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数楚军士卒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之时,一匹疾驰的战马却是来到了后方的秦王嬴驷身前。
干脆利落地从马上跃下,一名秦军传令兵向着秦王嬴驷单膝而跪道:“启禀王上,楚军景翠所部已然向着东南方向溃退而去。”
听着这名传令兵禀报的消息,遥遥望着天际之下那一道道四散溃逃的身影,秦王嬴驷的眉宇之间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喜意。
“辛苦你了,退下吧,寡人知道了。”
带着一股大战之后的轻松语气,秦王嬴驷那满是兴奋神情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站立着的秦将司马错。
“司马将军以为此战大胜之后,我秦军该当如何?”
面对秦王嬴驷的这一道询问语气,司马错当即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启禀王上,此番蓝田之战我秦军虽然已经取胜,但是楚军景翠所部并没有被歼灭。”
一句话让因为这场大战的胜利而骄傲自满的秦军将领冷静了些许之后,司马错对着秦王嬴驷以及在场其他人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王上,在如今这个局面之下,末将以为当前有两件大事是我秦军应当要尽快去做的。”
“这第一件事,便是尽快消灭向东南方向溃败而去的楚军景翠所部。对于这股战力尚存但士气已失的溃军,王上可选派猛将率领精锐士卒对其尾随追击。”
听罢了司马错提出的这第一道建议,秦王嬴驷不禁轻轻点了点头啊,心中也是暗暗生出了几分赞同之意。
司马错说的没错,向着东南方向逃去的楚军景翠所部虽然已经没有了和秦国大军正面交锋的实力,但是它每在国境之内一天对于秦国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不安定因素。
“司马将军所言极是。”
一句话表明了自己对于司马错这个建议的同意态度之后,秦王嬴驷的目光转向了此刻身旁站立着的一名名秦军将领。
“诸将之中可有人自告奋勇承接这追击楚军景翠所部的重任?”
“王上,末将愿往。”
秦王嬴驷刚刚这一番话语刚刚落下,一道带着肃然的声音却是出现在了在场的这些秦军将领的面前。
等到他们顺着这道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赫然发现这名自告奋勇的秦将不是别人,正是一向奋勇争先的宗室将领,嬴华。
看到人群之中那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秦王嬴驷的嘴角轻轻弯起了几分弧度,同时他的心中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欣慰。
曾几何时,那个年少气盛的年轻将军,如今已然成为了一名堪当大任的沙场宿将了。
心中怀着这份欣慰之情,秦王嬴驷一步步地走到了嬴华的面前,他的右手握拳就这么重重地锤在了嬴华的胸口。
“好小子,不愧是寡人的兄弟。”
感受着从自己胸口传来的力度,嬴华只觉得自己的胸中是那么的舒坦;听到从前方传来的那一道话语,嬴华只觉得自己心中是无比的自豪。
带着脸上那一抹不禁露出的自豪神情,嬴华再度向着秦王嬴驷躬身请求道:“末将嬴华愿率军追击景翠所部,还请王上成全。”
“好,既然嬴华你如此说,那寡人就满足你这个要求。”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只听秦王嬴驷沉声命令道:“传寡人军令,以嬴华为将,率领三万精卒追击景翠残兵。”
“末将嬴华领命。”
就在秦王嬴驷这一道命令刚刚下达的时候,又是一阵马蹄之声在众人面前响起。
听到这阵再次响起的马蹄之声,秦王嬴驷以及在场诸位秦国将领的目光却是不自觉地看向了前方,前方的地平线之上立时出现了数十道骑乘着战马的身影。
当这些身影逐渐逼近秦王嬴驷等人的所在,刚刚接受命令的嬴华一眼就看到了疾驰在最前方的那个他无比熟悉的人。
“王上,是兄长回来了。”
“寡人知道。”
对于身前嬴华的这一道话语,秦王嬴驷却没有多说什么。他当然看到了疾驰在众人之前的嬴疾,不过此刻他的目光却不禁落在了嬴疾身旁那个相貌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少年人身上。
黑了,也瘦了,也变得更加成熟,不再是那个在父王身旁追逐嬉戏的顽童了。
就在嬴华充满兴奋的棋盘之中,就在秦王嬴驷那不知该如何诉说的复杂感情之中,嬴疾这一行人最终来到了他们的身前。
轻轻勒住身下战马,以矫健的身姿一跃而下,片刻之后嬴疾、嬴稷、姬凌还有数十名秦军骑兵就这么站在了秦王嬴驷的面前。
“末将嬴疾拜见王上。”
“儿臣嬴稷拜见父王。”
“燕人姬凌拜见秦王。”
……
听着身前这有些杂乱的参拜之声,秦王嬴驷的心中却无半点介意,反倒是有着莫大的安慰。
“免礼。”
一句免礼之后,秦王嬴驷先是踱步到了嬴疾面前,他此刻的眼神之中流露出的满是对于这一位嬴氏智囊、秦国重臣的敬重之意。
“将军嬴疾腹有韬略,文武俱备。此番大战先领大军东败强齐,又助寡人击破楚军于蓝田,与我嬴氏、与我秦国有大功。”
秦王嬴驷说出这一番话语之时,语气之中的那份郑重之意却是愈来愈深,而周围的秦军将领此刻的心情也伴随着秦王嬴驷的这一番话语而不禁激动了起来。
虽然秦王嬴驷此刻的话语之中并没有说出,但是这些秦军将领的心中对于秦王嬴驷接下来要说的话语却是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就在这些心中激荡的秦军将领的齐齐注视之下,秦王嬴驷对着面前的嬴疾郑重说道:“我秦国新法向来是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嬴疾有大功于我秦国,寡人决议封嬴疾为君,以严地为其封地。”
这一刻,伴随着秦王嬴驷这一道命令嬴疾成为了秦国的封君,而后世百家姓中的严姓也由此开端。
就在秦王嬴驷这一道话语之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众人之前的嬴疾,一抹羡慕与敬服交织的神情出现在了这些人的面容之上。
“末将拜见严君。”
“末将拜见严君。”
“末将拜见严君。”
……
听着耳畔那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喊之声缓缓消散,秦王嬴驷的目光缓缓从身前的赢疾转向了一旁身着一袭墨衣的嬴稷身上。
秦王嬴驷在看着嬴稷的同时,嬴稷的目光又如何不是同样在看着自己的父王。
此去燕国便是数年之久,面前这个曾经在自己心中顶天立地的男人,如今的鬓角也已经沾染上了几分白霜。
看到这里嬴稷只觉得自己的眼眶就是一热,仿佛下一刻便有泪水从其中流出。
只是还未等嬴稷那一滴晶莹的泪水涌出眼眶,他的耳畔再度出现了那一道在记忆之中曾经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的声音。
“憋回去,我嬴氏男儿从不知眼泪为何物,寡人离秦之前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儿臣没有忘,儿臣也不会忘。父王的每一句话语,儿臣都牢牢记在了心中。”
这一句话说完之后,公子嬴稷眼中的泪水却是再也抑制不住了,随后只见他快跑几步一把就扑入了秦王嬴稷的怀抱之中。
这一刻,他不再是秦国的公子嬴稷,而只是一个只想在父亲胸膛之中好好哭一场的普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