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河豁然转身,看见顾岩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双手环胸,懒懒的倚在门框,一副还没看够热闹的样子。
楚清河心智早熟,遇事向来都很冷静,如今看到顾岩廷,却控制不住有些激动。
顾岩廷的毒若是解了,对远峰郡和昭陵都是再好不过的,对楚清河自己也是另外一种肯定。
他少年时期其实是很喜欢研究毒物的,他内心想法是另辟蹊径救人,家里人却都认为他不务正业,甚至觉得他是个异类,他不得已才从了文。
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年,他现在也能理解家里人是为了自己好,始终还是有些遗憾。
若是顾岩廷真的能好,这种遗憾也能被弥补了。
这般想着,楚清河快步走到顾岩廷面前,抓起他的手凝神把脉。
脉象都平稳了下来,药起作用了!
楚清河压下激动,又看着顾岩廷问:“你现在认得我吗?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顾岩廷显然不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审视着楚清河的动作,沉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楚清河如实说:“你中毒了,心智受损,好多事都不记得了,我们去了越西一趟,但没找到解药,不过我有了一点解毒的思路,试着给你用了药,你现在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顾岩廷暗暗感受了下自己的身体,平静的说:“没有,很轻松。”
楚清河又问:“那你现在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
楚清河拿不准现在的情况,顾岩廷没有像之前那样抗拒怀疑他,从刚刚的对话来看,顾岩廷好像是认识他的,如果……
楚清河正努力推算,突然听到顾岩廷说:“我记得越西退兵了,朝廷来了人,要我回京受封。”
楚清河一愣,顾岩廷的记忆正好停在了三年前。
他试探着问:“你还记得宋挽吗?”
顾岩廷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有一瞬间,楚清河甚至感受到了杀气,不过很快,顾岩廷便回过神来,说:“记得,她是尚书府千金,不过宋家如今被抄家,她也被充了妓,不再是什么金枝玉叶了。”
楚清河有些意外,三年前他跟顾岩廷也算不上熟悉,他以为顾岩廷和宋挽是在回京之后才产生交集的,没想到顾岩廷其实一直在关注宋挽,只怕是早就情根深种。
楚清河犹豫了下说:“你的记忆停在了三年前,回京路上你遇到了宋挽,还将她带回了瀚京,去年你们已经正式成婚,你也升为瀚京校尉,这次是因为发现越西细作,为了护驾才中毒的,如今越西再度集结兵马,想要踏平远峰郡。”
楚清河用最简洁的语言把这三年的事总结了下,又把眼下的局势告诉顾岩廷。
三年前的顾岩廷心智已经成熟,他沉默的消化掉自己刚刚接收到的信息,半晌问:“我花了三年时间才做到校尉一职,那我刚回京的时候,被封的什么?”
楚清河准备好了和宋挽还有赤鞑有关的回答,却没想到顾岩廷会问这个,表情一时有些僵。
皇帝老儿三年前对顾岩廷可不厚道,以顾岩廷的秉性,只怕会有些隔阂。
略加思忖,楚清河说:“三年前宋挽还是代罪之身,你用自己的战功换了她安好,最终只被封廷尉,得了巡夜司统领一职。”
这两件事都是真的,只是楚清河夸大了宋挽在这件事中发挥的作用。
顾岩廷虽然不记得事情的全貌,却也知道他立下的战功震惊昭陵上下,便是要了一个罪臣之女,也绝不至于得个巡夜司的虚职。
一个全是酒囊饭袋的部门,也配让他来统领?
不过顾岩廷没有戳破,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而问:“这次越西的兵马有多少?统帅是谁?我们的守城兵马有多少?粮草、弓弩、工事布防都做得怎么样了?”
顾岩廷的记忆停留在三年前,刚打了一场胜仗的他,听到越西卷土重来,第一反应就是要再次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楚清河之前都觉得这场仗会很难打,听到顾岩廷问这些问题,突然觉得这场仗他们还是会赢。
心落下了些,楚清河带顾岩廷去找陶郡守,路上将现在的局势更加细致的说给他听。
当听到负责增援的人是秦岳时,顾岩廷眉头微皱,问:“秦岳是谁?”
楚清河说:“他和你一样,也是千户长出身,不过他是瀚京人士,为人相当耿直,这次是因为公务恰好来到远峰郡,国公很看好他,他虽然是第一次独挑大梁,但应该和你一样是很可靠的。”
楚清河最后这句话说的有点感叹,三年前越西敌军突然来袭,所有人都慌了手脚,楚清河那是都以为城会守不下去,但顾岩廷硬是守下来了,成了震惊昭陵上下的人物。
顾岩廷没有因为楚清河的话而有更多的情绪,他淡淡的说:“所有人都是凡夫俗子,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没有人有义务一定要挡在什么人前面。”
这话说的有点冷漠绝情。
楚清河好奇的问:“你好像并不是很想守护这里的百姓和疆土,那为什么还要投军?”
受陶郡守和陶夫人影响,楚清河心底一直都是以天下为己任的,所以他会坚持与这座城池共存亡。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城楼下,顾岩廷已经看到陶郡守了,他加快步子,薄凉的说:“我没什么要守护的东西,我做这些,纯粹是因为这是唯一可以往上爬而且可以爬得很快的途径。”
他要权势,要做人上人。
他不是因为使命感要守护这里,他的眼里,只有战功!
楚清河被顾岩廷的话惊道,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愿意用自己的战功换宋挽安好呢?”
那可是你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好不容易换来的东西,三年前的宋挽只是你的拖累,你为什么会想要带上她呢?
顾岩廷的步子一顿,楚清河也急急的停下,差点撞到他。
顾岩廷微微侧眸,说:“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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