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久,马芝心里忽然一亮,看着小空说:“要说,也不是没有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尝试?”
“还怎样尝试?都成了废人,就是走了再多的狗屎运,也不可能一下子变成神王,与他平起平坐,分庭抗礼吧。”小空有气无力地应了句,眼睛睁都没有睁。
“没得都没了志气?完全是小孩子。要我看,只要他一日没有成为道尊,他所得到的道也没什么了不起。试想,万物皆空,空道的创始人,应该了不得吧?按理说可以扬名立万,将空道发扬光大,可是不还是身死道……不消。空道,说到底三千大道都不是,要不然万物皆空应该也是道尊吧。可是,现在谁听说过他?他留下道场没有?想来也不过是一个神王,你就是继承他的道,还能翻出比万物皆空本人更大的水花来?能比万物皆空厉害吗?所以万空山可怕吗?要我说,一点都不可怕,他只要没有成为道尊,不能将空道发扬光大,那么你就有有机会。”马芝原本想说身死道消,但想想不对劲,空道的载道者还存在呢,眼前还出现两个传人。
小空嘴角微微抽动,虽然还是微闭着眼睛,但孩子的顽劣和不认输的本性在。只是心中无底,瓮声瓮气地问道:“你说有机会,是什么机会?”
“去做他的徒弟,从头开始。”马芝言语里有一丝厉色,破而后立。
“徒弟!”小空诧异地一挺身坐了起来,两个大眼看着马芝。
“嗯,他在玉海天塑造神位,必然要建立道场,广收门徒。你索性去玉海天拜师学艺,只要你学了空道,以你空道传人的身份,应该很快就重新掌握空道。”马芝盯着小空看,目光带着鼓励。。
“做他徒弟?能成吗?他会不会一看到我就感应到因果,我岂不是自投罗网?”小空眼皮低垂,眼睛里有着不尽然。
“你一个废人,眼看就要油尽灯枯,还杞人忧天?要我看,要死也要死在对手手里,他就是深渊,你也要扎进去。”马芝鼓励着,他言语里越发有丝决绝。
小空思忖了好一会,说道:“我或许会被他生吞活剥,即便我已经是废人,但对于他来说也是大补的东西,毕竟我也是空道传人。”
“吃就吃了,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况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马芝鼓励他。
“好,人死球朝上,那我就去见见他。”小空语气里有了果决,人腾地站了起来,似乎他决绝的选择,给了他力量。
马芝不再犹豫,问女精灵是否出去。
女精灵回望一眼生命树,生命树娇嫩的叶子在风中摇曳。她有意守护生命树,又想到自己一旦出去将寄人篱下,随时都要面对人族异样目光的审视,就表示要守护生命树长大了,才出去。
马芝没觉得留女精灵在小世界里不妥,也就交代了几句,并将更广阔的小世界开放给女精灵,随后只是一念就将小空带出去。
小空骤然出现在房间,把守护宁恒之的薄小小吓了一跳。看到也就是一杯茶的功夫,女精灵消失,而一个光屁股的小孩出现,薄小小顿时一脸坏笑地看着马芝,说道:“你的小世界也太低级了,时间流逝比神界快太多了吧。你看,刚把人家美女精灵带进洞房,转眼孩子旧几岁了。”
“胖球,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小空虽然成了凡人,但是言语里却还想之前一样嚣张。
“胖球?你这个小坏蛋,按理说,你应该喊我伯伯才对?”薄小小真以为这小屁孩是马芝的孩子了。
马芝只差笑出声来,在一旁挤兑薄小小:“胖球,好形象啊。小小,你就是这个样,就这还不减肥。”
“小小?你的名字叫小小?哈哈,笑死我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叫我看,你爸爸一定跟你有仇,才给你起了这样下作的名字。小小,小小,真的好好笑哦。”小空说话间,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前俯后仰,那里还像力量被抽空的凡人。
薄小小气得直跺脚,冲马芝直嚷嚷:“你再不管教你家的小屁孩,我这个伯伯可要代为管教了。”
马芝差点笑得岔气,这两个碰到一起怎么都变成活宝了。就在这时,只听宁恒之一怔地问一句:“这是哪里?”
马芝忙凑过去,坐在床沿,望着师兄,说:“师兄,你醒了?”
“你是?”宁恒之疲惫不堪,两眼疑惑地看着马芝。
“师兄,我是马芝啊。”马芝看着宁恒之不似作伪,心口疼了一下,师兄这是失忆了,即便人恢复了健康,重得了神魂,可是被抹掉的记忆都没有了。
“马芝。”宁恒之深入沉思,眉头皱着。
“宁师弟,你该记得我吧?”薄小小上前凑热闹,把他肥嘟嘟的胖脸凑近宁恒之。
宁恒之也是一脸枉然地看着薄小小。
只有小空很光棍地走过去,说:“你应该不认得我,但是我可是认得你,当初我往你的小世界里可是塞了宝贝的。”
宁恒之看着小空,眼睛眨了眨,却什么都记不起来。此时,他脑海里,除了白骨道的讯息外,什么都记不起了。马芝转身,搂过宁恒之,呜呜地哭起来,当初,不知道是师兄斩灭自己的记忆,还是被搜魂时记忆被洗劫一空。只不过,这都不算什么,马芝只是觉得,没有了过往的记忆,以后他在师兄那里,都是陌生人,而他再也不能依靠师兄了。
即便没有记忆,只不过宁恒之本能中知道眼前的人救了他,他任由马芝搂住他哭泣,人试着回想,哪怕只是一抹印记。可是除了白骨道的规则符号在脑海里像波浪一样翻涌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薄小小也唏嘘不已,记忆竟然会清除得如此干净,没有了过往记忆,人是不是新生?人是不是新的一个人?这样不好吧,记不起爹娘,记不起老婆孩子,记不起亲朋好友,那该多么无趣啊。哎,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如果过得不好,可以忘得一干二净重新再来过,没有心理负担多好。
想着想着,薄小小很快就做了过多的设想,认为斩断记忆这个办法好,把不开心不快活的事情统统选择性遗忘掉,只留下欢愉与幸福,那该多么精彩啊。想着,他想起许多旖旎的情景,单单记住这些勾勾叉叉的幸福就好。
小空见薄小小一旁偷偷地笑得好像掉进蜜罐一样,忍不住上前用他的小脚,重重地踩了薄小小一下:“我看了,胖人果然是色鬼托生,你看你笑得多淫荡啊,口水都打湿地板了。”
薄小小这才意识到走神,被小空说得很是难为情,忙咳咳咳地大声咳嗽,随后转移话题,说:“喂喂喂,你两个大男人,搂在一起哭丧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龙阳之好呢。”
“你闭嘴,给我一边待着去。我心里难受,师兄都成了这样了,以后怎么办呢?我该和他怎样重新认识呢,我要不要把过去的一切都将给他听呢?”马芝放开宁恒之,起身转头对着薄小小凶起来。
薄小小一脸尴尬,支支吾吾说:“不就是一段记忆呗,丢了就丢了。人呀,要朝前看,美好的都在前面。”
马芝没脾气,只是想到自己一个洞天之主竟然为了过去的记忆而哭泣,有点失态,人悄悄施法,把眼里的感伤掩藏,对着师兄说:“师兄,对,要朝前看,未来一定更美好。”
宁恒之能够从冥冥之中感觉到他与眼前人之间那种亲和,但记忆的丧失,让他不知道如何表达亲近,人只是有力地点点头。
而在他心里,却想着要不要告诉眼前人,关于白骨道的事情。他在昏迷中,随着白骨道的诸多道则符号的醍醐灌顶,他看到许多许多场景,浴血的战场,死人们衣不裹体地横躺在干枯龟裂的大地上,狂风乱作,待沙尘暴过去,大地上只留下一根根交错着的白骨。
风吹过,烈日暴晒,这些白骨化为绿色的鬼火,鬼火字天空中如烟花般地追逐,煞是美丽。而忽有人吹起口哨,就在那一声声悠扬而又悲怆声中,一地的白骨在蠕动,化为漫天的飞虫,还为银光闪闪的银蛇,化为一根根骨矛。
随着口哨声的急促变化,场景骤然一变,那些绿色鬼火化为一个个不灭的灵魂体,而白骨一根根竖起,化为一个个白骨怪。不灭的灵魂体,围坐在法坛周边,似乎在沉醉在口哨声中,而白骨怪们摇摇晃晃,却排出规则的长队,迎着圆月走了过去……
“记住,你叫宁恒之,我叫马芝,你是师兄,我是师弟,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九维九重世界,它是我们的故乡。”马芝忽然伸出一拳轻轻地击在宁恒之的胸口上,郑重其事地告知宁恒之。
宁恒之也慢慢地抬起臂膀,用自己的拳头轻击在马芝的胸口,说:“我叫宁恒之,你叫马芝。我是师兄,你是师弟,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九维九重世界,它是我们的故乡。”
他吐字清晰,记忆的丧失并没有损害他的语言功能,或许白骨道则中蕴含着更为庞大的知识体系,都有待宁恒之慢慢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