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认错人了

夜里，马芝在露台打坐，默默地看着不远处的街道。神界的晚上很是安静，至少三清山是这样的，没有凡人世界的灯红酒绿，也没有凡人世界喧哗的夜市。

当然，天空上的三轮大月，把街道照得纤毫毕现。清冷的大街上，也有行人，他们在夜色下匆匆急行，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街头的暗影里，藏着那些乞丐、流浪汉。也有暗娼，她们像凡人世界的妓女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固定的角落里，等待顾客的到来。

马芝咋舌，却也不在意。抬头看天空，三轮大月，马芝感应到，它们是三个世界，说不得是三清道尊留下的。马芝灵目闪烁，发现里面影影绰绰，也有生命生活其间。世界里有生命，说明世界的主人活着，里面活着的是凡人还是神民？他们看神界，是无限星域吗？

他参悟着虚空，却想起师傅，师傅告诉他“无中生有”，让他从天道运转中寻找天道规则。师傅究竟在哪里？马芝想着拽下挂在胸前的血珠子，那是师傅留给他的三滴血之一。他摩挲着珠子，感觉里面蕴含着的能量。师傅来了神界，要杀上无量山，他修为现在提高到哪里？众生之主，也应该杀不上无量山吧？

任重道远，马芝思忖着，把血珠子重新戴上，手中又拿出一个珠子，是生命珠。他的神识穿过层层禁制，又到了里面的空间。迷你小狐狸感知到他，睁开了眼睛。

在马芝神血的滋养下，迷你小狐狸变得精神了，它也只是看一眼马芝，就闭上眼。马芝默然，看着那道束缚神魂的链子，想着如果师傅知道师娘的魂魄被囚禁在它的生命珠里，会不会痛苦得不能自已。

他的神识幻化着，最后凑近迷你小狐狸，说：“师娘，我会想尽办法解救你出去，并要寻找到凶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迷你小狐狸再次睁开眼，却只是看看马芝，又萎靡地闭上了。马芝不忍看下去，人就出了生命珠。这一夜，他再无心情，想着师傅，想着未来，虽然不知道敌人是谁，他想着最后的对决，自己会不会就此陨落。

第二日一早，两只白鹿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才从灵兽之家里赶来接马芝和宁恒之。宁恒之给了双倍的酬劳，让它们尽快赶路。两只白鹿快如闪电地奔驰起来，也就半天的功夫，就把两人带到太乙门宗门所在地。

两人看着宗门大殿，没有想象的恢宏气派，就像一座寒酸的道观一样。门紧闭，门楣上写着“太乙门”三字。

虽然不是灿灿生辉的金字，但墨书的三字充满沧桑气息，让人感觉到震撼和悠远。大门两边各有一个护卫守在门口，两人凑近的时候，护卫只是虚拦一下，看到宁恒之出示的腰牌，就不管不问，任由两人过去。

门无风自开，两人跨过门槛，毫不犹豫直接走进去。是宝殿，正中摆着三清道尊的塑像，居中是玉清道尊，其左侧上清道尊、右侧太清道尊，均是站立像，脚下是祥云。三位道尊像栩栩如生，玉清道尊是一袭白衣，而上清灰衣、太清黑衣，都像邻家老者一样慈眉善目，脸带笑意，炯炯有神地看着进门的人。

塑像前有供桌，像凡人世界的道观一样，香案居中是八卦青花香炉，上面三支香燃着，散着幽幽的清香，人嗅之，瞬时神清气爽。香炉两侧各放红色继红供盘，盘上放桃子、佛手、石榴一类水果。供桌左侧青瓷琮式瓶插白色拂尘，右侧白色梅瓶插香莲一束。马芝感知过去，发现这些物品，都是凡间俗物，很是惊讶。

供桌前有蒲团，宁恒之作为太乙门弟子忙上前施礼、跪拜，九叩首后才起来。两人正准备绕行塑像，从后门进去。不想，忽有人问道：“还有一位为何不跪拜？”

声音充满威严，有指责之意。两人大惊，循声望去，却不见有什么人。疑惑地看着三尊神像，正想是不是神像在说话，那居中的玉清神像果然张嘴问道：“说你呢。”

果然是神像说话，两人都惊疑不定，想不到三位道尊竟然可以通过神像说话，匪夷所思。宁恒之忙看向马芝。

马芝知道说的是自己，只好躬身施礼，道：“回道尊，我还不是贵教中人，现不跪拜也不算失礼吧？”

三尊神像闻言，虽然头和身子没有动，但眼睛都转动着盯着马芝看。好一会，依然是玉清神像嘴巴张合，说道：“哦，认错人了，还以为是那祸害又回来呢。”说着竟然轻轻地叹口气，好像不是那人有点失望一样。

马芝和宁恒之面面相觑，仰望着三尊神像，觉得这三清道尊平时过得很是悠闲，也就是宗门的大殿，还不算正式的道观，三个道尊竟然关注到，还显灵。也不知道是不是越到上面的层次，位置尊崇，人也就更是无所事事。

三尊神像已经恢复原状，就是良木雕刻的人像，没有了显灵的迹象。宁恒之向马芝使眼色，两人再微微鞠躬，便轻脚绕行，绕过神坛，往后门走去。

后门原本也是关着，等二人走近，门又自动开启。两人站在门口，愣住了，门外竟然空无一物，没有大地，只有虚空。显然，是传输通道，背后另有天地。宁恒之也不犹豫，直接走出去，瞬间消失。

马芝有预感地回望一眼，发觉那三个神像又显灵了，竟然在说话。一个诧异两人怎么长得一模一样，一个问是分身，一个说不像，一个说有那祸害气息，另一个叹道那祸害当年为我三清山惹出那么大的麻烦，应该没脸回来吧。

接着另一个说会不会是轮回转世，再续前缘，另一个说应该不是，来自太乙缔造的凡人世界，看他气息应该是精怪化形。跟着另一个说要不要提醒白鹿，将其拒之门外，别再惹出什么幺蛾子。另一个则说大可不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有一个说眼前神界暗潮汹涌，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如此这般，马芝竖着耳朵听着，全听进耳里，他们所言应该是师傅。显然，三个道尊有意说给他听，马芝有点失望，竟然没有从三清道尊口里听到有关师傅的有用信息，尤其关于师傅现状，三位道尊竟然不知情一样。还有，师傅竟然是他们口中的祸害，也不知道当年师傅做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连三位道尊都深有忌讳。他也不多想，怕师兄久等，也跨步出去，瞬间从大殿里消失。

等马芝睁开眼，就看到师兄站在法阵一旁正焦急地等着他。宁恒之是担心马芝要么没跟来，要么出了什么意外，看到他出现，才松了一口气。马芝也没有将三清道尊之间的谈话转述给师兄听，有关师傅的事情他不太想往外讲。

二人走出法阵大厅，就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只见太乙门的山门牌坊屹立在虚空之中，灿灿生辉。这情景，竟然和昔日九维九重世界太乙门山门情景一样。如果不是打神石就在马芝腰间的布袋里，马芝都以为那个山门牌坊是打神石幻化而成呢。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重新回到了九维九重世界里？”宁恒之也很纳闷，他作为太乙门门主，自然对当初宗门的情景了如指掌，整个牌坊跟九维九重世界的宗门牌坊一样，上面的花纹、文字都一模一样，甚至气息都一样。只不过，还不等马芝说话，他都想通了，九维九重世界的山门牌坊是师弟阮刑天在旧有的牌坊上改建而成，显然是在模仿眼前的牌坊，看来，师弟从神界转世而生，所言非虚。

马芝灵目闪烁，从虚空中辨别规则，说：“不是的，这里还属于神界，不难想象，太乙门源远流长，凡人世界的太乙门深深打上眼前太乙门的烙印。”

宁恒之点点头，说：“也不知道这牌坊后面，是大世界，还是小洞天。如果是小洞天，跟九维九重世界的太乙门洞天一样，那就让人无语了。”

马芝顿时想起师兄说的话，百花谷蜕变成洞天之后，师兄曾说百花谷与太乙门洞天一模一样。葬神谷在神界，变为百花谷后，百花谷也在神界，眼前这太乙门，不会是百花谷吧。

这时身后有人说：“两位师弟初次来宗门？”

马芝和宁恒之忙回首，发现有七个人从法阵大厅走出来，为首的那人风度翩翩，面带笑容，显然是他在问话。

宁恒之感觉不出对方的修为，但对方直接喊他二人师弟，估计对方也是洞天之主，他抱拳施礼，说：“师弟宁恒之，拜见师兄。”马芝也施礼，但没有说话。

那人也不回礼，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看似随意却气度非凡地走过来，待走近细细地看宁恒之和马芝，惊讶地说：“两位师弟是下界飞升而来的？”

宁恒之再抱拳施礼，回道：“正是。”

“难怪有此疑惑。只不过我们宗门作为三清山的十二大势力，宗门圣地自然是可以孕育芸芸众生的大世界，与下界福地洞天不是一个档次。走吧，师兄带你们去见识见识大世界的样子。”说着他渡着方步，前面去了。身后的六人不说话跟随，这六人估计是那师兄的神仆，马芝看过去，其中二个是洞天之主，但其他四个看不出修为，给人高深莫测的感觉。

宁恒之和马芝也不多说什么，就跟着他们凌空虚度，不多时就凑近了牌坊。那牌坊感应到众人的到来，也缓缓地伸出百米长的阶梯。众人直接落在阶梯上，拾阶而上。

布袋子里的打神石感应到外面的情景，顿时想起凄惨的过去，用神识对马芝说：“过分，过分，太过分了，怎么一模一样？怎么一模一样？那个疯子当年难道来过这里，看到过这个牌坊，才将我的本体也雕刻成那个样子？我受不了了，这是赤裸裸地愚弄，那疯子与太乙门到底是什么关系？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马芝理解打神石的过分敏感，换了谁都会想起过去不好的岁月，就安慰它，回道：“要往前看，别纠结过去，你跟我，总有一天要光耀神界。”

“往前看，往前看？我怎么感觉到危险呢，好像自己正在跌进宿命中一样。”打神石嘟嘟囔囔，他之所以从沉睡中苏醒，正是不安的思绪突兀而来。

马芝心里咯噔一下，宿命？正在跌进宿命一样，这次来，又该面对怎样的宿命？他心间有太多不解，但没有感觉到危险。

这时，那七个人已经穿过牌坊而消失不见。宁恒之等了马芝一下，也跟着进了牌坊。马芝也不迟疑，同样进了太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