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蛊巫道

随后的一个月，马芝破罐破摔，不再想沉睡在血脉和五脏六腑的蛮虫，索性放开了，和打神石分头去寻找还魂草。因为蛮气的存在，山麓里相反是安全的地方。

马芝与山麓的草木通灵，寻找到许多天材地宝。这些宝贝，好多马芝都不认识，只不过感觉到它们身上的浓郁活力和蛮气，就知道是好东西。随后问过打神石，打神石见多识广，倒是认得许多好东西，但一些东西它也不清楚。

唐古拉山麓的蛮气虽然浓郁，但还是处于平和状态。这天一群人从荒原上过来，有二十余人，他们一身黑衣，虽然也是冒险者的打扮，黑色套头衫，帽子把脸面都遮掩住。他们身上的气息与那些在刀尖上生活的冒险者并不同，冒险者会插科打诨，互相说黄色笑话，而他们显得过于安静，整个队伍都没什么人说话。

如果马芝在，他就能够感应出来，队伍中有一个众生之主，则是那天将马芝逼进山麓的三清山那个门人。而百玲不在队伍中，这一队人马修为都是众生之主。此时那个师兄不再是首领，相反吊在队伍的后面，在押运马车。

马车上装着几个黑褐色的大坛子，坛子虽然密封着，但散发浓郁的血腥味。坛子里面装着不同蛮兽的器官，有头颅、五脏六腑、四肢、生殖器官等。他们在奔赴一个仪式，献祭仪式，为了召唤虫母。

他们一路上兜兜转转，似乎在躲避什么，所以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沿途路过了好几个大荒地图所标注的危险点，他们倒没有绕行，也并没有遇到危险。

有几处沼泽之地，他们也能够在走进沼泽之前绕行，显然他们对大荒里的境况无比熟悉，至少也有眼线可以像马芝一样做到预判。

经过大半个月行走，队伍走到了唐古拉山麓边沿。

为首的“冒险者”停止脚步，手中的乌木法杖举起，又落下。所有人都停止下来，静等前面人的下一步举措。那人平心静气，站在山麓边沿，面对这浓郁蛮气，而放出神识。他没多久，就感觉到蛮气中飞舞的小蛮虫，脸上顿时有抑制不住的欢喜。

他像聆听风声一般站了好久，随后用手中的权杖在地面上画着符号，是玄奥难懂的符号，却散发出让人不可企及的威势。那是老人所领悟的规则符号，眼前的老人仅仅是众生之主，却已经触碰到道则，足说明他是天造之才，他画的规则隐隐有了道则的气象。

画好符号后，他从戒指里摸出一个个祭祀法器，安放在画好的符号里，顿时原本布满灰尘的地面变得光洁，呈现出浮光，而浮光汇聚，出现了光影交错的祭坛。他随后用低沉的声音，吩咐手下将祭品摆上来。

听声音，他是一个老人，声音沙哑里有着岁月沧桑，平和而又无力，却不容人亵渎。

随从们将祭品一坛坛搬下来，摆放在祭坛上。坛口的封土自动剥落，浓郁的血腥散发出来。

老人站在祭坛前，挥舞着权杖，风就从荒原上吹来，带着血腥吹进浓郁的蛮气里。瞬间，山麓的蛮气像雾气一般翻腾起来，原本平和的蛮气变得狂暴起来。

离祭坛很远的地方，打神石停下来，它的面前是一棵灵植。也就是瞬息的功夫，它从蛮气里的血腥味道里察觉了异样，注视着不再平静的蛮气。若不是它是石头所化，它的表情一定是充满惊讶。但是，眼前，只有小眼睛里有了一丝凝重，随后打神石就通过神识传音给马芝。

“草宝宝，我们走吧。来了不吉的人。”

“谁？”马芝也在挖着灵植，好多的还魂草，一棵棵都有万千之久，所以根系在地底下交织在一起。

“蛊巫道的人。速来我这里，别被他们发现了。”打神石催促着。

马芝看着那群老还魂草，心有不甘，但是如果想把它们一棵棵挖出来，少说也要半天的功夫。索性，他和这些还魂草通灵，直接从还魂草体内抽取灵液，随后将灵液炼化成丹丸。丹丸有鸡蛋大小，马芝想估计用这丹丸，可以直接复活死去的神了，而不需要别的药引。

他小跑着，很快到了打神石身边。打神石已经采撷了灵植，递给马芝，说：“想不到蛊巫道还有传人，远古时候，巫道就随着原始神的失势而式微。我都以为他们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却不料竟然流传至今。”

“巫道？”马芝不解。

“嗯，太古时候就存在的势力，他们可是说是炼体术的鼻祖，借助天地之力来炼体，最后肉体成圣。”打神石说着就带着马芝往唐古拉山脉里走。

“他们在哪里？他们敢进山麓，不怕爆体吗？”马芝通过草木之灵并没有看到山麓里有其他人。

“他们之前不怕蛮虫，倒是蛮虫怕他们，因为他们以自己的血肉喂养蛮虫，能够将蛮虫化为蛊虫，而蛊虫也是巫族横行太古时的武器。只是不知道现今，看他们的情形，也不敢进入山麓。但是他们正在通过祭祀，在勾引蛮虫。”打神石解释道。

这时候，蛮气中的蛊虫都应着血腥味而往祭坛飞去，它们肉眼看不到，但却因为飞行波动，而带动蛮气在山麓里旋转、波动。整个山麓的蛮气都流动起来，宛若琼瑶仙境一般。

蛮虫顺着血腥味都冲向祭坛，就在它们飞到山麓与荒原的交界地方，忽然有隐而不见的结界波光闪动着，把蛮虫阻隔。

“果然有结界，竟然笼罩整个唐古拉山，且能够仅仅针对蛮虫，这是谁的大手笔？”队伍中有人诧异地问道。

老人带着斗篷帽，没有人知道他的表情。那些蛮虫显然被浓郁的血食吸引，都密密麻麻聚集在结界上，却只能干着急。老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巫道衰落，与蛮虫被困不无关系。

当然，巫道成也蛮虫，败也蛮虫，因为蛮虫而强大，但是通过蛮虫炼蛊、下蛊，却又被太古各大势力唾弃，乃至于最后巫道被炼化除去。

不可能功亏一篑，老人举起权杖，权杖瞬时竟然化为一条蛇，蛇弯弯曲曲，猛地弹直身子，撞击在结界上。那结界竟然如纸糊的一样，瞬间烂了一个洞。蛮虫蜂拥而出，挟裹着浓郁的蛮气冲向荒原。

老人没想到结界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人看到蛮虫冲向血食，顿时大喜。他不再迟疑，嘴巴里念念有词，一道道隐隐可见的规则之线注入坛子，包括祭坛也发出一种禁锢的力量，将所有冲入的蛮虫囚禁进坛子里。

马芝通过草木之眼看到整个过程，整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人那个权杖竟然是一条蛇，而那条蛇是道芯，马芝立即想起自己腰间灵兽袋里的赤小龙，那家伙到现在还只是一条蛇，只是长着一对赤角。

他心里充满疑惑，这些蛮虫原来一直被囚禁在唐古拉山，蛮虫对血食有着无比的喜爱，根本抵抗不了诱惑。可是为什么有差别对待，它们将冲进来的冒险队成员吃的一干二净，尸骨无存，为什么单单留下他，而且蛮虫在他血液和五脏六腑潜伏着。

只不过，不等他多想，打神石就拉着他继续往大山里面去。越往里走，蛮气越加浓郁，但是此时，结界出现了一个窟窿，虽然只有臂弯粗细的窟窿，却带动所有的蛮气都向祭坛流动。

很快，祭坛所在位置的结界在蛮气的冲击下，就像被石头击破的玻璃一样崩溃了。蛮气瞬时冲出了结界，向荒原上冲去。一些蛮虫钻入装着血食的坛子，而一些蛮虫冲去蛊巫道的众人。老人一脸惊恐，蛮气外泄，冲出如此多的蛮虫，必然会给大荒带来灾难。

老人嘴巴里念念有词，巫道炼蛊的咒语发挥了作用，那些蛮虫直接越过他们，飞向了荒原。

很快原本相对平静的荒原，一下子慌乱起来。那些高等蛮兽似乎感知到了危险，一个个拼命地向古蛮部落奔去，但是它们哪里有蛮虫飞驰的速度快，很快一些蛮兽被蛮虫追上，而被蛮虫入体。

因为入体的蛮虫并不是蜂拥而至，所以蛮兽没有爆体，但是蛮虫在体内肆掠，引得蛮兽一声声惨吼、疯狂无目的奔跑。同样，那些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的冒险者，也在蛮气淹没他们之时，出发惨绝人寰的惨呼，大荒一时成了人间地狱。或许，这才是神弃之地的本因。

结界一片一片地破裂，随后消失。突破口越来越大，狂暴的蛮气渐渐平复下来。蛮虫也随着蛮气的蔓延，而遍布整个大荒。

老人一直在念诵着巫道规则，但是感觉到坛子里的血食被吸食干净，蛮虫一只只被炼化成蛊虫，他没有高兴起来，而是深深地叹气，似乎有不甘。后面，他拿出腰间悬挂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下，金色的神血被他逼出，飞落进坛子里。

“师兄，不可。”他身后的另外一个人看到老人在动用自己的精血，忙出声阻止。

老人没有回头看，只是摇了摇头。随着神血的飞逝出去，老人身上的气息都衰弱了不少。几个坛子，都注入了大半神血，老人这才停了下来。他再次举起权杖，振振有词，希望载道者帮忙。

权杖再次化为长蛇，长蛇飞在空中，蛇信子伸出，嘶嘶嘶嘶地叫着。但是很快，蛇又化为权杖，说道：“巫之传人，我感应不到虫母，想来它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不可能，蛮虫不化为蛊虫，也就两个星期的寿命。而眼前，能够繁衍出如此多的蛮虫，必然有虫母。”老人不敢相信事实，质疑道。

“话是这样说，但结界崩溃，不排除虫母已经随着蛮气冲入大荒之中。”载道者说道。

“你不是说虫母与我巫道有深深的渊源，它会听从我的召唤？”老人不甘心地质问。

那权杖沉默了好一会，幽幽地叹口气，说：“时间太久远了，太古、远古……无数的岁月，虫母或许已经没有信息了。”

“那我的血岂不是白流了？”老人变得暴躁，言语里有质问载道者的意思。

载道者彻底沉静下来，就是一根木质权杖。也不知道蛇是本体，还是权杖是本体。老人将权杖死死地攥在手里，他又怒又恨，可是也不能对权杖怎样。

好在，每个坛子里很快爬出一条白白嫩嫩的虫子，这几只虫子碰到一起，最后又厮杀起来。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只剩下最后一只虫子，它接连吞噬了好几只虫子的尸体，就飞起，落在老人的手掌上。这是蛊虫，有二三厘米长，在老人的手中蠕动，很快钻进老人的手掌，最后消失在皮囊之下。

当虫子入体的时候，老人身上瞬时散发出一股恒古的气息，这气息似乎从蛮荒而来，一扫老人身上原本的颓丧和疲惫，老人竟然在这一刻晋升了神王。

浩瀚宇宙，一股股隐而不显的气韵都从虚空中垂降下来，注入老人体内。老人原本佝偻的身子在一道道气韵冲刷下，渐渐变直，他身上暮霭沉沉的气息瞬时消失殆尽。

虽然没有得到虫母，但是跨入梦寐以求的神王阶段，老人再也忍不住，仰天大笑，满心欢喜。

他的徒弟和奴仆们齐声呼叫：“恭喜师傅（尊主）晋升神王。”说着他们齐刷刷地跪下。

老人睥睨一切，看了看属下，脸上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