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寻亲这一点,锦枫的坚持要比云迟想象中的更强。
她的说法是,女子总不能一直在外漂泊的,总得找到父亲家人,有门庭庇佑才行,再说,云迟也已经到了说亲的年龄,如果没有父母长辈,是不可能谈上好亲事的,除非贱嫁了。
但是云迟这样的好姿色,这样的好姑娘,怎么能随便贱嫁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得找到迟家。
不管云迟怎么说,别的她都会听,这一点却十分坚持。
说到最后甚至泪水涟涟,把若是不能找到迟家,她都没有面目到黄泉见小姐这种话都搬出来了。
云迟觉得头痛,实在是撑不住,只能答应了。
反正她也不用心去找,先答应了就是。
何况还要找大夫给她治眼睛,还要躲着别被人现,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找到酡城了。
因为她的眼睛越来越肿,两人走得也慢。
走了一天才终于见到了人烟。
离仙歧山最近的村落在昨晚马车疾驰中已经驶过,现在她们到了一个小庄子,在群山之下,约莫只有十七八户,大部分人家院里挂着野味,看来是一个以狩猎为生的小村庄。
天际有重重的霞光,染红了大团大团的云。
这个小村庄里正炊烟袅袅,一派安宁。
云迟眼睛上绑着绸布,被锦枫扶着,敲开了一家院子里晾着女人衣服的柴门。
锦枫很细心,因为云迟现在几乎看不见了,她觉得自己应该肩负了两个人的安全大事,所以挑了这一户敲门了。
“谁啊?”
一道有些粗的婆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里面竹帘被掀开,一个身形微壮的中年女人手里拿着锅铲走了出来。
院子的柴门有缝隙,也只有半人高,她一眼看到了云迟和锦枫,明显地愣了一下。
“你们谁啊?找谁?”
锦枫轻声道:“大姐,我们是过路的,看着天色晚了,能不能在你这里借住一宿?”
“借住的?”那女人走了过来,打开了柴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们半天,啧啧道:“我说大妹子,你跟这姑娘穿得可是细绸啊,看起来是富贵人家。像你们这种人,出门得有马车有奴仆吧?”
云迟一听这女人的话,就知道这是个精明的女人,同时也是个爱占便宜的女人。
但是,现在她眼睛有伤,天色又晚了,两个人露宿荒野实在危险,遇到个爱占便宜的精明女人相对也好得多。
锦枫照着进村子之前云迟教的说法,叹了口气道:“大姐,你可不要埋汰我们了,我们身上穿的的确是细绸,但我们可不是富贵人家的,我们是在富贵人家家里帮工的,这才得了这一身细绸衣裳。我们跟着主人家坐大马车去探亲,可是半道上我这外甥女犯了眼疾,主人家嫌弃她,非要把她抛下,我哪里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孩子被丢在半道上啊?就跟着下车了。”
她顿了顿,接下去道:“我们姨甥俩走了一天才见到人烟,实在是累得没办法走了,求大姐行个方便吧。”
妇人听了她的话,凑上前来看了看云迟的眼睛,撇了撇嘴道:“是什么眼疾?会不会传给我的?”
这还是一个没有什么恻隐之心的女人啊。
听了这些话,她第一时间竟然关注点在眼疾会不会传染这一点上。
锦枫忙道:“不会不会,大姐,你看,我都照顾她两天了都没有事。”
“那把布滴了我看看。”
锦枫有些迟疑。
云迟已经毫不犹豫地摘下了蒙着眼睛的绸布。
一天过去,眼睛的红肿没有消退,反而更加严重了。现在她已经连睁开一丝丝眼缝都不能,完全看不见了。
两只肿如红灯泡的眼睛着实把妇人吓了一跳,她往后退了一步,面上也露出一点嫌弃。
“哎哟,这还真是怪不得你们主人家要把她丢下了,这肿得真是可怕,看着跟要爆一样,也不知道往后会不会流脓,这可不好治吧?”
呸。
锦枫听了她的话有些恼,这是在咒她家小小姐吗?
她今天看到她这眼睛已经很是担心了,再被这妇人这么一说,真是心头有火。
云迟轻轻按了按她的手,锦枫性子挺好的,现在明显有情绪,也只是因为真的担心自己。
“枫姨要带我去城里找大夫,肯定能治好的。”她说道。
“这声音还挺好听。”妇人又撇了撇嘴,道:“去城里找大夫,说得倒轻巧,你们是被主人家丢下的,有银子吗?城里的大夫诊金可贵着呢。”
说着,她的目光已经在她们两个人身上背的包袱上滴溜溜地转了转,同时也有些狐疑。被主人家中途赶下车的人,还能背这两大包东西?
锦枫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之前不想拿太子马车上的宝石就是怕这个。
现在云迟背后背了那么一大包财物,万一人家来硬的,非要看呢?
这么大一笔宝石,任谁都不可能不动心的,万一人家要抢,她们怎么办?
若是再把整个村子的人叫上,这都还是猎户,肯定男人们都是身强力壮的,她们怎么办?
现在锦枫有些后悔了,这样她们还不如在荒里撑一夜呢。
察觉到她扶着自己的手有些颤抖,云迟反手握住她的手,说道:“大婶,跟着主人家去探亲时,我们路过一个地方,我看着那里的白布卖得便宜,手感又好,就把身上的银子都花了出去,扯了这么一大包白布,想回去让我娘缝被面的。你要不要看看?”
说着,她就解下了包袱,摸索着拉开一个口子,伸手往里面掏。
锦枫的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这怎么还主动给人家看这个包袱了?财不露白啊!
但是这个时候她根本不敢提醒,只急得满头大汗。
而那妇人也睁大了眼睛,凑了过来,紧紧地盯着云迟的手。
这么大一个包袱啊。
云迟听到了她咽口水的声音,不由心里冷笑。这不仅是一个爱占便宜的女人,看来还是一个贪婪的女人。
她动作看似粗鲁,一把就从里面扯出了一团白布。
那是她与晋苍镇在地宫那个墓里现的,她带出不少,本来是紧紧都缠在身上的,今天把它全塞包袱里了。
一看到了那一大团白布,妇人顿时就啐骂了一声:“倒霉丫头!你爹娘要给你气升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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