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你……”
宋挽掀眸,静静的看着映月。
她还生着病,脸色不是很好,一双眸子清清泠泠,明明应该是娇弱无力的,却叫人感受到无端的寒意。
映月不敢再骂下去,压着怒火说:“夫人让你去主院用晚膳。”
一开始这么直接就不用搞得场面这么难看了。
宋挽对白荷说:“我去主院看看,你先回院子待着吧。”
“可是姑娘……”
白荷不大放心,宋挽淡淡的说:“这是廷尉府,不会出什么事。”
宋挽和映月一起去了主院。
不知是许莺莺舍不得钱还是映月不愿意好好侍奉她,主院屋里还没烧炭,一进门,比外面还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宋挽不适的掩唇咳了两声。
许莺莺坐在桌边,立刻抬头朝门口望来,欢喜的说:“宋姑娘来啦?”
“见过夫人。”
宋挽按照规矩行礼,许莺莺关切的问:“庆功宴上三殿下把宋姑娘要走,这几日你在宫里可有被刁难?”
许莺莺的语气真挚诚恳,好像真的有多关心宋挽似的,宋挽寡淡道:“谢夫人关心,三殿下人很好,不曾为难我。”
许莺莺放下心来,说:“那就好,宋姑娘在宫里那几日,顾郎夜里都在练功,睡都睡不着呢。”
这话没法接。
宋挽只是笑笑没说什么,映月在旁边冷嘲:“有些人真是好本事,连三殿下都敢勾引,还有脸回来,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主子没开口哪有做婢子的说话的份儿?
映月没把许莺莺当主子,许莺莺也没有出言呵斥,宋挽自然也只当作没听见。
气氛略尴尬,许莺莺干巴巴的笑了笑,说:“今日我请宋姑娘来,是想请宋姑娘帮个忙,今日铺子掌柜把账本子送到府上来了,我的眼睛还是看不见,还请宋姑娘帮忙看看账目有没有问题。”
映月都帮许莺莺把铺子和府上的钥匙拿回去了,许莺莺却还不放心让她帮忙看账簿,看来是不打算把她留在身边太久。
宋挽心里冷静分析着,面上温和道:“好啊。”
许莺莺松了口气,说:“时间还早,吃过饭再看吧。”
上次从曹府出来,两人都向对方展示了自己的真面目,宋挽后来也没再掩饰,许莺莺如今的演技倒是越发纯熟了。
吃过饭,映月把账簿拿给宋挽,宋挽看得很仔细,看完如实说:“账目看着没什么问题,只是除了书店,其他两家店的利润都下降了些,不知是天气缘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夫人可派人去铺子上问问。”
许莺莺问:“宋姑娘之前遇到这种情况是如何处置的?”
“我之前没经过商,这三家店也没经营多久,我之前也是去铺子问问掌柜原因,再在城里转转,没有什么高明的法子。”
铺子已经交出去了,这点事宋挽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许莺莺点点头,恳切道:“今晚有劳宋姑娘了。”
“夫人不必客气。”
宋挽放下账簿,正想起身离开,许莺莺又说:“今日卫阳侯府大小姐给我下了帖子,约我去侯府品茶,宋姑娘有收到帖子吗?”
叶清灵的生日宴后,宋挽再没见过楚若琪,也没收到过她的帖子。
楚若琪不是一直看不上许莺莺么,现在又给许莺莺下帖子做什么?
想到之前赵熠在校场敲打楚逸辰的那番话,宋挽心底浮起不安,说:“我没收到楚小姐的帖子。”
许莺莺绞了绞手里的帕子,迟疑的说:“我的眼睛看不见,出门多有不便,宋姑娘与楚小姐交情不错,能陪我一起去吗?”
宋挽说:“楚小姐只给夫人下了帖子,我若贸然前去,只怕会惹她不快,夫人若是不愿去,大可以行动不便为由直接拒绝。”
许莺莺若是真的想拒绝楚若琪的邀约,一开始就拒绝了,根本不会开口让宋挽陪她去。
被宋挽拒绝后,许莺莺皱着眉头犹豫的说:“楚小姐亲自下帖子相邀,我若是不去不太好吧。”
“府上的婢子都是陛下赐给大人的,她们在宫中习过规矩,也见过世面,夫人随便挑一个带上应该都不会出什么岔子。”
宋挽没有指定映月,给了许莺莺很宽的选择余地,映月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连忙说:“宋姑娘说的不错,奴婢愿陪夫人前往。”
许莺莺咬唇,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点点头应下。
宋挽没兴趣看她演戏,回到主院。
三日后,天气越发寒凉,瀚京下了第一场冬雪。
雪花纷纷扬扬,带着刺骨的寒意将整个瀚京都覆上软白,宋挽如约又去了书店一趟。
嗓子受不得寒,宋挽一路咳进书店,秦叔懒洋洋的说:“咳成这样还出门,是赶着给自己买棺材么?”
这话有点不中听,宋挽微微一笑,说:“您老成日这么喝酒,要看我也得先帮您看啊。”
“嘿,你这丫头还学会还嘴了?”
秦叔不满的拍了拍桌,宋挽从怀里拿出一沓东西放到桌上。
秦叔动了动鼻子,皱着脸说:“拿药来做什么,晦气,快拿出去。”
“这是我之前在医书上看到过的药膏,有活血化瘀之效,您若是腿疼,贴两副试试,总这么喝酒对身体伤害太大了。”
宋挽说完径直朝暗室走,秦叔伸手把宋挽拦下,问:“让你进去了吗你就往里走,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宋挽也不急,眼眸清亮的看着秦叔问:“东家今日在吗?”
宋挽脸上写满纯真,睁大眸子看人的时候,可爱而不自知,直叫人一颗心都软成云团。
秦叔受不了她这样,收回手说:“别问我,自己进去看。”
宋挽笑着朝暗室走去,已经来过一次,宋挽心里很是坦荡。
之前已经猜出卫恒的身份,这次屋里直接点着灯,宋挽推门进去,看到的是一室暖黄的灯光,卫恒穿着厚重的大氅坐在上次宋挽见到的轮椅上。
宋挽畏寒,穿得比一般人要厚,没想到卫恒比她还怕冷,直接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暗室里燃着炭,温度比外面高一点,宋挽犹豫了下说:“这里不好透气,烧着炭就别关门了吧。”
许是没想到宋挽开口第一句会是这个,卫恒眉梢扬了扬,问:“你觉得我会蠢到把自己闷死在这儿?”
也是,这书店开这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卫恒如果要闷死早就闷死了。
宋挽顺手把门关上。
暗室里只有卫恒一个人,上次那两个护卫都不在。
宋挽走到卫恒面前,开门见山的说:“我有一桩杀人越货的买卖想找人做,还请东家帮忙牵个线。”
卫恒问:“你想杀谁?”
“按照江湖规矩,我应该只向接受我雇佣的人说这个。”
“我就是。”
卫恒答得相当干脆,宋挽噎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卫恒歪了歪头,问:“怎么?我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宋挽顺口说:“您看着确实有些柔弱不能自理。”
卫恒:“……”
气氛有些微妙,宋挽心里更是纠结,卫恒是国公府大少爷,她虽然想借卫恒的势,却不想将国公府牵扯进来。
卫恒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宋挽心中所想,一阵见血的说:“你想杀越王。”
不是疑问,是笃定。
宋挽失语,卫恒紧接着又说:“你不用再费尽心思去打听了,全昭陵,只有我敢接这笔买卖。”
卫恒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宋挽没再掩饰,说:“这是我与越王的个人恩怨,我不想把国公府卷进来。”
卫恒问:“你了解国公府么?”
宋挽抿唇。
她一点也不了解国公府。
宋家被抄之前,她连国公府的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
卫恒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延展,回到正题,说:“在商言商,我只说敢接这笔买卖,还没说一定会接,说说你能给出的报酬吧。”
卫恒说完看宋挽的眼神有些戏谑,他也知道宋挽现在的处境,宋挽是有点小聪明,能赚零花,但要取赵黎的首级,万两黄金都不算贵。
宋挽拿不出来。
宋挽没有如卫恒预料的露出窘迫,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其实我原本是打算问东家借钱的,我以后再慢慢赚钱还给你。”
卫恒:“……”
所以这意思是他要先帮她垫钱雇自己去杀人?
卫恒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宋挽也是第一回赊账,脸有点热,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赖账的,你……你想要多少酬金?”
你都拿不出来,还有什么好谈的?
卫恒翻了个白眼,刚想说不谈了,又听到宋挽说:“国公府应该不差钱,不如我也帮你杀一个人。”
宋挽生得纯良无害,这表情不像是要帮卫恒杀人,更像是要帮卫恒做什么好事。
卫恒愣了一下,觉得更有意思了,似笑非笑的问:“你怎知我有想杀的人?”
宋挽一直看着卫恒的眼睛,说:“没有当然最好了,若是有,那人的身份地位必然远在你之上,以一人之力难以达成,聚多人之力难道不好吗?”
卫恒脸上的笑一点点收敛。
宋家这丫头,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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