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喝了药歇一会儿吧,大夫说你需要多休息才行。”
白荷看着宋挽烧得通红的小脸担忧的说。
宋挽接过药一口气喝完,摇摇头说:“时间不多了,得抓紧点才行。”
宋挽做的东西已经初现形状,白荷认出来,她做的是一个箭囊。
箭囊是用锦鼠皮做的,从皮子的打磨,到形状设计裁剪,都是宋挽亲手做的,她的心思灵巧,又讲究精益求精,做出来的款式虽然不是多让人耳目一新,却精细得叫人一看就喜欢。
白荷还想再劝,小厮从外面进来,欢喜道:“大人剿匪胜利了,刚刚宫里来人报信,说三日后大人就会带兵回京!”
白荷面上也是一喜,对宋挽说:“姑娘,大人要回来了!”
“嗯。”
宋挽应着又咳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浮起柔柔软软的浅笑。
赵黎马上也要回京了呢。
宋挽手上动作一直没停,白荷忍不住劝说:“姑娘,你先把病养好吧,上次从宫里回来你就病到现在,大人若是知道你带病给他做礼物,定然也不会高兴的。”
宋挽头也没抬,说:“还有三日的时间,我会好起来的,到时你别胡乱告状就行。”
这话带着些许嗔怪撒娇的意味,白荷一愣,而后无可奈何的摇头道:“奴婢才不会告姑娘的状呢。”
知道她有分寸,白荷没有再劝,只是又加了个暖炉给她煨着,免得她的病情加重。
三日时间眨眼便过去了。
宋挽和往常一样起床,还没梳洗完毕,白荷进屋说:“姑娘,方才映月过来说她和夫人在大门口等姑娘一起去迎接大人。”
顾岩廷还要进宫面圣,又不能直接回廷尉府,这个时候去迎接没什么意义。
不过想到能第一时间看到赵黎,宋挽还是加快速度收拾,走到大门口,果然看见许莺莺的马车已经停在外面。
上了马车,宋挽先注意到的不是许莺莺,而是映月。
许莺莺眼睛上面仍蒙着布条,和宋挽一样素面朝天,身上穿的衣服也很素净,映月穿的是之前从宫里带回来的衣服,料子和许莺莺身上的差不多,她特意修了眉,扑了脂粉,还点了唇脂,耳垂上还坠了一对珍珠耳坠,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她才是廷尉夫人呢。
宋挽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马车本就狭小,坐三个人委实有些挤,映月主动道:“宋姑娘与夫人一起坐里面吧,奴婢坐外面。”
宋挽没有推辞,在许莺莺对面坐下。
马车摇摇晃晃朝前驶去,今天天气不错,偶有微风吹来,马车帘子轻轻晃动,隐约可以看到映月唇角高高扬起的侧脸。
宋挽没有看映月,盯着偶尔从帘子缝隙透进来的金色的阳光看得出神。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城门处停下,有不少百姓得了风声,自发的前来迎接,这会儿道路两旁已经等了不少人。
外面吵吵嚷嚷,宋挽不用看也知道外面是什么光景,轻声说:“人太多了,还是找个茶楼等着吧。”
映月掀开帘子探进脑袋,不满的说:“这怎么能行,我们是来接大人的,又不是来喝茶游玩的。”
宋挽不与映月起争执,说:“那奴婢在这儿守着马车,你陪夫人去吧。”
映月原本还担心宋挽会抢风头,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说:“好啊,那你可得看好了,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拿你是问!”
映月说完伸手去扶许莺莺,许莺莺迟疑的问:“都到这儿了,宋姑娘真的不与我们一起?”
宋挽微微一笑,说:“奴婢在这儿等夫人也是一样的。”
许莺莺不再多言,由着映月扶自己下马车。
等她们走开,宋挽让车夫将马车退回到没什么人的路边停下,然后去附近找了一间茶楼,要了一个二楼临街的包间。
时间还早,宋挽运气也不错,这个包间视野很不错,靠在窗边,可以将城门口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没吃早饭,宋挽要了碗豆花,又要了一屉小笼包。
这家的豆花味道很不错,甜而不腻,软嫩可口,宋挽吃完小笼包,又加了一碗豆花慢慢喝,茶楼的人渐渐多起来,包间外面,说书先生拍了惊堂木开始说书。
说的也不是别的,而是以顾岩廷为原型的剿匪故事。
宋挽觉得有趣,多听了一耳。
在说书先生口中,黎州的匪徒有三百之众,他们个个人高马大,身形魁梧,力大无穷,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手,但都不及顾岩廷威武,他一找到那些山匪的老巢,便挥舞着自己从边关带回来的大刀杀进匪窝,直接将那些山匪杀了个片甲不留。
说书先生相当会吊人胃口,整个故事被他说得跌宕起伏,高潮迭起,楼里的听众不住拍手叫好。
宋挽虽然知道这里面夸张的成分居多,却也跟着鼓了两次掌,没多久,有人大声道:“顾大人回来了!”
外面一阵骚动,宋挽端着吃了一半的豆花走到窗边,一眼便看见骑着浅棕色大马走在最前面的顾岩廷。
和走的时候不同,顾岩廷身上穿着银色盔甲,阳光下,那盔甲折射出冷锐的亮芒,叫人不敢直视,如同杀神。
他手里还拿着那把大刀,刀身寒光凛凛,所有人都知道那把刀饮过血,只看一眼便觉得不寒而栗。
顾岩廷身后,是两辆马车,马车没有加盖,车板上各堆放着两个大箱子,旁人看不到箱子里装着什么,却能闻到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味道。
那是血和尸体的味道。
原本挤在道路两侧围观的百姓吓得往后退了些,这个时候,一个人却突然从人群中出来,跌到地上。
人群发出惊呼,顾岩廷勒了马缰绳,把手里的刀举高了些,示意后面的人停下。
映月冲出来扶起许莺莺,大声道:“夫人,你没事吧,都怪奴婢不好,没能照看好你。”
许莺莺摇摇头说:“我没事。”
两人站的位置离顾岩廷不远,映月上前几步跪下说:“奴婢失职,没能照顾好夫人,求大人恕罪。”
许莺莺也把身体转向顾岩廷,怯怯道:“我只是想来接顾郎凯旋,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顾郎,对不起。”
眼睛看不见都还要专程出门迎接,如此深情厚谊,任谁听了应该都会动容吧。
宋挽看着,又吃了一口豆花,还没来得及咽下,便感觉一束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抬头,远远的对上顾岩廷晦暗不明的眸。
“咳咳。”
宋挽被呛到,差点把剩下半碗豆花扔出去。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顾岩廷是怎么发现她的?
宋挽咳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顾岩廷已移开目光,对映月说:“起来,扶夫人回去。”
“是。”
映月连忙起身把许莺莺扶到路边,顾岩廷轻夹马腹继续往前走,宋挽有些心虚,掩上窗户只留了一条缝偷偷往外看,许是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小把戏,路过茶楼的时候,顾岩廷没有再往上看。
紧跟在马车后面的,是顾岩廷带去黎州的一千兵马,他们整整齐齐的排列行进,脚步声整齐划一,震得人胸口嗡嗡作响。
在他们中间,还有一辆两乘的华贵马车,马车四周有精致的流苏坠着昂贵的宝石,只这一辆马车,就是多少普通人一辈子都奢望不来的富贵。
宋挽抓紧窗棱,直勾勾的盯着那辆马车。
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执着,马车快到茶楼的时候,赵黎掀开了车帘。
宋挽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却站在窗后没有动弹。
赵黎没有顾岩廷那么敏锐的洞察力,他没有看宋挽,只是随意的看了下四周。
从宋挽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赵黎脸上的不屑和轻蔑。
他没有把这次进京当回事,毕竟他劣迹斑斑,干过的坏事不计其数,怎么可能因为这一桩把命丢在这里?
马车很快从茶楼过去,宋挽关上窗户,等胸腔翻涌的杀意消散才离开包间走出茶楼。
映月已扶着许莺莺上了马车,见宋挽回来,不满道:“你不是说要看着马车吗?上哪儿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宋挽淡淡的说:“出门太急,奴婢没吃早饭,刚刚去吃了点东西。”
映月也没吃早饭,被宋挽这么一说饿了,瘪瘪嘴道:“夫人也还没吃东西,你这人怎么只知道顾自己?”
宋挽并不反驳,说:“那奴婢现在去买。”
映月嫌弃道:“等你买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假惺惺,还不快上车。”
宋挽上了马车,回去的时候,映月没再让位置,宋挽与马夫一起坐在车辕上。
几人刚到廷尉府,李公公便带着奖赏到了。
这次剿匪是大功一件,顾岩廷被升为四品校尉,不再管理巡夜司,而是统领瀚京校尉营,封赏也比之前多了好几倍。
宣完旨,李公公将圣旨卷好递给许莺莺,许莺莺双手接过圣旨,忽听得李公公问了一句:“夫人与顾大人已拜堂成亲,怎么听说夫人与顾大人还在分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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