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26年,也即赵肃侯二十四年,赵肃侯赵语病逝于都城邯郸,年仅十五岁的公子赵雍继承赵侯之位。
先君病逝,国内本就会有一番动荡,更何况继位的新君还是一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
赵国之中谁也不能预料,刚刚继位的这一位年轻的赵侯究竟会将赵国带向何方?
面对赵国国内先君病逝、新君继位这一番政局不稳的局面,赵国周边的一些自然不会放弃趁火打击的好机会。
在一向不安分的魏惠王魏罃的挑拨之下,魏国、楚国、秦国、燕国、齐国五个诸侯暗中调集大军,准备趁着赵国国内主少国疑这个机会伺机图赵。
面对打着为先君赵肃侯会葬旗号、实则暗藏祸心的列国诸侯,原本就已经不稳的赵国国内更显得风雨飘摇。
值此这赵国的危急时刻,年仅十五岁的赵侯赵雍站了出来,以无比强硬的态度对抗国境之外那来者不善的五国大军。
赵侯赵雍一边留任在先君肃侯之时执掌赵国政务的公子赵成安定政局,另一边在重臣肥义的辅佐之下,展开了一系列与五国诸侯针锋相对的外交行动。
一番纵横捭阖之后,图谋赵国的五国诸侯各自退散而去,赵国也终于度过了这一番危机。
凭借着这次危机之中的出色表现,赵侯赵雍逐渐掌握了赵国的大权,赵国国内的局势逐渐安定了下来。
将国内那犹如一团乱麻的事物尽数理清了之后,赵侯赵雍开始将视野投向了整个天下。
放眼当今整个天下,曾经的霸主魏国已然是日落西山,只能与同属三晋的韩国相互扶持。
再看东方的齐国凭借着那一骑绝尘的经济傲然挺立于诸侯之林,南方的楚国依靠着那广袤的国土不断地向四方发动着一场场战争。
就连数十年前在霸主魏国的攻势之下勉力支持的秦国,在经过了秦献公、秦孝公两代人的变法图强之后,秦国已然不是当初那个丢失河西七百余里的秦国。
看过了魏国的没落、齐国的富裕、楚国的强盛还有秦国的崛起之后,年轻的赵侯赵雍又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赵国的周边。
此时,赵国的北疆之地林胡、楼烦等外族时常南下,赵国的腹心之地更是盘踞着一个强大的对手,中山国。
为了给自己治下的赵国打出一个较为安定的局面,赵侯赵雍继位以来锐意进取,不断发动着对于北疆之地楼烦、林胡等戎族以及心腹大患中山国的战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赵侯赵雍的这一番军事行动需要的粮草辎重自然是不可计数。
在这种情况之下,对于稳定赵国国内政局起着至关重要作用的公子赵成,在赵侯赵雍的心中的地位自然是不言而喻。
就如同今日两人单独交谈这般,在叔父赵成面前,赵侯赵雍从来就没有摆过什么国君的架子而是以晚辈之礼待之。
两人之间一番客套之后,只见赵侯赵雍十分熟络地将叔父赵成拉到一旁的坐席上坐下。
“叔父”
带着几分和善的语气轻声呼唤了一声之后,赵侯赵雍望着面前的叔父赵成轻声问道:“不知叔父今日入宫面见赵雍,所为何事?”
当听到面前的赵侯赵雍询问自己来意,赵成的脑海之中不禁浮现出了今日白氏酒家之中那一位白衣少年的身影。
接下来在赵侯赵雍的默默倾听之下,赵成开始将今日姬凌所说出的话语竹筒倒豆子一般的一五一十说与了对方知晓。
良久之后,等到回响在大殿之中的话语声渐渐消逝之际,默默听完了这一切的赵侯赵雍忽然站起身来。
往着大殿一侧轻踱了几步之后,并沉思片刻之后,赵侯赵雍带着几分平静缓缓说道:“叔父以为对于此番齐国出兵燕国一事,我赵国应当如何自处?”
“自然是应当竭尽全力阻止。”听到赵侯赵雍这一句询问之后,赵成并没有半分犹豫,心中想法当即脱口而出。
这句话说完之后,只听赵成微微顿了一顿,随即轻声说道:“正如我今日在白氏酒家之中的这位姬凌先生所言,齐国完全攻占燕国之后,我赵国便处在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
“一方面,失去了燕国这个国力弱小的国家,齐国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是我赵国;另一方面,若是让齐国完全吞并了燕国,那么我赵国抵挡齐国的压力便会成倍地增加。”
一番分析之后,赵成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格外的严肃,缓缓吐出了自己经过思考得出的最终结论:“君上,任由齐国吞并燕国,对我赵国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之前将军乐毅校场之上的劝谏,此刻叔父赵成大殿之中的话语,让赵侯赵雍心中那份介入齐国与燕国之间争端的决心越发坚定。
只是他不准备就这么堂而皇之、大张旗鼓地发兵攻齐,而是想到了一个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好办法。
微微沉吟片刻之后,赵侯赵雍忽然转向叔父赵成问出了又一个问题,“叔父以为若论国力,我赵国与齐国孰强孰弱?”
听到赵侯赵雍这一番话语,公子赵成先是一愣,然后他的脸上顿时浮现了几分无奈。
虽然心中不愿意承认,虽然赵国这些年来经过赵侯赵雍的励精图治之后国势有了一个极大的提升;
但是若是要以国力而论,此时此刻的赵国,却是无法与东方那个国势强盛、经济富裕、军威赫赫的齐国相比的。
最终,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公子赵成只得无奈地回答道:“自然是齐强赵弱。”
“那么叔父以为,若是我赵国第一个站出来旗帜鲜明地反对齐国,那么会不会成为齐国想要铲除的祸患?”
听到赵侯赵雍紧接着问出的这个问题,公子赵成又是一番思索之后,缓缓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极有可能。”这个答案说出之后,公子赵成的脸猛然抬了起来,“君上的意思是,我赵国就此作壁上观,不管燕国的死活了?”
迎上公子赵成投射而来的惊疑目光,赵侯赵雍缓缓摇了摇头之后淡淡说道:“当然不是。”
“赵雍心中如何不知道齐国吞并燕国之后,首当其冲的便是我赵国。若是我赵国坐视燕国被齐国吞并而不理,那么我赵国距离覆灭也是不远了。”
向叔父赵成坦白了心中对于齐国吞并燕国的危险的深刻了解之后,赵侯赵雍忽然话锋一转,将叔父赵成的注意力引向了出兵这一行为存在的风险之上。
“但是赵雍心中也十分清楚,此事我赵国却也不能第一个动手。真若是那样做了,我赵国顷刻之间便有可能遭受到来自齐国的猛烈反击。”
听到这里,公子赵成脸上忽然出现了些许纠结之色,随后只听他带着几分疑惑语气问道:“那此事该如何是好?”
“此事要说难办却也难办,说好办却也好办。”道出了这一句听起来有些玄妙的话语之后,赵侯赵雍的目光之中忽然一道精光闪过,“既然只凭借我赵国一国无法对抗齐国,那么为何不多拉拢几个盟友呢?”
听到赵侯赵雍说出的这一番话语,坐在坐席之上的公子赵成脸上立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轻轻用手拍了一下身前几案之后,只听公子赵成带着几分惊喜说道:“原来君上早有对策,早知道这般,今日叔父又何必这么急着入宫呢?”
这话说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公子赵成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份疑惑,随后只听他看着面前的赵侯赵雍问道:“只是不知道君上准备派遣何人为使,完成这联络各国的重任呢?”
“叔父今日不是已经见到了吗?”听到公子赵成的这一声询问,赵侯赵雍一声答复之后,脸上随即带上了几分笑容。
“我今日见到了,什么时候……”
就在公子赵成听到赵侯赵雍的这一番话语心中充满疑惑之际,忽然之间那道身着白衣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君上,说的可是那姬凌先生?”
“正是。”听到叔父赵成这个问题,赵侯赵雍当即沉声回应道:“叔父可能还不知道吧,这位姬凌先生可是在我派出的骑兵护卫之下,进入这邯郸城的。”
诉说了这一件事情之后,赵侯赵雍向着殿门方向快走了几步,望着远方那渐渐变得昏暗的天色眼中一道精芒忽然闪现。
“当今天下,游走于各国君王之间,以那一张伶俐口舌订下一纸盟约、战书的策士之中,功绩最为显赫的恐怕非秦国之张仪、魏国之公孙衍莫属了。”
“而这姬凌却是恰好与这张仪同出一脉,都是清溪弟子、鬼谷门徒。”
话落之后,赵侯赵雍缓缓转身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公子赵成,“叔父以为若是以此人为使,可否助我赵国完成这一件大事?”
听到赵侯赵雍的话语,想起了今日白氏酒家之中那个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白衣少年,公子赵成的心中忽然不自觉地生出了赞同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