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天寻思着,冷不丁脑海冒出“占为己有”的念头。把他炼化的世界偷偷抢了?荒天犹豫着,心里一边感觉这样极不厚道,一边却想看马芝吃瘪的模样。
想着,荒天再次放出神识,这次有意躲开马芝放出的道则之线,而是顺着脚下的土地隐入大地。没一会,荒天惊跳起来,竟然毫无阻碍。
荒天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他发觉自己的神识竟然可以毫无阻碍地在马芝炼化的土地里穿行,好像那些土地里的烙印,不是马芝的,而是他的。他对这种熟识感表示怀疑,明明土地里有着烙印,有着规则符号,但这些烙印这些符号,竟然都对荒天开放。
不是开放,而就是相通。荒天想着,试着选一些烙印,铭刻他的印记。没有受到反弹,他一下子就留下了印记,而这印记与马芝的烙印融为一体。
骗我,骗我,给我的源血,明明是你的,却说是别人的。看不出啊,看着忠厚老实,实际则老奸巨猾。荒天顿时自怨自艾,同时对马芝警惕起来,寻思着怎样破解,他可不想丢了身子,最后还要丢了神魂,变成马芝的身外化身。
是你不仁,休怪我不客气。荒天拿定主意,他想从马芝留下的炼化烙印和道则符号里窥见马芝的道法,寻找破绽。当然,当务之急,则是强大自己,当修为超越马芝,分身反制本体也不是不可能。哼哼,到时你的一番筹划,都是为我谋嫁衣,包括这鸿蒙之境,也是我的。
如此,荒天坐了下来,开始顺着马芝炼化的土地去偷窥马芝的大道。如此,大半日过去,荒天窥见的越多,越是胆战心惊,他没有看到马芝的大道,却看到了混乱。无数的规则之线、道则之线宛若线团一样围绕着,凝炼成一个个符号。而这些符号毫无规律可循,杂乱无章地散布在大地里。
他到底修炼的是什么大道?混乱无序,毫无章法,仿若有许多大道杂糅在一起,但又好像什么都不是。没有大道?还是大道若无?还是我只是管中窥豹,只见一叶?荒天不甘心,索性外放所有的神识,混成马芝炼化符号里。
就这样,几日过去,荒天沉溺在马芝的道法海洋中,仿若抓住了什么,但又若抓空了。空空荡荡,仿若虚空?可是这些都是他的道法所化啊?荒天越来越不解,越来越沉迷,最后进入忘我状态。
再一次他化,他明明是他,却已经不是他,这一次荒天已经忘我,而那个他笼罩荒天身上。荒天仿若在沉睡,而他却醒来。幽幽的叹息,在幽暗中发出。大地之下,恰是无尽幽暗,而那个“他”沉浸其中,仿若夜行人一般,踯躅着独行。
“他”也惊讶,看着马芝留下的炼化符号,就如看到暗夜的月光。他时而抬头仰望,时而低头沉吟,没有声音,但举手投足里有着落寞和恍惚。他伸出手,去触碰一个个道则、规则符号,随后拿在手里,就像抽毛线团一样寻着线头,随后想拉开线头。
只不过,每一个规则道则符号,毛茸茸的,有无数个线头,他随便抽哪一根,都能抽出长线,等他松手,线头又会缩回去。他也惊讶,低着头看着手掌上的线团。他是天道之子,他是天道之子,他已经掌握了这么多的天道。他明了悟了,丢下线团,看着线团滚动着,最后沉寂在幽暗深处。
他没有惊讶,也没有兴奋,他还是在黑暗中行走。四周静悄悄的,仿若没有尽头,他漫无目的,只是走下去。只不过,他的每一步,都有什么从他虚实结合的双脚下溢出,渗入马芝所遗留的符号里。
也是大道,他的大道。他的大道与马芝的道法并不冲突,所以很快融进线团,最后消失不见。他这是将自己所领悟的大道馈赠给马芝。
如果马芝分一丝神念在神府里,他会窥见脑海神府里的天字宝图在发生变化,原来的三千大道开始交织,有了蛛网的样子。只不过交织的线头时隐时现,若无细细观察,并不能发现彼此之间联系着,互为影响,互为牵扯。当然,大道之间的联系,非一日之功,并不是因为“他”的馈赠而出现。
这些联系在马芝将各种大道融会贯通,让大道之力互为转化,就已经构建了由此及彼的联系。只不过,“他”的出现,让这些联系变得更为明显,更为牢固。同时,也有冲突,时不时有火花在大道之间爆射。
马芝这些时日一刻也不曾停息,已经炼化了大片大片的地盘,他想一鼓作气,早日将鸿蒙之境置于掌控之下。当然,他也在心惊,觉得鸿蒙之境太容易炼化,摧古拉朽一般,一日千里万里。
难不成,鸿蒙之境已经腐朽,几近泯灭?马芝有过此想法,却又觉得不尽然,再没有比他更清楚鸿蒙之境的境况,它的内部稳固,而且还有规则在运转。只不过,马芝的道法与这些无主的规则并不冲突,而仿若熟识一般,这或许才是他能够一日千里万里炼化的原因。
“怎么回事?”马芝心有疑惑,但他没有停滞下来,他从炼化中感受到快感,所以想继续炼化下去。
而“他”,还在幽暗里走着,他处于虚实之间,就是意念暗影。但此时,这暗影仿若夺舍了荒天。但荒天依然在,他坐在小世界幻化宫殿里的某处假山上,处于忘我状态。而神识沉浸在马芝的规则道则所化的海洋里,载沉载浮。
又是几个时日,他像幽灵一般觅着马芝的线团,游玩了整个地底世界。终于他停下脚步,仿若在回头凝望,抑或是聆听,最后他慢慢地虚化,消失不见。只剩下荒天的神识,继续徜徉在马芝的大道海洋里。
“赶上了他的进步!”荒天窃喜,从忘我状态中醒来,回归了“我”。
假山上的荒天睁开了眼,他大汗淋漓,这番际遇,让他耗尽了心神。只不过,他脸上都是喜悦,毕竟他赶上了马芝的进度。哼哼,你的就是我的,总有一天,我会从你手中夺走他。他按捺不住喜悦,变得跃跃欲试。
这时,他猛地站起,凝视着天空。鸿蒙之境的天空,空气都是混浊,宛若迷雾。只不过,对于荒天他们,灵目闪烁下,还是能够看得足够远。
有人来了,这些老家伙终于找到了。荒天把身子挺得笔直,脸上有着睥睨天下的信心,嘴角还流露一丝玩弄的况味。荒天神识游荡在马芝的道则符号里,虽然耗尽心神,但不是没有收获,他的修为提高了,虽然与其之前还有差距,但抵抗一二个老怪物,想来不是问题。
时空波动,一个黑衣老人从时空通道里钻出,他没有急着开辟新的虫洞,而是在虚空中稳住心神,目光顺着感应投射过来,很快他看到万里之外的闪着幽蓝结界的宫殿。
荒天故意让他的小世界幻化的宫殿在夜幕里呈现出幽蓝结界,这样宫殿如明珠一般,变得无比显眼。他有意吸引人过来,变态地想,眼前不能报复马芝,就拿你们老东西试刀。
那老者看着幽蓝结界,冷静下来。鸿蒙之境里,能够布置下如此宏大的结界,绝对是大手笔,而结界的主人绝非一般。只不过,在他收拾家当,义无反顾出发,就明知道危险,他却不能不来。
他已经厌烦了蛰伏,厌烦了苟延残喘。鸿蒙之境曾经给他希望,但随着漫长岁月的流逝,而他一无所获,毫无进展,他也就绝望了。但是,随着大日温度的降低,他感觉到了鸿蒙之境的生机,这才冒险寻觅过来。
荒天能够寻找到马芝,那是灵魂对自我肉体的本能感应。况且,荒天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第一时间追寻上去。而这黑衣老人,犹豫过,判断着,需要酝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只不过,从死寂中重觅希望,他并没有过多久,就跟着感觉走,让命运洪流把自己带走。
四目相接,荒天脸上有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两眼则炯炯有神,盯着老人看。而老人心虚了,曾经的过往让他没有了抗争的勇气。对方明明是少年,我却没有面对的勇气。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的眼睛里是慌乱,是迷茫。
他看着幽蓝结界,结界里是希望,可是他却不知道如何抉择,是争夺,还是投靠,他的念头都生不起来,他不知所措。
他的下身开始燃烧,先从脚开始,先是小的火焰,随后是大火。皮肉噼噼啪啪地燃烧,而老人竟然不觉得痛。他没有感知自己的肉体在燃烧,或许他的肉体早就成了干柴,而今道心失守,涅槃之火从内开始燃烧。
没有油脂燃烧出的热油,只有燃烧殆尽的黑炭。荒天远远地看着,觉得不可思议,竟然不战而降。老人能够第一时间赶到,足说明他的强大,可是为什么一下子道心失守,而涅槃呢?荒天不解,他看着那团火燃尽,虚空重归安静,而嘴角依然是带着嘲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