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
萨苏慵懒的撑着下巴,媚眼如丝的看着顾岩廷,像一朵会在瞬间致命的毒花,热烈的绽放着,还散发出馥郁的芳香,等着人去采摘。
可惜,顾岩廷并没有在欣赏她的美,只是在想如果有机会接近,应该直接对她下手还是对她身边那条巨蟒下手。
那条巨蟒浑身上下都是鳞片,顾岩廷手边没有趁手的武器,想把它一击毙命的可能性委实不大,要怎么才能杀死它呢?撬开它的嘴从里面入手么?
顾岩廷没有接萨苏的话,眼底杀气腾腾,毫不掩饰。
萨苏看着顾岩廷,一双眸子泛起和那条巨蟒相同的妖冶亮芒,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异常,幽幽的说:“你已经试过了,应该知道凭你是杀不死我的,还不死心?”
顾岩廷挑眉,说:“如果你真的不会死,那天在画舫为什么要逃跑?”
虽然只见过萨苏一面,顾岩廷也可以断定,她心高气傲,没把什么人和事放在眼里,他动手伤她,如果她真的有本事不死,就不该逃跑,而是和这条巨蟒一起,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泄愤。
她和这条巨蟒也有害怕的东西,只是他还没找到而已。
顾岩廷的神情坚定,毫无畏惧,萨苏眸光微闪,不可避免的又想起那个人。
当初那个人也是这般坚定无畏的走到她面前的。
她以为那个人是真的不介意她的身份和她的过去,能够接受她的一切和她相守一生,所以她将所有的秘密都告诉那个人,也将自己交付于他,然而最后才发现那只是他精心编织的谎言。
男人啊,最是会骗人了,哪有人能接受一个怪物?
萨苏在心底冷笑,面上的表情越发妩媚,说:“我虽然不会死,但我也会怕疼,你太粗鲁了,我喜欢温柔一点的男人。”
萨苏说着摸了摸巨蟒的脑袋,巨蟒亲昵的蹭了下她的脖子,显示对她的臣服。
顾岩廷没有接话,他现在只想弄死萨苏和这条巨蟒,根本不在意她会不会疼,更不在意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萨苏许久没有被男人这么冷落过了,不满的说:“你可真冷漠,难怪那个教宋挽的姑娘不喜欢你。”
萨苏主动提起宋挽,顾岩廷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他掀眸定定的看着萨苏,眼神锋锐如大漠冬夜悬挂在天上的残月,能将空气都凝结成冰。
顾岩廷问:“她现在在哪儿?”
他是为宋挽来的。
楚逸辰和赵郢是不是要造反他不在意,昭陵会不会被闹得天翻地覆他也不在意,他主动请命来这里,不过是想把他的人平平安安的带回去。
萨苏特意让宋秋瑟把顾岩廷带来这里,自然不会直接告诉他宋挽在哪里,转而问:“你很在意她?”
顾岩廷不是好脾气的人,冷冷反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萨苏咯咯的娇笑起来,说:“这和我的确没有任何关系,但如果你不如实告诉我,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到她。”
顾岩廷审视着萨苏,过了好半晌,笃定的说:“你嫉妒她。”
萨苏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得意的问:“我为什么要嫉妒她?她长得也没有我好看,而且……”
“我爱她,”顾岩廷打断萨苏,盯着那双紫瞳补充道,“不止我,还有很多人都很喜欢她。”
爱和喜欢这样的字眼对萨苏来说陌生又刺耳,她勾唇冷笑,不屑的说:“这有什么?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些嫉妒她?”
“因为你是让人作呕的怪物。”
顾岩廷冷酷无情的做出宣判,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身姿曼妙的绝美女子,而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
萨苏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上一个敢在她面前说她是怪物的人已经被分尸了,顾岩廷却没有停下,继续说:“你的皮囊是假的,只能靠媚术魅惑男人,根本没有人会真心喜欢你,一旦他们发现你的真面目,只会想逃离甚至杀了你。”
顾岩廷说的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的戳中萨苏的痛处,萨苏眯起眼睛,胸口的起伏变大,那条巨蟒受她影响也变得有些暴躁,长尾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扫向顾岩廷。
顾岩廷早有准备,腾空避开,巨蟒尾巴拍在阁楼窗户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木制的窗户被打烂,碎屑四溅。
这会儿外面乌云散去,清幽冷寒的月光驱散黑暗,给城中所有的物体都罩上一层朦胧的软白,静谧而美好。
如顾岩廷所料,从阁楼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卫阳祠。
被大火焚烧过的卫阳祠只剩下断壁残垣,静静的躺在夜幕之下,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凶兽,被不知名的力量封存在那里。
顾岩廷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看着萨苏问:“这么生气是被我说中了?”
他理直气壮,一点没有中伤人家的歉疚。
萨苏恶狠狠的瞪着顾岩廷,恨不得能扑上去咬他一口,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怒到极点她反而笑起来,嘲讽意味十足的说:“你说我是怪物?你怎么知道你爱的人真实面目又是什么样的?”
萨苏的话让顾岩廷警觉起来,他想起被那个小孩儿咬伤后都发狂的人,如果宋挽也被什么东西控制,只怕也会干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想到这些,顾岩廷的眉头不自觉拢起,萨苏胸口的怒气被压下去一点,她挑眉看着顾岩廷问:“怕了?”
顾岩廷刚想说话,轻灵的笛声在阁楼下方响起,是宋秋瑟在楼下吹奏玉笛。
随着笛声,阁楼里走出来三个人。
说是人并不妥当,他们一个个身体干枯如树根,和顾岩廷之前从那蛇农口中听到的干尸一模一样。
这三具干尸受笛音掌控,翻上舞坊的院墙,跃上屋顶,飞快地朝卫阳祠的方向奔去。
顾岩廷想要追过去看看,巨蟒的尾巴又扫过来。
巨蟒的力气极大,若是被它的尾巴扫到,不死只怕也会断几根骨头,顾岩廷只能专注的躲避。
这边那三具干尸很快来到卫阳祠。
他们行事并不低调,像是故意要让人看到,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正门要从正门进入。
负责把守的将士看清他们的面容,俱是一阵惊骇,不过顾岩廷事先让吴勤给他们提了醒,他们很快反应过来,抽刀朝着干尸的脑袋攻去。
顾岩廷一共只带了五十人来,医馆出了乱子吴勤又调了不少人走,这会儿只有十来个是顾岩廷的人,其他的都是睦州的守城士兵,他们没有顾岩廷的人胆子大,一看到干尸就吓得腿软,不敢上前帮忙,扭头敲锣打鼓的跑去叫人。
混乱中,有一具干尸突破防守冲进卫阳祠,它的目标明确,直奔主殿铜像,在铜像后找到一处机关按开,一处地砖打开,隐藏在铜像下的暗室显露出来,干尸立刻跳进去。
……
不能见日光,楚逸辰估摸着天黑了,又等了一会儿才准备外出给宋挽买点吃的。
他这几天发现自己没有口腹之欲,不吃东西也不会觉得饿,宋挽却不一样,一只烧鸡满足不了她多久,她就会不断地咽口水,肚子还会发出咕咕的叫声,像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他不敢给宋挽吃太多,怕会撑坏她的肚子,只能在她之前的饭量基础上给她多准备一点吃的。
然而刚从石室走出来不远,楚逸辰便和冲进来那具干尸迎面碰上。
这不是楚逸辰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但在看到那人干枯如柴的身体后,楚逸辰的眼皮还是跳了一下。
干尸没有眼睛,也看不到什么表情,它偏头往楚逸辰身后的石室张望了下,明显是想越过他去石室找宋挽。
楚逸辰伸手摸到腰间的匕首,干尸很快失去耐心扑向他。
楚逸辰被扑得往后退了几步,不过因为早有心理准备,他很快稳住身形,用力将匕首插进干尸的脑袋里。
干尸感觉不到疼,也不会发出惨叫,整个空间只有匕首刺穿头骨发出的细微声响。
若是有其他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会吓得惊声尖叫,饶是楚逸辰自己也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拿笔的手握着刀和一具干尸进行殊死搏斗。
脑袋受到攻击,干尸的动作滞了滞,楚逸辰想趁机继续进攻,却发现匕首被头骨卡住,一时竟拔不出来了。
就这么一会儿,干尸反应过来,抓住他的肩膀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剧烈的疼痛让楚逸辰皱了皱眉,他抬脚将干尸踹开,正要退回石室,身后传来石门转动的声响。
楚逸辰神情一凛,暗叫不好,干尸却已发现目标,直接从他头顶越过,奔进石室。
“阿挽,不要!”
楚逸辰大喊着冲进石室。
石室里,那具干尸被宋挽摁在地上,她整个人骑坐在干尸身上,干尸的手脚都在挣扎,她的衣服和头发被抓乱,脸上也被抓出口子,她却毫无所感,痴痴地看着干尸,口水从嘴角流出来。
和那天晚上的情形一样。
这具干尸诱发了她的食欲,她想吃了它。
宋挽对楚逸辰的声音没有反应,低头要咬那具干尸,楚逸辰冲过去,从背后抱住宋挽。
“阿挽,不能吃!”
楚逸辰在宋挽耳边低吼,宋挽愣了一下,干尸趁机反抗,挣脱桎梏又扑向他们,楚逸辰抱着宋挽躲开滚到一边。
在这种关头,他还记着用手护着宋挽的脑袋,宋挽的目光呆滞,不过很快闻到他肩上的血腥味。
很甜很美味,却瞬间压下疯狂翻涌的食欲。
宋挽偏头干呕起来。
干尸又扑过来。
楚逸辰还要抱着宋挽躲闪,宋挽却从他怀里挣脱,正面迎向那具干尸。
她比干尸要矮半个头,整个人被干尸扑到石壁上重重撞了一下,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抓住干尸的胳膊咬下去。
楚逸辰爬起来想分开宋挽和那具干尸,一群士兵模样的人举着火把冲进来,嘴里不住嚷嚷道:“在这里!”
看到宋挽和那具干尸待在一起,众人都愣了一下,楚逸辰心底发寒,正要让他们救人,嘎嘣一声脆响传来。
宋挽咬断了那具干尸的胳膊,正在努力的咀嚼,试图吞下去。
她的神情呆滞,整个人娇娇弱弱,有种痴痴傻傻的天真无辜,但嘴里嚼着干尸的胳膊,怎么看都让人毛骨悚然。
原本战斗力极强的干尸突然软软倒地,像是提线木偶突然失去了控制。
众人吓得后退,楚逸辰冲到宋挽身边,试图把她嘴里的东西抠出来,不住安慰:“阿挽,没事了,我们得救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宋挽不肯配合,空洞的眼珠转了转,喉间突然发出古怪的笑声,如同妖魔。
“是她!”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了一声,“就是她在背后捣鬼害人的,她是妖女,快把她抓起来!”
楚逸辰把宋挽护在身后,大声说:“她不是妖女,你们不要乱来!”
然而这些人根本不听他的,大叫大嚷着要抓走宋挽。
宋挽好些天没离开石室,被这声音吓到,尖叫一声从楚逸辰身后跑出,试图冲破人群逃跑,然而她的身体还是很娇弱,跑了没多远便被人反剪着手摁在地上,楚逸辰想救她,却是双拳难敌四手,也被抓了起来。
两人被押出石室来到地面,宋挽一直在挣扎反抗,喉间不住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一出来便被五花大绑起来。
徐影清早就带人等在外面,看到两人惊异道:“怎么是你们?”
楚逸辰一看到徐影清便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要把他这些年在睦州干的勾当都推到宋挽头上,把宋挽当做妖女处决。
卑鄙无耻!
楚逸辰极为愤怒,红着眼瞪着徐影清。
徐影清无视楚逸辰的目光,装模作样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这女子是妖物,我们亲眼所见,她以干尸为食,这些时日城中的古怪只怕都是她搞出来的,”人群中一个人大声回答,说完指着楚逸辰道,“此人便是她的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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