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中维持了一段漫长的平静时光,唯有燃烧着的盏盏灯火散发着缕缕白烟。
时间过去了许久之后,公子嬴壮缓缓挺直了自己的身躯,他目光之中的神情也是越发坚定了。
他嬴壮身为先王的长子,哪里配不上那秦王大位,又哪里比不过那个久在燕国的公子嬴稷?
他要争,他要登上那个位置, 他要让严君嬴疾这些不看好他的人好好看看。
他嬴壮,究竟能不能坐上这个位置。
眼中包含着那一抹坚定的神情,公子嬴壮慢慢地从坐席之上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右手紧紧握住了腰间长剑的剑柄。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剑鸣之声,公子嬴壮的手中立时多了一柄锋利的长剑。
右手缓缓举起,将长剑剑身直面自己,在周围的盏盏灯火的照耀之下, 公子嬴壮的目光缓缓落在了眼前的长剑之上。
望着长剑剑身之上呈现出来的倒影, 公子嬴壮的嘴角忽然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在周围盏盏灯火的映衬之下, 那一丝笑容显得是那么的诡异。
“嬴稷、嬴芾,来吧,我嬴壮不怕你们。”
……
书房之中嬴壮的心中已然是敲响了开战的战鼓,而身处咸阳城另外一处院落的公子嬴芾,此刻的面容之上却是充满了震惊的神情。
“此事当真?”
“启禀公子,这是小人亲耳所闻。”
向着公子嬴芾躬身一拜,只听前方那人十分确定地说道:“公子嬴壮前些日子派出那一批死士,乃是要伺机截杀回返秦国的公子嬴稷。”
当再次从这人口中确认了此事的真实性之后,公子嬴芾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然后轻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
“那么这一批人是否得手?”
“因为公子嬴稷身旁有赵国的精锐骑士护卫,那一批死士并没有得手,反倒是有些伤亡惨重。”
“哦,这样便好。”
听到这一句话语,公子嬴芾当即松了一口气,仿佛是为自己兄长的脱险而感到庆幸。
只是这一切不过是表面的现象罢了,如果观察仔细一点便会发现, 此刻这位秦国公子的目光一股失望之情一闪而逝。
数息之后,压下了心中的那一份失落,公子嬴芾装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我这个壮王兄啊,怎么能够这样呢!”
“兄长这些年来身处燕国苦寒之地,努力地维持着我秦国与燕国之间的关系,于我秦国、于我嬴氏都是有大功的。”
“壮王兄仅仅为了一己私欲便置兄长这些年来的功绩于不顾、置秦国的利益于不顾,实在是难以担当大任。”
公子嬴芾的这一番话语,不仅表达了自己对于公子嬴壮对嬴稷动手的不满,而且直接挑明了公子嬴壮不是秦王大位的合适人选。
下方的那名门客已然跟随在公子嬴芾身旁多年,此刻听到这一番话语,如何还能听不懂自己所侍奉的这位公子意思。
目光之中一道异色浮现,向着公子嬴芾的方向快走了几步,只听这名门客轻声说道:“公子嬴壮虽空有长兄之名,但为人心胸狭隘,实在不是秦王之位的合适人选。”
这句话说完,这名门客的视线轻轻上移落在了公子嬴芾的身上,“反观公子少有贤名,实在是秦王之位而不二人选。”
这一刻,公子嬴芾的视线与这名门客的视线相交一处,两人的嘴角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一份意味莫名的笑容。
笑容迅速消失,那名门客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回了凝重。
“公子,小人得到的这个消息该如何处理?”
“这……”
一番沉吟之后,公子嬴芾眼中的神情忽然一亮,一个念头便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你秘密派人将此事宣扬出去,我想此刻严君应该会对这件事情十分感兴趣的。”
望着此刻公子嬴芾眼中的那一抹笑意,这名门客当即躬身一拜:“小人遵令。”
说完,这名门客当即转身离开了这一间书房。
数息之后,等到这名门客的身影缓缓消失在视野之中后,公子嬴芾的脸色却是瞬息之间沉了下来。
“出来吧。”
公子嬴芾这一句话落下之后,一名身着黑衣的武士从书房的隐秘角落之中走了出来,缓缓站到了他的身后。
“派出去的那人情况如何了?”
“启禀公子,我们于数日之前找到了那人的尸体。”
“什么?”
听到身后这名黑衣人说出的话语,公子嬴芾带着一股不可置信的神情转过了身去。
对于派出去那人的身手,公子嬴芾是亲眼所见的,那可是面对十余名秦军精锐都不落下风。
在公子嬴芾想来,这人就算是不能完成击杀任务,要想顺利地逃出来也是十分容易的。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此刻收到的却是这人的死讯。
目光紧紧注视着身前的这名黑衣人,公子嬴芾脸上充斥的是一股压抑到极点的愤怒,“到底是什么情况,我需要一个解释。”
“公子息怒。”
眼见公子嬴芾脸上的神情,这名黑衣人带着几分惶恐躬身拜道:“启禀公子,据我们从那人的尸体上探查的情况来看,与他对决之人乃是一名真正的高手。”
“在他的面前,那人连一个照面都没有撑过,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高手?”
微微沉吟片刻之后,口中带着一阵喃喃自语,公子嬴芾缓缓转过了身去。
目光轻轻看向前方,眼中忽然泛出了一道寒光,只听公子嬴芾轻声说道:“身旁有高手护卫,看了我这位兄长也是不简单啊。”
……
在公子嬴芾府中那名门客的有意宣扬之下,公子嬴壮就是截杀公子嬴稷幕后指使者这个消息很快传入了严君的府邸。
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再加上刚刚接到的嬴华从赵国传回的密信,严君嬴疾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得冰冷起来。
“岂有此理,堂堂一国公子,竟然能够做出截杀自己亲弟的事情。如此之人,如何能够担当秦国的重任?”
听着耳畔宗正嬴则发出的质问,坐在府中大厅几案之后的严君嬴疾却是不发一言,并没有对于这件事情表明自己的态度。
再度将手中那卷来自赵国的竹简看了一遍,当注意到嬴华信中所提到的两番截杀之后,严君嬴疾脸上一股明悟之色忽然浮现。
“则兄不必动怒,依嬴疾来看,这件事情还不能确定。”轻轻放下手中这份竹简,严君嬴疾的目光轻轻看向少府相里启道。
对于严君嬴疾此刻的这份冷静,宗正嬴则心中却是并不理解,一向是嫉恶如仇的他当即起身来到了严君嬴疾的面前。
“严君,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护着嬴壮。派人截杀自己的亲弟,嬴壮做出这件事情的时候,想过自己是秦国的公子,想过自己是嬴氏的子弟吗?”
大声吼出了这一番话语之后,宗正嬴则丝毫不显露自己身上的杀意,沉声说道:“我嬴则,是秦国的宗正、是嬴氏的长老。如今嬴氏之中出了这种事情,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未等宗正嬴则将心中的话语完全吐露,严君嬴华忽然淡淡地问了一句:“则兄,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吗?”
“哪里有什么蹊跷?”先是带着不耐烦的话语回应了面前的严君嬴稷,之后才反应过来的宗正嬴则却是带着几分疑惑说道:“严君,你说的蹊跷指的是?”
“我们才刚刚收到从赵国送来的密信,咸阳之中便有公子嬴壮指使他人截杀自己亲弟的传闻。则兄,难道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吗?”面对着宗正嬴则投射过来的询问目光,严君嬴疾依旧面色平静地回答道。
严君嬴疾的这一句话语,立刻便让正处于暴怒之中的宗正嬴则冷静了下来。
摒弃心中的一切杂念,从头开始梳理这件事情的始末,宗正嬴则越发觉得自己今日在咸阳之中听到的一切是有人故意散播出来的。
眼中神情之中忽然浮现了一丝惊诧,似乎是想到的了,只听宗正嬴则沉声说道:“严君,你的意思是此事并不是嬴壮所为,而是有人故意散播传闻诬陷于他。”
“那么这个诬陷的人又会是谁呢……”
就在宗正嬴则继续往下面想的时候,严君嬴疾却是一下子将他的思绪打乱了。
“这件事情之上,嬴壮绝对逃脱不了干系。此事就算不是他亲自指使的,也一定与他有关,但是我们的注意力却不能只放在嬴壮一人身上。”
话到这里,严君嬴疾将手中那份嬴华派人送来的竹简递到了宗正嬴则的面前,“则兄,嬴华信中所说嬴稷可是遭到了连续两次的袭杀啊。”
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宗正嬴则当即接过这一卷竹简,快速展开看了起来。
许久,宗正嬴则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简,目光缓缓看向了身旁的严君嬴疾,“严君,你说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至少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轻声打断了宗正嬴则继续下去的话语,严君嬴疾缓步走到了大厅之外,他的目光看向了那无比深邃的天际。
“如今的秦国犹如一潭浑浊的水,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模糊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