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有难同担

马芝拦了兽车，和普照明月乘车回去。路上，他为担心师兄，显得抑郁寡欢。

而普照明月虽然知道马芝不开心，但是她对生命树太过期待，人还是忍不住问马芝：“你真的能复活生命树吗？”

马芝这才正眼看了一眼女精灵，他不喜欢迁怒别人，就和颜悦色地说：“可以，只是，树，种，哪里？”

女精灵愣住了，领地没有了，生命树将种到哪里？绝对不能种在神界，她一时心凉了，良久说不出话来。王国，领地，家，还有家人，她由喜悦转至绝望，生命树还有意义吗？家人被杀戮的杀戮，被贩卖的贩卖，即便有了生命树，也没有精灵来依附，来守护。

“你们，有无，世界？”马芝问道，不知道精灵族是否会像人类凝造自己的小世界。

女精灵变得更加沉默，好一会嘀咕着：世界，世界沦陷了，王国，王国沦陷了。都被人类的枪炮所侵占，他们烧了王宫，杀戮和抢掠了我的亲人。他们比野兽更为凶猛，比怪兽更为残酷。

马芝听着，也沉默下来。这就是种族差异，不同的种族，就是天然的敌人？这是谁来界定、划分？天道使然？还是出于物种自身的贪婪，占有欲和征服的快感？

马芝想起九维九重天，凡人的世界里也有着战争，那跟种族无关，都是凡人，却偏偏到了战场上，会举起银光闪闪的刺刀刺向所谓的敌人，会挥舞寒光粼粼的砍刀去屠戮所谓的敌人。他们不是因为种族差异，而是因为对权力的贪图，对地位的渴求。

兽车缓缓地行走，马芝两眼里都是同情，看着女精灵，说：“机会，你，故土，我，帮助，重建，王国。”

马芝说这话时，有些大言不惭，他对异域近无了解，对人类与异族之间深植于骨髓、血脉的仇恨不曾了解，况且，征战异域，往往是众生之主，甚至神王督战，而他一个小小的绿豆神，凭什么帮助一个异族建立王国？

只不过，女精灵还是感动了，眼泪一颗颗顺着脸颊滚落，连她的泪水都是淡蓝色，打湿了兽车地板一片。

马芝不再说话，他的内心也是渺茫，一会是宁恒之，不知道他会遭遇什么，一会是师傅，来了神界，竟然杳无音讯。只不过，师傅是天地大劫的关键，他又会去哪里？

干瘪的养魂木出现在马芝的手里，马芝用神识与枯木通灵。枯木里蕴涵着星星点点的生命力，被马芝一点点地凝聚在枯木的一端，而另一端彻底干枯，腐朽而断落。剩下的一截，青翠欲滴，宛若种水一等的翡翠一般，散发出浓郁的生命力。

马芝有点愣神，当初世界树也是一截青翠的木头，两者在纹理上都有着类似。只不过，马芝还是能够分辨两者的不同。世界树所蕴含的道韵在于掌控和统治，而生命树是润泽与哺育。马芝与木头通灵中，慢慢地体会生命树的气息，了解它的规则和道韵。

枯木在马芝手中，先生出白色的纤长的根须，根须一根根地扎出，长到一指多长。紧跟着另一端长出明黄色的叶苞，一粒连着一粒，随后一粒叶苞发出青翠的叶子。女精灵看着，她的心神都在摇曳，精灵世界，失去生命树有千年万年之久吧，也正是失去了生命树，整个种族都没落了。

就在生命树长出叶子的时候，兽车里散发出的勃勃生机以兽车为中心，向四周散发。圣城处于秋季，此时绿化带上的花草都处于半干枯的状态，但在生机中，都萌发了新枝，一些花草还开出花朵。只不过行人匆匆，都没层在意周边环境的微变化。等到全民看到异象，已经是第二天了。

“你，有无，人族，自己，凝造，世界。”马芝再次问道。

这一次，女精灵听明白了，说：“我们精灵族是一个谦卑的种族，一直遵从自然法则，尊重自然，爱护自然，同时借助自然之力，壮大自己。而你们人族，自私自利，有喜欢招摇，才会不遗余力地凝造自己的世界，好承载自己的私欲，还通过自己的世界来展现武力。”

女精灵显然对人类有着敌视和成见，言语里带着不屑和怨憎。马芝看着她，不想替人类辩解，人类热衷于自我世界的凝造，何尝不是对天道的模拟，何尝不是自我规则掌控的摸索，不尽然是利欲攻心所驱使。但是，跟一个被人族侵占了王国，亲族被杀戮和贩卖的女奴，能解释得清楚吗？

况且，马芝也觉得人族太过自私自利，为了自我种群，而不惜征讨万界，侵占和虐杀别的种族。

“暂且，种植，我，小世界，某天，你，重建，王国，我，归还，可好？”马芝想起葬神谷里的世界树，如果把生命树也栽进葬神谷，会不会有冲突？

女精灵不得不答应下来，如果生命树被神界的人知道，只会被砍伐了去做什么养魂木，又如何允许异族的圣物生长呢。况且，女精灵终归认识了现实，她不再是精灵族的王族，而不是是被掳掠的女奴。再说，已经没有王国、领地和家人，生命树变得不那么迫切了。

马芝只好轻轻地念念有词，眼前已经生根发芽的生命树消失不见。他还是没有勇气进入葬神谷，人只是给小空留言，让他代为照顾一下生命树。

小空难得逮住马芝，顿时破口大骂起来，嚷嚷：“你个反骨仔，我对你那么好，把整个世界的资源都给了你，你怎么能这样丢下我？让我一个小娃娃游荡在一个鬼影都看不到的地方。宛如坐牢，你什么时候进来陪我玩，我就原谅你。”

马芝确实觉得自己亏欠他，也不敢接话，只好斩断了葬神谷的联系。既然世界树可以在里面活得好好的，想来世界树也可以活。看来，要赶紧祭炼一个小世界，不管做宝库也好，做后花园也好，至少自己可以出入其间。

生命树对丢进小世界，普照明月好一会才平复情绪，她哽咽着说：“你要照顾好生命树，它是我们精灵族再的希望。”

马芝答应下来，这样带着普照明月回到洞府。因为生命树的原因，女精灵忘了古老的遗训，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更不能同居一室。好在，洞府里还有四位仆人，他们感知到马芝回来，都出了洞府迎接。

马芝不喜欢繁文缛节，就吩咐仆人们各司其职，不必太过客套，一切繁琐礼节都免了。四个仆人，忠心耿耿，答应下来。马芝就交代他们给女精灵安排住处。洞府少说方圆十多公里，还是有多处地方风景秀丽，仆人们就带着女精灵去一个有山有水有树木的地方。一路上，带路的仆人都好奇地看女精灵，他很好奇，竟然有蓝色的物种。

马芝回到房间，心情颇为沉重，为师兄担忧，同时觉得魂灯里出现的骷髅头绝非偶然，总觉得那一声咦里，有惊诧，有意外，有喜悦。而且，当时阴寒气息席卷而来的时候，是塞在胸口的宝图自觉发出一股和煦的暖意，自上而下地遍布他的全身，驱走了阴寒。

甚至，马芝觉得，正是这股暖意，将骷颅头吓走了。想着，马芝将宝图拿了出来，放在眼前仔细地看着，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只好按照之前的思路，继续参悟，只有将思绪沉浸在天道之中，他心里头的慌乱才渐渐平息。

第二日，薄小小就赶了过来。马芝将其迎进房间。

不带坐定，薄小小就一惊一乍地说道：“大事不好，估计宁师弟凶多吉少。”

“别给我乌鸦嘴，宁师兄绝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马芝瞪眼看薄小小。

薄小小忙说了详情，原来他这一打听，才知道三清山各宗门近期损失许多弟子，都被人搜了魂，成了白痴。而行凶者极有可能是大魔头万空山。

这事，马芝早已知道，如果是万空山，其目标绝对是世界树，而师兄是为数不多知道世界树的人，如果他落在万空山手里，凶多吉少。

马芝顿时胸口慌慌，说：“先说任务的事，师兄到底接了什么任务？”

“我问了范小建长老，就是普通送信任务，心里是他跟初恋情人的悄悄话。而且，任务早在一年前已经完成，他也一直在等着宁师弟领取报酬呢。”薄小小将打听的消息托盘而出。

“一年前都完成了？”马芝眉头紧皱。

“我另外打探了，有人在半年前看到过宁师弟，他在玉海天。”

“玉海天，那是任务目的地。我要去玉海天看看。”马芝急了，人站起来惴惴不安地渡着步子，如果是世界树，估计也只有他才能救师兄了。

“只不过，玉海天离三清山不远万里，此时又是凶神肆掠的时候，去那么远危险重重……”

“我心里预感，必须去那里。”马芝不等薄小小说完，已拿定主意，并说道：“我离开这段时间，还请小小师兄多多照应着我几个仆人。”

薄小小迟疑了一阵子，最后眉头一皱，说：“我跟你去，做兄弟的，有福同享，有难同担。”

马芝看着薄小小的胖脸，想拒绝，但却被他那句话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