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被拘魂的师娘

那是叶如意，或者是青丘如意的魂魄，三魂七魄都在这里。无疑，这本命珠也是她自己的，被别人炼成神器，而将她的魂魄炼成了器魂。当然也不排除这神器本身是魂器，用来拘魂。马芝想着，泪水潸然，模糊了双眼。

难怪，清沙江上，我复活了师娘，却没有魂魄。师傅说，他感应了万界，都没有发现叶如意的魂魄，而今，却在师娘自己的本命珠里，囚禁着它的魂魄。马芝的心莫名地疼痛，呼吸都不畅了。

是谁，如此残忍，不仅剥夺了师娘的本命珠，还把师娘的魂魄囚禁其中？小狐狸日日把玩的神器，难道不知道里面囚禁着它的小姨？这本命珠在它手里，就感应不到那是它小姨的本命珠？难道是青丘神王的手段，对背叛自己的女儿施以极刑？那又为何将这珠子给了小狐狸，而小狐狸却甘愿靠着破界符来下界去寻找自己的小姨？

马芝虽然成神了，可是看不破的事情太多了。他终于知道，当初小狐狸怎么可以精准地找到它的小姨，那是因为它带着小姨的魂魄，只要肉身在，魂魄会始终感应到自己的肉体，一旦魂魄释放，都会寻找自己的肉体。

可是，小狐狸找到了师娘，为什么不把魂魄还给她？师娘虽然是凡人，但她身上的魂魄又是谁的？即便凡人的魂魄弱小无力，但也是独立的。如此，马芝困惑起来，师娘的神魂明明困在本命珠里，九维九重世界里的师娘，她的魂魄难道是分魂？没有道理，主魂被禁锢，分魂还可以好好的？分魂还可以轮回转世？

马芝宁愿相信九维九重世界里，那是师娘的分魂，要不然就无从解释，除非有更大的阴谋隐藏其间？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其间的逻辑。

当然，马芝没有觉得小狐狸会有恶意，至少在九维九重世界里，它愿意和小姨朝夕相处，而且不曾有过恶意。或许，是有难言之隐，即便下界寻找到小姨，却面临难解的难题，所以，它只能看着小姨被裹进凡人的肉躯里而无能为力，抑或是看着小姨的魂魄在本命珠里苟延残喘，也无能为力。

小狐狸临末将珠子甩给我，那深沉的一眼，大有用意，它希望我做什么？希望我去拯救师娘吗？马芝神识渐渐凝聚，化为人形，当然也是迷你的小号马芝，面孔是师傅，他胸前挂着师傅的血珠，带着师傅的气息。

迷你马芝轻飘飘地走过去，迷你小狐狸看到他来，睁大了眼睛，似乎记起过往而诧异，但定定地看一会，它的眼睛瞬间又恢复无神，搭蒙着眼睛。马芝释放着爱意，弯下腰，想去抚摸师娘的毛。

迷你的小狐狸却退缩着躲开，它身上的毛一根根竖起，似乎遇到了让它恐惧的事情。马芝只好作罢，不知道它之前受到了怎样的伤害，对人有着深深的提防，也可能它太虚弱了，已经无法做出正常的判断，即便他身上有着浓郁的师傅气息，小狐狸也无法辨识出来。

“如意，如意。”马芝喃喃自语，学着师傅当初对他说“你啊你，你啊你”的语气，还未说出完整的话，眼泪又滚落下来。即便是神识幻化的小人儿，却因为本体在流泪，它也跟着流泪。魂魄被囚禁在这里，那就无**回，叶如意被剥夺的不仅是神位，还有它轮回的权利。到底是谁，这样恶毒地对待师娘？

马芝的自语，叶如意仿若感应到了，它又睁开眼，无神地看马芝。马芝泪眼汪汪地看着它，去感受，去体察，小狐狸确实太虚弱了，似乎已经到了末路，奄奄一息。马芝细细地观察，发觉本命珠散发的一丝丝生气注入魂魄，在滋养魂魄，忽然明白过来，把魂魄囚禁在本命珠里，魂魄会得到本命珠的滋养，而生生不息。

他一时恍惚，这本命珠是滋养神魂还是囚禁神魂？为什么不能释放神魂，让它轮回转世？难道为了保护神魂，而特意用本命珠来滋养？但正是这样，岂不是会变成永远的囚禁？是谁，到底是谁？马芝内心愤怒，痛苦，纠结，想不通的太多，这比空等九百年去爱一个人还要痛苦，还要绝望。师娘犯了多大的罪，会受到如此的惩罚？是道则之罚吗？

小狐狸是神魂状态，且代表着生命的灵慧，它看到马芝流泪，即便许多过往都在岁月侵蚀中忘却，但本能中勾起许多不确切却悲痛的回忆，它咿咿地叫着，声音细微，疲惫不堪。

马芝却听得懂，那是悲恸，是依赖，是无望，是不舍，他忍不住伸手摸下去，就要摸到时，小狐狸忽然人言：“不要啊。”

马芝停住了，手虚放，看着师娘，这声大喊似乎抽空了它的全部力气，小狐狸变得更加萎靡，似乎随时都会魂飞魄散。马芝细细地看着，觉得那条金链子不对劲，它虽然很细，并没有给他危险的感觉。但细细辨别，马芝发觉它并不是金属制成，介于实与虚之间，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雷电之火，雷电之火在流动、运转，生生不息。道则之线，道则之罚！马芝觉得心都要碎了。

多大的事，竟然引起道则之罚？难怪，师娘不让我摸它，不然必然会使得我引火上身，承受道罚之疼，其结果必然导致我神识受到大的伤害。也难怪，我感觉不到危险，道则之罚悄无声息，已经超出我的感知范围。马芝看着，眼泪刷刷地滚落。此时也想通了，承受道则之罚，魂魄迟早必然会魂飞魄散，但偏偏有人不希望魂飞魄散，所以用本命珠来滋养魂魄。是青丘神王吗，他不希望女儿魂飞魄散？如此，说得通，小狐狸下界寻找肉身，想来也是为了寻找契机，结果发现师娘只是凡胎。没有解除道则之罚，遇到凡胎的师娘，无可奈何，因为道则之罚的反噬必然会毁灭凡胎。

想到这里，马芝忽然愣住，先天灵体，当初自己用本命珠和师娘的一截白骨，复活的可是先天灵体，小狐狸是不是感应到复活后的灵体，才不惜下界？也不对，当初拿出灵体给阮细柳夺舍时，小狐狸在场，却为什么没有阻止？马芝穷尽所能，依然有想不通的地方。

“如意，你可以说话。告诉我，究竟是谁这样待你？是哪个人？我给你报仇。”马芝急不可待，要知道那个让师娘变成这样的人。不管他是神王还是道则，他都要知道，记住他们，好去报仇。

迷你小狐狸闭着眼，奄奄一息，没有回答马芝的问话，那一声提醒，已经耗尽它最后力量。马芝不知道是刚才的提醒耗尽了她的气力，还是她不想告知真相。或许敌人太强大了，它不希望我做无谓的事情，马芝泪眼汪汪地看着师娘。

“如意，我会来救你，我发誓，我要让大道回转，由我控制它，逆转它。”马芝再忍不住，对着师娘发出誓言。为何，我看着师娘在此受苦受累，我的心很疼很疼，马芝无能为力地待在一边，流着眼泪。

小狐狸也呜咽呜咽，它也流泪，马芝的誓言在它和他之间种下因果，这因果让它感受到了，它感激，却又不安。

马芝发了重誓，那道则之线刺啦啦响，暴击着雷火，似乎对于马芝的挑战，在冷嘲热讽，疑惑是愤怒，觉得他亵渎了道则。马芝不忍睹视，退出了本命珠。

本命珠里面蕴含着浓郁的生命力，马芝退出来后，发现生命力在一丝丝流失，他连忙往上面打禁制，好封印这生命力。也难怪，要有周天之数的封印，那是小狐狸为它小姨封存生命力，好滋补神魂。抑或不是小狐狸，而是青丘神王，也只有它才可以将封印禁制设上360道。那里面是它的女儿，马芝想象不出青丘神王在设置禁制时的内心，是悲痛吗？还是无可奈何？此时，他觉得生命珠是为了延缓小狐狸的存在。

马芝使出吃奶的劲，却只能设下36道禁制，而且已经把他的神识抽取一空。只不过，36道禁制已经足够封印生命珠，让它蕴含的生命力不再流失。

可是当初青丘神王却要下上360道禁制，它的心思不过是唯恐某一天因为生命力泄露，而它的女儿魂飞魄散吗？马芝封印好生命珠，带着它，不再是助他修炼使用的本命珠，而是一个沉甸甸的责任。

小狐狸甩给我，不过是希望某一天我来拯救师娘，拯救它的小姨？马芝心在空空，小狐狸你临走时为什么不说清楚呢。只不过，我总有一天，会解开秘密。

想着，马芝向本命珠里注入一滴心头血，他的血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对滋养神魂也有奇效。如此，马芝心里才稍稍松口气。

人走出来，外面的空地上已经繁花似锦，尹子墨还在田间忙碌，因为没有蝴蝶、蜜蜂，他正在人工授粉。马芝默默地看着，尹子墨此时就像一个凡间的农民伯伯，而不是一个神。

马芝觉得悲戚，迎着风再次流下眼泪，为师傅不值，为师娘不值，他们活着还不比凡人们来得真实。

在那九维九重世界里，师娘和阮细柳可曾安好？马芝宁愿九维九重世界里，那是师娘的分魂，即便师娘活到九百九十九岁，不老果的药效消失殆尽，师娘能够靠着那丝分魂而轮回转世。

会这样吗？马芝想着，内心更深邃、寂寥，看着深远的神空，心中赌气般发出宏愿，要把师娘解救出来。当务之急，唯有提高修为。

可是，两手空空，唯有继续参悟神空，从无中生有，只有破解了束缚葬神谷什么的规则之线，道则之线，人出去了，才可以去追寻真相，寻找最后的破解之法。马芝一时来了劲，要好好修炼。

当然，是要和打神石谈谈了。只不过在这之前，要把神识恢复了再说，此时马芝疲惫不堪，过多的思虑让他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人看着神空，两眼灵光闪闪，他要在参悟中恢复神识，暗暗下着决定，要比往时更努力。

尹子墨看到马芝，走过来，但见尊主目不转睛地一直看着虚空，他欲言又止，只是恭敬地看着马芝。好一会，他随着马芝的目光也看向神空，好奇马芝究竟在看什么，竟然灵目一直在闪烁不定。

虚空中有太多线条，马芝只寻其一，那是青丘神王布置的线，是关于时空的规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芝跟着小狐狸学习了时空大挪移神通，他发觉青丘神王的规则之线与他有亲近感，他的规则之线缠绕过去，青丘神王留下的规则几无排斥，即便马芝的规则之线渗透过去，也毫无障碍。

当初，青丘神王靠着时空规则，而在葬神谷上空开了一个洞捞人，还说他留有后门。马芝不知道自己沿着他的规则之线，会不会寻找到青丘神王留下的后门呢？马芝不敢断言，只能等他领悟青丘神王的规则之线后，才可以徐徐图之。

尹子墨见马芝一直看神空，他仿若有所醒悟，也看神空。马芝试图把神空搅动，却如石子扔进大海，涟漪不起。好在尹子墨看到投入规则之线中的石子，他睁大眼，张大嘴，诧异得不行，他第一次看到笼罩在葬神谷外面的密网，虽然不知道那密网的作用，但密网蕴含的莫大威能，还是吸引了他。他一时明悟，也参详那些规则之线。

如此，他们一主一仆站在山洞门前，像塑像一般看着天空。规则永恒地运转，他们必将随规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