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想永远摆脱驸马吗?”
时间不多,宋挽开门见山,赵曦月瞳孔震颤,怎么也没想到宋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宋小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曦月小声问,声音明显在发颤,宋挽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大热的天,还穿着这么多衣服,赵曦月的手却还是冰凉的,比死人好不了多少。
宋挽抓着赵曦月的手微微用力,柔声说:“只要公主殿下愿意相信我,三个月内,我定能让公主殿下远离驸马和曹家,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伤害公主殿下。”
赵曦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布满血丝的瞳孔写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她整个思绪都是错乱的,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这件事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宋挽不知道白荷能拖住紫云多久,没有浪费口舌劝说赵曦月,从怀里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香囊递给赵曦月说:“这里面装的是补身子的药,公主殿下不方便熬药的话,可用滚水冲服,效果虽然不及熬制的好,却也对身体有所裨益。”
这香囊做得与赵曦月身上的香囊相差无几,赵曦月讷讷的接过香囊,不明白宋挽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体状况。
“我不能在此久呆,这几日公主殿下可以好好想想我方才说的话,马上就是公主殿下的生辰宴,我们会再见面,到时公主殿下可以告诉我决断。”
宋挽说完离开,赵曦月失神的看着手里的香囊,紫云的脚步声很快在门外响起,赵曦月忙把香囊塞进怀里,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紫云走进屋里,见赵曦月还是没动桌上的饭菜,嘴角不屑的撇了撇,自己走到桌边坐下开始吃饭,嘴上讥讽道:“夫人的身子是什么情况自己也清楚,这般绝食可威胁不到谁,只能伤害自己。”
赵曦月抿唇不做声,紫云吃了两口菜继续说:“奴婢今日见到白荷了。”
赵曦月眼睫颤了颤,紫云给自己盛了碗汤,低声笑起:“三年前夫人把她赶走,奴婢还以为夫人是看到了奴婢的忠心不喜欢她了,没想到夫人竟是在为她安排后路,不让她跳进火坑,夫人自己都救不了自己,还对别人这么用心,真是叫人感动啊。”
紫云的语气满是嘲讽,赵曦月早就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阖上眼睛潜心为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祈福。
紫云也不在意赵曦月的反应,继续说:“她能遇到夫人这样的主子是她运气,可惜,她这个人命不大好,在司乐局待了三年,还是被赐出宫伺候男人,她姿容平平,又不讨喜,如今还要伺候一个被充了妓的妓子,只怕她根本不了解夫人的一片苦心,还在背后埋怨夫人呢?”
赵曦月充耳不闻,根本不搭理紫云,紫云心头越发恼怒不甘。
当初是她自己削尖了脑袋想给赵曦月陪嫁到曹家的,也是她耍心眼儿爬了曹恒楼的床想挣半个主子的位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曹恒楼是那样可怖的人,这三年她的富贵梦碎了一地,每天都生活在噩梦之中,她不想怨自己,只能把一切都归罪到赵曦月身上。
赵曦月早就看出曹恒楼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只救白荷不救她?她不也和白荷一样是贴身伺候多年的人吗?
想到这些,紫云也没了胃口,正想找借口找茬,赵曦月破天荒的问了一句:“你说白荷现在伺候的妓子是谁?”
见赵曦月对这件事感兴趣,紫云心底的怨气被安抚了些,她脸上露出笑,挑眉道:“是以前的尚书府嫡小姐宋挽啊。”
赵曦月看着紫云,问:“宋尚书是朝中的肱骨之臣,一直被父皇倚重,宋小姐怎么会被充妓?”
“夫人原来还不知道啊,”紫云掩唇笑起,“早在几个月前,宋家就被查出谋逆抄了家,宋家男丁皆被斩首,女眷则被充妓流放,那宋挽以前看着知书达礼、端庄大气,没想到骨子里却是个荡妇,为了苟活居然下药去爬男人的床。”
说起宋挽这些遭遇,紫云的语气欢快起来。
人都是这样,自己若是过得不好,看到有比自己更惨更不好的人,就能得到一些心里安慰。
赵曦月心头震动,自从她嫁到曹家,就被曹恒楼派人严格看管起来,外面的事她根本一无所知,万万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赵曦月的表情很震惊,紫云只当她是在为白荷担心,添油加醋道:“夫人不知道吧,宋挽爬的是一个莽夫的床,那人原还有个青梅竹马,已被娶为正妻,宋挽如今尚是戴罪之身,白荷跟着这样一个人,能有什么前途呢?”
紫云说完放肆的笑起,想到白荷方才拉着她,扣扣搜搜拿出几两银子让她给赵曦月买些补品的模样,终于痛快起来。
赵曦月没接紫云的话,恢复方才礼佛的状态,一颗心却是控制不住跳起来。
宋挽陷入那样的绝境还能自救,必然是有常人不能及的地方,白荷能让她来见自己,说明也是相信她的。
也许,真的可以试一试呢?
宋挽不知道赵曦月心中所想,回到房间,白荷也很快回来,迅速看了宋挽一眼,知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压着好奇没有说话。
“坐下一起吃吧。”
佛说要普度众生,所以在这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斋饭都是准备的两人份,碗筷也摆了两副。
白荷没有推辞,与宋挽同桌吃饭。
吃过饭又休息了一会儿,紫云陪赵曦月离开,担心会碰上曹恒楼,宋挽又在禅房坐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带着白荷出去。
两人到大殿的时候,吴勤也刚好被沙弥引到大殿,宋挽再度谢过引路的沙弥,没再拜佛,转身离开。
下山比上山快一些,但宋挽刻意耽搁了一些时间,到山脚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原本停在山脚下的马车都走了,只剩下他们这一辆。
宋挽他们没有耽误,迅速上车往城里赶,马车驶出去没多久,吴勤半开玩笑的说:“这眼看鬼门关都要开了,怎么有人选在这种时候出门?”
今天不宜出门,便是出了,也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家,这个时辰出门的确有些不大寻常,宋挽拨开帘子,一辆马车正好迎面驶来。
马车是单乘的,车上没有挂车铃和木牌,看不出身份,宋挽正要放下帘子,一阵风过,将对方的帘子吹开,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宋挽立刻放下帘子端正坐好。
白荷见她神情有些异样,小声问:“姑娘,怎么了?”
宋挽摇头,没有说话。
虽然刚刚帘子只被风吹开了一瞬就放下,宋挽还是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坐在马车里的,的的确确是卫阳侯府的当家主母侯夫人。
可是侯夫人怎么会在这个时辰到云山寺呢?不管是祈福还是什么,她都可以大大方方的坐卫阳侯府的马车出门,为什么要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宋挽想不通,也无法向任何人求证,只能暂时将这个疑虑压在心底。
车夫的技术还算不错,正好赶在关城门前回城,先把吴勤送回家,然后才回廷尉府。
门房一直守着,见宋挽和白荷回来,连忙上前,焦急的说:“姑娘可算是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大人就要把房顶掀了。”
宋挽并不慌张,问:“发生什么事了?”
门房苦着脸说:“小的也不知道,大人从巡夜司回来以后脸色就很不好,方才已经发了一通火了。”
这是被人恶意刁难了?
宋挽在暗暗琢磨,一边往里走一边对白荷说:“把带回来的斋饭拿去厨房热一热送来。”
“是。”
白荷去厨房热菜,宋挽径直回到主院,一进院就看见映月跪在外面,走得近些,宋挽看见她膝下铺着一堆碎石,膝盖已经跪出血来。
看见宋挽,映月没了之前的傲气,白着脸哀求:“姑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姑娘行行好,让大人饶过奴婢吧。”
映月说着伸手想拽宋挽的衣摆,宋挽侧身避开,映月扑了个空,牵动膝上的伤,痛得哀叫了一声。
宋挽没理她,提步进屋,顾岩廷坐在外间的榻上,正用帕子细细擦拭他平日用的那把大刀,磅礴的杀气呼啸而来。
宋挽停在门口没有急着过去,过了一会儿,顾岩廷终于掀眸看向她,问:“愣在那儿做什么?”
宋挽怯怯的说:“奴婢怕过来会惹大人生气。”
怂!
顾岩廷命令:“过来!”
宋挽乖乖走到顾岩廷面前,不等顾岩廷问话先认错:“奴婢回来晚了,请大人恕罪。”
顾岩廷挑眉,问:“外面跪着那么大一个人你看不见?”
言下之意他的怒气是冲外面的人,不是冲她。
“奴婢看见了,”宋挽点头,而后看着顾岩廷认真求教,“她犯了什么错,怎么惹得大人如此生气?”
宋挽的眼睛和脸都是极具欺骗性的,当她睁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人时,哪怕她手上拿着沾满鲜血的匕首,脚下堆满尸首,也会有人相信她是无辜的。
“没什么。”
顾岩廷避开宋挽的眼睛,而后问:“今天累不累?”
他不想告诉宋挽发怒的真正原因,宋挽也没有追问,顺着他的话应道:“好久没有爬山,有点累,但都是奴婢愿意承受的,谢大人成全。”
这有什么好谢的。
顾岩廷眉心一皱,犹豫了会儿说:“你若是想为他们设灵位供奉,也不是没有办法。”
顾岩廷停下擦刀的动作,指尖轻捻,明显是很认真的为宋挽考虑过这件事,宋挽心底飞快的划过一道暖流,而后摇头拒绝:“奴婢尚是戴罪之身,若是被人发现私自设立灵位,不止奴婢,整个廷尉府都会有大麻烦,今日能去上香送他们一程奴婢已经很满足了,大人不必再为奴婢考虑这些。”
宋挽说完眼眶有点红,顾岩廷越来越见不得她委屈巴巴的样子,正想把人按进怀里安慰一番,白荷端着热好的饭菜进来说:“饭菜热好了,大人、姑娘快用饭吧。”
顾岩廷没什么食欲,宋挽柔声说:“这是云山寺的斋饭,虽然都是素的,但味道很不错,而且有清热去火的效用,奴婢就擅作主张带回来,想让大人也尝尝。”
顾岩廷觉得宋挽就像是自己从路边捡到的小狗,好不容易养熟了放出门去玩玩,本以为她会玩儿得无法无天,没想到她出门儿以后都还想着他,要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都分享给他。
顾岩廷没养过宠物,但这会儿觉得养宋挽的感觉委实不赖。
顾岩廷把刀放回架子上,在宋挽期盼的目光下尝了一口菜。
佛家都讲究清心寡欲,这菜自然也做得清汤寡水,但并不叫人觉得寡淡无味,反而清爽可口有些开胃。
顾岩廷不吝夸赞,说:“还不错。”
宋挽欢喜的笑起,说:“大人喜欢就好,奴婢原本还担心大人会怪罪奴婢。”
顾岩廷又吃了口菜,问:“我在你眼里脾气这么不好?”
不只是我,你在谁眼里脾气都不怎么样。
宋挽当然不能把实话说出来,只撑着下巴露出些许痴迷的表情,说:“奴婢觉得大人也不是脾气不好,只是在军中呆惯了,说话总是要冷硬些,才能树立威严震慑住别人。”
这话是真的。
顾岩廷身形魁梧,总是冷着一张脸叫人害怕,很多人都会忽略他如今也不过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军中有不少人比他年纪大、资历老,他若是没有点雷霆手段,这兵还真带不下来。
顾岩廷“嗯”了一声没再接话,宋挽陪他把饭吃完,然后才说:“再过不久就是三公主的生辰,这次生辰不会大肆操办,约莫只有一些世家夫人和小姐参加,之前卫阳侯府的楚大小姐曾让夫人为公主殿下绣了一对鸳鸯枕,到时楚大小姐应该会邀夫人一同随行,大人那日不是与驸马闹了不愉快吗,可要借此机会送份厚礼与驸马缓和一下关系?”
顾岩廷上次就是故意坑曹恒楼的,正想拒绝,又听见宋挽说:“若是旁人知道大人与驸马交好,大人在京中的路也能好走些。”
私盐案注定会无疾而终,能拉上曹恒楼垫背做靶子也算不亏。
顾岩廷多看了宋挽一眼,不确定宋挽这句话和自己想的是不是同样的意思。
顾岩廷那一眼只是很普通的打量,宋挽立刻局促的说:“奴婢多言,请大人恕罪。”
顾岩廷觉得宋挽比之前认错求饶的时候要多得多,他不爱看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沉声道:“我什么都没说,你急着认什么错?”
宋挽垂眸道:“本就是奴婢错了,若非要大人点出来,也未免太不识趣了。”
宋挽说得诚恳,顾岩廷却瞬间想到了许莺莺和刘氏,明明事情都已经摆在眼前了,他不点破,这两人竟也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这些事顾岩廷不想在宋挽面前说,掐断思绪淡淡道:“你刚刚说的事我会考虑,你不用操心。”
宋挽点头,复又道:“奴婢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顾岩廷爽快道:“这里没有外人,想说便说。”
“那奴婢先向大人告一下罪,若有说得不妥之处,还请大人不要与奴婢一般见识,”宋挽先福身行了一礼,然后才说,“大人如今在瀚京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日后各类宴请都是不会少的,光靠大人的俸禄和陛下之前给的那点封赏肯定不够用,要支撑交际还得想办法开源生财才行。”
乞巧节那天宋挽本来是想把这番话说给许莺莺听的,瀚京这些世家大族看着光鲜亮丽,但背后看的终究不过是一个利字。
宋父志在朝堂,一心想着忠君爱国,从来不关心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宋挽自幼跟在母亲身边,总是见到母亲一脸愁容的看着账本子,自是更清楚个中滋味。
都说文人有傲气,武夫其实更不会想为五斗米折腰,宋挽担心顾岩廷会反感,继续道:“奴婢当然知道大人肩上担的是家国天下,若是大人愿意相信奴婢,这些事也可交给奴婢打理。”
顾岩廷都把府上的钥匙交给宋挽了,自然是相信她的,宋挽问这个不过是事先告诉顾岩廷一声。
顾岩廷问:“你打算怎么做?”
宋挽如实说:“如今府上还有黄金百两,白银十余两,奴婢想先在城中置办几间铺子,雇几个可靠的人将铺子打理起来,等银子多一些,再去城郊买些庄子和地,方能细水长流、源源不绝。”
“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奴婢之前未曾接触过这方面的事,需要先了解学习一番才能做出决断。”
宋挽完全是新手,顾岩廷却也不担心宋挽把钱都赔光,沉沉道:“你自己看着办,若是遇到麻烦就到巡夜司找我。”
“谢大人。”
夜里,顾岩廷还是宿在主院,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宋挽有些难以入睡,忍不住问顾岩廷:“所以大人今日到底是因为什么发怒啊?”
灭了灯,屋里一片暗黑,唯有窗外清冷的月光发出幽微的亮芒,顾岩廷夜视能力不错,一寸寸描摹着宋挽的面部轮廓,淡淡道:“一点小事,忘了。”
知道问不出来,宋挽也不再追问,凑近顾岩廷一些,抱着他的腰安慰:“大人肚里能撑船,莫要与那些宵小之辈一般见识。”
“嗯。”
顾岩廷揉了揉宋挽的脑袋,眸底闪过阴翳。
今天有人送了个包袱到巡夜司,包袱轻飘飘的,里面没装别的,只有一只肚兜。
肚兜是绯色,顾岩廷在宋挽身上见过,送来的时候皱巴巴的,明显染着脏污,顾岩廷一眼就知道对方拿着这只肚兜做过什么龌蹉事。
顾岩廷知道,这是乞巧节那夜欺负宋挽的人故意送来挑衅的,但他也可以笃定,宋挽只在他一个人面前绽放过。
毕竟,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宋挽说自己不记得被吴勤发现之前发生的事了,不管是真是假,顾岩廷都不想让宋挽再回想那段记忆,反正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揪出那个人大卸八块!
接下来几日宋挽都带着白荷在城中四处考察,着手置办铺子,一晃眼赵曦月的生辰便到了。
这次生辰宴没有大肆操办,自然也不会特意下发请帖,楚若琪果然提前一日派小厮到府上,点名要许莺莺和宋挽陪她去曹家赴宴。
知道楚若琪不会来得太早,宋挽等顾岩廷去了巡夜司又睡了个回笼觉才起床,吃了早饭慢悠悠的出门,许莺莺和刘氏已经在大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
自从那次和许莺莺坦诚的聊了天,许莺莺和刘氏再也没来过主院,今天再见到,宋挽发现许莺莺又瘦了不少。
许莺莺和刘氏到廷尉府这么久,虽然吃住都是用的府上的钱,顾岩廷却没计划给她们每月固定的银钱花销,所以许莺莺还是那几套衣服换来换去的穿,没有添置新衣。
她的眼睛一直没有好转,刘氏也没那么多心思帮她捯饬,连今天去给公主贺生辰都只是随意收拾了下,素寡极了,与宋挽相差无几。
楚若琪只点了宋挽和许莺莺随行,看刘氏这架势像是要腆着脸一起去,宋挽没有多话,与她们隔着三两步的距离站着,泾渭分明。
刘氏心里不满的很,阴阳怪气道:“哟,几日不见怎么变哑巴了,连人都不会喊了?”
宋挽充耳不闻,只当刘氏不存在。
刘氏憋不住想找茬,车铃声传来。
卫阳侯府的马车到了。
刘氏不敢再楚若琪面前吵架,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不等马车停稳,便拉着许莺莺走上前。
丫鬟撩开帘子说:“时辰不早了,顾夫人、宋姑娘快上车吧。”
马车车辕挺高的,世家小姐们为了保持优雅,一般出门都会让下人准备脚凳,更何况许莺莺现在眼睛还看不见,那丫鬟说完却放下帘子,根本没打算管她们要如何上车,刘氏原本还想说的话又被堵回去,不过她不敢耽搁,忙把许莺莺扶上车,自己也跟着上去。
宋挽在最后上车,听到丫鬟问:“老人家,你怎么也跟着上来了?”
刘氏脸皮厚,理直气壮的说:“莺莺眼睛看不见,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陪她一起去,楚小姐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卫阳侯府的丫鬟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过的日子还要好,一看刘氏的穷酸样就不想带她,不满的说:“不是还有宋姑娘在么,宋姑娘心思玲珑,难道还照顾不了顾夫人?”
刘氏再没有分寸也不敢把自己做过的好事拿出来说,搪塞道:“宋姑娘之前也没怎么照顾过人,哪敢劳烦她呀。”
丫鬟还想说话,楚若琪淡淡道:“好了,她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等里面做了决断,宋挽才掀帘进去。
两乘的马车挺宽的,但楚若琪今天带了两个丫鬟,加上宋挽她们足足有六个人,车里剩下的空间也不多。
“奴婢见过楚小姐。”
宋挽见了礼挨着刘氏坐下,马车往前驶去,楚若琪看着许莺莺问:“顾夫人的眼睛还没好吗?”
刘氏替许莺莺回答:“之前御医也来看过了,但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我这是每天酬神拜佛什么法子都用遍了,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这事儿说起来和楚若琪也有点关系,楚若琪立刻说:“侯府还有些灵芝鹿茸,都是大补的药材,晚些时候我让人给夫人送来,我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找夫人要绣品,都怪我不好。”
楚若琪捂着胸口一脸愧疚,刘氏本对她还有些埋怨,听到她说要送这么多好东西,顿时心花怒放,大气道:“小姐说的哪里话,你能看上莺莺的绣活,那是咱们莺莺的福气。”
楚若琪又不走心的和刘氏说了几句话,把话题转向宋挽,问:“今日可是公主的生辰,阿挽怎么穿得如此素净?”
宋挽说:“奴婢尚是戴罪之身,不宜太过招摇。”
“这怎么能行,”楚若琪不认同的说,直接取下腕上的银镯不由分说套到宋挽手上,“钗环这些可以不要,多少也要有点装饰才行。”
银镯上雕着栩栩如生的雀翎,做工精美,算不上多贵,但衬得宋挽手腕纤细莹白,倒也得宜。
刘氏在旁边看得眼红,酸溜溜道:“她一个婢子,哪儿来的福气能用小姐的东西。”
楚若琪说:“阿挽家中没出事之前,与我关系颇好,这么个小玩意儿,阿挽自是受得起的。”
宋挽摸着银镯没说话。
这些年她待楚若琪是用了十分真心的,单单是这个镯子,她确实受得起。
廷尉府和曹家隔得挺远的,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宋挽率先下车在旁边候着,楚若琪最后下车,宋挽扶了她一把,一个轻快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楚小姐来啦,大小姐和表小姐她们都等小姐好久啦。”
紫云快步迎上来,明明今天是为赵曦月贺生辰,她却只字不提,楚若琪也习以为常,递了个眼色,丫鬟立刻把备好的贺礼交给紫云。
贺礼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几匹锦缎和几样首饰,紫云笑着夸赞:“这料子可真好看,楚小姐的眼光真好,夫人一定会很喜欢的。”
夸完,紫云看向许莺莺和刘氏,问:“这二位是……?”
楚若琪说:“她们是顾廷尉的夫人和顾夫人的舅妈,前些时日我命人送给公主的鸳鸯枕就出自顾夫人之手。”
“原是如此,顾夫人的手可真巧。”
紫云夸着,目光仍在刘氏和许莺莺之间流转,明显是等两人拿贺礼出来。
那对鸳鸯枕楚若琪也没给酬劳,刘氏便把它当做是贺礼,根本没有准备其他的,实在被紫云看得没办法,硬着头皮说:“是楚小姐说公主殿下想见我们,我们才一起来的。”
我让你来赴宴,还要提醒你准备礼物吗?
楚若琪没想到刘氏的脸皮能这么厚,竟然直接当场甩锅,碍于面子楚若琪不好发火,差点咬碎自己的牙。
紫云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厚脸皮的蹭吃蹭喝,正要翻白眼,宋挽开口说:“大家不要误会,舅夫人是开玩笑的,夫人其实早就为公主殿下备好了贺礼。”
宋挽说完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紫云料想宋挽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接过盒子直接打开,而后惊呼出声。
盒子里是一颗圆润剔透的珍珠,珍珠足有拇指大小,而且还是不寻常的粉色。
虽说粉珍珠不是什么举世罕见的宝贝,这么一颗怎么也要百来两,紫云跟赵曦月到曹家以后,还没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楚若琪也有些意外,不过立刻明白过来,这珍珠根本不是送给赵曦月的,而是顾岩廷想与曹家结好,楚若琪对之前的私盐案有所耳闻,如今看到这份礼物,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只是,顾岩廷是什么时候和曹家搭上关系的?
得了这么贵重的礼物,紫云对许莺莺和刘氏的态度好了不少,直接将她们引到曹府的后花园。
赵曦月的生辰没有大肆操办,除了楚若琪,只有曹夫人和曹府几位未出阁的小姐,楚若琪一到便被曹夫人叫到身边落座,宋挽和许莺莺她们则被安排到宴席最末端的位置。
许莺莺看不到,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处境还好,刘氏的脸都绿了,没想到会被如此慢待,不过刘氏不敢在这里发火,把怒气都转嫁到宋挽身上,想到宋挽刚刚迟迟不拿出礼物害她丢脸,推了宋挽一把。
正好有上菜的丫鬟路过,宋挽与丫鬟撞到一起,汤汤水水洒了一身。
好在汤特意放凉,并不怎么烫。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丢人现眼!”
刘氏幸灾乐祸的看着宋挽怒骂,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宋挽身上,宋挽安安静静在地上坐了会儿,看向楚若琪。
楚若琪原本也和众人一起等着看宋挽的反应,对上宋挽的眼睛立时回过神来,说:“今日是公主生辰,和气为上,阿挽先随府上的下人去换衣服吧。”
楚若琪都这么说了,其他人都纷纷开口附和,宋挽爬起来,随曹府的丫鬟离开,临走前偏头看了刘氏一眼。
那一眼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停顿了一瞬便移开,刘氏却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那个小贱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用什么恶毒的法子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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