苏像是要和宋挽话家常。
宋挽虽然被她刚刚的举动吓到,却还是如实说:“瑟瑟是我二伯的女儿,我们是堂姐妹,我们都像自己的母亲更多一些,所以容貌没有特别相似。”
萨苏说:“我们东恒国没有这么多叫法,只要是一个家里的,都是姐妹。”
宋挽读过很多游志和地方志,东恒国的男女观念比较混乱,一个女人如果死了夫君,会自动成为亡夫的兄弟或者叔伯的妻子,有的甚至会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相当于是一个女人有可能被整个家族的男人共享,这种事在昭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宋挽神色如常的问:“你有很多姐妹吗?”
“曾经有。”
那她们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宋挽想问,却见萨苏伸舌舔了下唇。
那是一种很享受回味的表情,好像曾经想用过多么美味的珍馐。
到嘴边的话咽下,宋挽莫名有点头皮发麻,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些鬼怪玄说里,东恒国有的地方是会以人肉而食的。
楚逸辰挡在宋挽面前,看着萨苏说:“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也会和太子殿下商量,在太子殿下没有做出决定之前,请你好好待在这里,不要在昭陵境内闹事。”
楚逸辰的语气满是警告,萨苏笑笑,说:“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你刚刚还差点把我推倒害我受伤,有什么好害怕我的?”
楚逸辰没回答萨苏的话,拉着宋挽往外走,跨出水榭的那一刻,宋挽听到萨苏说了一句话。
她用的是东恒国的国语,发音与昭陵截然不同,像是庙里诵经的声音,宋挽不解其意,只觉得后背发凉。
楚逸辰没再回席间,直接带宋挽回到房间,径直走到书案前研墨,应该是要给赵郢写信说明睦州的情况。
宋挽有点担心,他们现在完全在徐影清的监控之下,这封信不一定能送出去,就算真的送到赵郢手上,赵郢没亲眼看见睦州的情况,只怕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但不管怎么样,总要把能做的先做了。
宋挽帮楚逸辰铺开纸张用桌木压着,楚逸辰说:“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先去洗漱。”
他的表情严肃,不知是对她有防备还是因为别的。
宋挽没有坚持,问下人要了热水先去耳房洗澡,洗完出来,楚逸辰已经写好信用信封装上,还用蜜蜡密封,然后他拨开衣领,从脖子上摸出一个小的竹哨吹了一下。
片刻后,一个穿灰衣的暗卫悄无声息的从窗户翻进来。
楚逸辰把信交给他,说:“不管用什么办法,尽快交到太子殿下手上。”
暗卫点头,没有说废话,带着信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楚逸辰关上窗户,回头见宋挽站在屋里,头发还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说:“把头发擦干,晚上应该没什么事了,早点休息。”
“好。”
宋挽用干帕子把头发绞干,躺到外面榻上,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是那条竹青色小蛇在萨苏手臂上游走的画面。
太诡异了。
宋挽浑身不自在,睁开眼睛看着房顶发呆,楚逸辰洗澡的声音从耳房传来,没多久,他洗完出来,也到床上睡了。
楚逸辰躺下以后便没了动静,像是睡着了,宋挽只能努力回想小时候的事。
想着想着,睡意来袭,宋挽又梦到了顾岩廷。
这次的梦境很熟悉,是她刚回瀚京不久,楚逸辰约顾岩廷去打猎的时候,许莺莺在山里走丢了,他们都在找许莺莺,她在林中碰到一条通体漆黑的蛇,正害怕的时候,顾岩廷突然出现,一把就拧断了那条蛇的脖子。
梦里顾岩廷没被咬,她也没有误以为那条蛇有毒做出帮顾岩廷吸毒的乌龙举动,然而在她要松口气的时候,林子四周却出现了很多条蛇,树上也都密密麻麻的缠满了蛇。
宋挽吓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顾岩廷抱着她往前跑,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说:“我都跟你说我以前是以捕蛇为生,有我在你怕什么?”
话音落下,一条蛇掉到宋挽脖子上,宋挽吓得惊醒。
屋里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宋挽本能的去摸脖子,没有蛇缠在那里,只有冷冰冰的汗。
心跳依然很快,宋挽喉咙发干,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茶水早就凉透,一杯灌下去,宋挽整个人都清醒了,然后听到里间有很粗重的呼吸声。
楚逸辰?
宋挽点了灯走进里间,楚逸辰还好好躺在床上,只是他脸上也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怖的梦靥。
宋挽把灯放到桌上,试着叫醒楚逸辰,然而手刚碰到楚逸辰,楚逸辰便睁开眼睛,同时快如闪电的出手,一把抓住宋挽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宋挽的手折断,宋挽吃痛哼了一声,有些害怕,不过让她更害怕的是,楚逸辰的瞳孔不再是平常看到的黑色,而是紫色。
在黑暗中会自己发出莹莹光泽的紫色。
和宋挽之前在席间看到萨苏的瞳孔一样。
“楚逸辰。”
宋挽忍不住叫了一声,因为太过害怕,声音有点抖。
楚逸辰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倾身凑近,瞄准她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得极狠,宋挽有种自己的血肉都要被楚逸辰咬下来的错觉,然后她听到了楚逸辰的吞咽声。
房间很安静,他们的距离很近,吞咽声非常明显。
宋挽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楚逸辰在喝她的血!
如同茹毛饮血的野兽,丧失了人性。
宋挽浑身凉透,僵在那里不敢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压在身上的力道骤然消失,楚逸辰软软的倒在床上。
借着昏黄的烛光,宋挽看到他唇角还有残留的血迹,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觉。
脖子上的疼痛让宋挽想要尖叫,这几日在睦州经历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她有种强烈的预感,昭陵将会迎来一场大祸,会有很多很多人被卷入其中。
不知是不是刚梦到过顾岩廷的缘故,宋挽突然想知道,如果顾岩廷在这儿他会怎么办?
之前天花在瀚京蔓延的时候,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那个时候顾岩廷却一点也没有慌乱。
他只是一直在做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
宋挽咬唇让自己冷静下来,先把楚逸辰唇角的血擦掉,然后处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离开瀚京这么久,在这一刻,宋挽突然意识到,她很想……再见顾岩廷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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