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在推进,仿生生物遇强则强,强大的万象之主、众生之主,如果不拼命,依然在土著们那里沾不到光。
拼命则需要动用世界之力,而世界之力不可能永恒,会损耗,轻则小世界里地动山摇,发生火山、地震和海啸,严重的话,小世界里面生灵涂炭,万物都会死亡,更严重则是损害世界框架,导致世界崩溃。
马芝与草木通灵,远远地看着,心中没有悲喜。那些被压成肉泥的仿生生物,它们会悄悄复活。而那些死在战争里的世界神们,也会通过小世界里的魂灯复活或是轮回转世。
如此,残酷的战争忽然有了喜剧的色彩,不死不灭,这或许将生命的残酷表达得淋漓尽致,也或许将生命真谛阐释得太过透彻。
他收回神识和目光,在小空的帮助下,残旧世界里的天材地宝都被他传向葬神谷。他感应着自己的小世界,那块巨人尸体一样的巨大陆块上被栽种了密密麻麻的灵植,而矿藏却在丰富和壮大着葬神谷。或许这也是战争,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当三清山最终赢得了战争,却发现残旧的世界贫瘠、荒芜,没有什么天材地宝,那些主持战争的大长老们该是怎样的心情?那些拼死拼活的众生之主、万象之主又该怎样傻眼?
如果残旧世界的资源都被一一掠夺,这世界必然会崩溃。世界没有了,小空会存在吗?小空将自己寄生在世界树里,一边指挥着战斗,一边协助着小空。
他还是个孩子,已经化形成人的孩子,即便他有了洛长老的智慧,可是依旧改变不了他是孩子的现实。他会夭折吗?马芝有些于心不忍,此时刻,所有的掠夺都是可耻的。即便自己多么温和,这些灵植也是自愿,但是杀死小空,马芝并不想。
他忽有把小空也带走,让他成为葬神谷的意志,不,是百花谷的意志,那又如何?马芝愣住了,给自己的世界植入别人的意志,应该也不差吧?
马芝没有去问小空,他迟疑了好一会,最后坚定了意念。人又坦然自若,只是尽可能掠夺更多的资源,他要让葬神谷重新成为百花谷,他要重新构建福地洞天,要将一维一重的世界变成多维多重的世界,他要让他的世界能够足够大,足够牢固,去承载世界树,承载小空。
他把自己在凡人间,在神界的所看所闻都投射进自己的世界,不管是优良传统还是顽疾诟病,都一一放进去,将自己从空中领悟的和在这世间活着所体察到的见解、理念和规则都融入他的世界中。
隔着遥远的距离,但是,智慧这无形的东西却可以瞬息到达,沉潜到每一粒灰尘里,沉浸在每一棵灵植中。一粒沙子,一点空气因子,都被打上马芝的烙印。
他回到世界树那里,或许是一直在感应自己的世界,而变得疲惫不堪,人坐在世界树的树影下,不言不语,打坐,闭目沉思,将自己的万念万万念与这残旧世界上的各种植物通灵,和它们交流,听它们生存之道,获知它们的困惑、不解。每一念化为大树,化为小草,树有树的坚持,草有草的韧性,卑贱的生存却有着大日之光。
灵植们根深深地扎在大地上,枝叶却舒展在这片天空下,一直与世无争,却活了千年万年,如果没有战争,它们将继续活下去。它们身上有着前主人万物皆空的烙印,通灵中马芝深深感受到万物皆空修持的道博大精深,他宛若在观看虚空,难不成虚空都是万物皆空演化出来?
不可能,虚空看似无,却通过规则道则承载万物,包括大世界。万物皆空如果用道演化虚空,那他该凌驾道尊吧?如果那样,又是谁掠夺他的世界树,让他陨落或是潜逃?马芝泛泛地想着,思绪里有钦佩、震撼,但他并没有去吸收自己的感悟,他只是观摩。
况且,细细去体会,万物皆空的规则充满了悲壮、空灵和无欲无求,而且与师傅无中生有相反,万物皆空是追逐空,追逐无,把眼前的视同虚幻,一一打碎了,变成无。
沉浸其间,会有离群索居的欲求,会视万物为阿堵物。马芝突发奇想,会不会是万物皆空自己拔掉世界树,毁去这个“有”?不至于吧,那荒芜区域的战斗痕迹,经久不衰,想来是掠夺吧?马芝嘀嘀咕咕,却不敢下定论。
转而,马芝又想:如果没有世界树,那么就不会有人来抢夺世界树,那样万物皆空应该偏居一隅,过着隐者的生活。可是却因为世界树的存在,他的世界被人打破,世界树被连根拔起,而他却因为这个身死道消?
成也萧何败萧何,如果没有世界树,那么就没有那场掠夺,或许万物皆空还会活着?马芝问住了自己,他睁开眼睛,看着世界树,心里却没有动摇,不能放弃世界树,也许有了它,才能够追寻师傅的脚步,才能够从小小的洞天之主去蜕变,成就自我的丰功伟绩。
丰功伟绩,何谓丰功伟绩?我只想陪着师傅杀向无量山,只想解救师娘,别的也无所求。马芝又闭上眼睛,他重新沉入万物皆空的萧杀和颓废中。
三清山的长老们怀疑残旧世界的主人还活着,但马芝却从眼前的灵植那里获得悲凉,觉得万物皆空应该已经身死道消,但不排除他会以另外的身份重新归来。马芝想起魂灯,想起转世重生,万物皆空生前,应该预留了很多种结局,也应该会有许多种可能吧?
但这些跟马芝都无多大的关系,等探险结束,他或许就成为三清山太乙门的外门弟子,开始新的一段生活。太乙门有师兄,有薄小小,还有清风扬,所认识的也就这几个人,但足够了。
他忽地睁开眼睛,感应到变化,经过海量的资源堆叠,葬神谷终于蜕变了,陆块不再是尸体的模样,变大很多。而且也有了层次,高山、平原,丘陵与低谷。马芝兴奋地闭上眼睛,细细感应小世界的变化。
雏形变成洞府,洞府变成洞天。世界还在扩大,撞破了一个又一个的时空裂缝,诱发了一个接着一个的爆炸,只不过葬神谷在时空风暴中岿然不动。暴风带来的沙尘被它吸附,大地在扩大,空间超越了当初的百花谷,百公里、千公里,万公里,还在扩大,成了一维一重的世界。
这一维一重的世界被神界大日照耀,向远方投射出一线梭形的阴影,而在阴影所至的地方,新的世界雏形在出现。先是隐隐绰绰,处于虚实之间。后来暗影吸附了宇宙飘荡的尘暴,便有了弹丸之地。
弹丸之地在阴影中运转,一维一重世界在继续扩大,它的阴影也在逐渐拉长。弹丸之地试着想挣脱阴影,它像弹珠一样上下在二个弧度里弹跳,却没办法挣脱阴影的笼罩。
只不过,弹丸之地很快化为飞舟,飞舟飘荡在阴影中,宛如碧海清波中的小船,起起伏伏,却挣脱不了海浪的激荡。
进而,又化为大船。大船越来越大,有了承载生命的能力。马芝控制着,抽取残旧世界的资源去大船上。很快大船上有了堆砌的山峦,有了沟壑,有了花草树木,还有了清泉、溪流,小世界就这样成了。
也许是战斗的失败刺激了小空,小空赌气一般将残旧世界的资源一一闪现在马芝的身边。这些资源又在马芝的召唤下,一一飞向新的小世界。小世界在蠕动,宛如新生的小孩,弹动中越来越大。随着资源的注入,小世界腾地一下弹跳,而挣破了阴影,暴露在神界的天空下。
神界的大日将阳光投射进新的小世界,里面的灵植变得生机勃勃。还没有停止,小世界继续抽取着残旧世界的资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停地蠕动,扩大着地盘。一日一夜,小世界已经像之前的百花谷那样大小,二日二夜,小世界已经几倍于百花谷。
马芝没有停下来,他有点着急,也变得贪婪,他要借助残旧世界的资源成就多重多维世界的主人。
只有世界足够大,才可能在后面的未知中让自己的世界承载世界树,承载小空。小世界的维面在增加,由平面化为立体,而立体后空间变得层次分明,高山是高山,平原是平原,河流是河流,森林是森林。虽然这仅是简单的多维层次化,但随着世界的发展,物种的丰富,必然会成就万象之景。
马芝在透支着自己,渐渐处于忘我的状态,默念着进入百花谷的法诀,让残旧世界的资源像河流一样源源不断地流进新的小世界。
两重世界出现,它们互相牵引、排斥,互相作用中,共同的引力捕捉到一块从时空裂缝中迸射出来的陨石。这陨石是天铁材质,经受时空风暴而岿然不动,此时刻在两个世界的吸引下,在摇摆不定。
两个力量都在争夺这块陨石,却因为力量不相上下,那块陨石最终在两者之间平衡点上平衡下来。
陨石成为新的支点,新的核心。它在自我的轨道上运转,天铁属于高密度物质,本身就有着强大牵扯之力,周边的沙尘都被它吸附,甚至它可以从时空裂缝里捕捉资源。
马芝也将资源倾向于新的雏形。随着新的资源大量涌入,陨石越来越大,它在挣脱另两个小世界的束缚,在平衡的节点上重新摇摇欲坠,不停地弹腾。之前它的弹跳是被动的,而此时却主动挣扎。后来,新的世界雏形出现了……
随着资源的流失,原本结构牢固的残旧世界,有了溃散的迹象。一个由世界之力凝聚的能量珠在土著之间爆炸,残旧世界终于承受不住损耗,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大地瞬时如干涸一般而龟裂出深浅不一的缝隙。
交战的双方都不在意眼前的地震,他们还在战斗。战局陷入胶着,土著们似乎遇强则强,悍不畏死,所以占着人数和战力优势的三清山各大宗门并没有结束战争。宗门试炼大比已经变得没有意义,相邻的宗门被逼中聚在一起共同配合着迎敌。
三清山的世界神们都被土著们不畏死活的战斗方式折磨得头疼,他们法力损耗太大,不得不一次次借助自己的世界之力,在他们的小世界里也在频繁发生各种自然灾害,他们孕育的凡人和生物在灾害中死亡。
现在,他们只期望战后从够从这个丰饶的世界中获得资源补偿,那样他们可以破而后立,将自己的世界恢复过来,甚至更进一步。
在残旧世界一个遥远的地方,是大湖。也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大海,因为水域无边无际。这是三清山地图上标注的危险区域。此时清风扬坐在大海中孤岛上的礁石上,紧闭着眼睛,他的神识渗透进海水中,寻找未知的危险。他身后不远有六位神,他们保有警惕,安静地站着,为少主护法。其中四位老者修为深不可测,则是清风扬向家族申请,由家族派来的。
并没有预期的危险,但是大海里充满诡异气息,因为这里的大海太过安静,而且海洋里没有任何生物。是死亡之海,意味着这里曾经有至少神王级别的人陨落过,他死亡后,用蕴含的规则、道则将这片海域化为生命禁区。
而在来这死亡之海之前,他已经在其他几个危险区域探寻过,既没有遇到想象中的危险,也没有收获意外之喜。但是在昔日大神交战的残迹那里,他通过不舍昼夜的参悟,将自己的修为提升至圆满,只需要一丝松动,他就可以晋升到万象之境。
清风扬手中有一个水晶球,这个水晶球在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精神力,支撑他继续通过神识往大海深处探寻,他在寻找神王之躯。如果找到神王之躯,那就不枉此行,甚至借助神王身上的宝贝,直接晋升为万象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