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身死道消

“师兄，命运之河是存在的，只是隐匿在无尽虚空深处。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感应不到自己的命运。只有踏破自我，窥见天机，才能感应到命运。但即便感应到命运，想看到自己的命运，想扭转命运，几近不可能。而今，我将我的命运之河与你的命运融合，不知道这是馈赠，还是祸水东引。”马芝窥见玉清风扬的疑惑，解释道。

“师弟，何出此举？”玉清风扬不明白马芝为什么要让他的命运与他的命运融合。

马芝迟疑了，好一会他说道：“我也不知，我只是顺着感应而为。我已经决定将己身献祭给这世界种子，用我的法能、修为、大道去哺育它。我也许自此死去，但说不得重生。只有命运，我没办法带走，可是命运给予我的厚望，并给予我许多馈赠，如果因我身死道消，而被天运收回，那就可惜了。所以一股脑呈现于师兄，师兄若有需要，也就从这命运之河里抓取吧。”

马芝嘴角露出笑意，笑意有一丝疯狂，好像自此与命运割裂，再无瓜葛。也在这一刻，他将自己所领悟的大道一股脑注入命运之河。命运之河里金沙翻腾，散发出一缕缕金光，让河面变得波光粼粼。

“不，不，师弟，使不得。以身献祭这世界种子，多是身死道消，就如刚才的大能一样。”玉清风扬大急。可是不等他多说什么，命运之河里涌现的大道，奔腾进他的脑海，他即便是道尊，可是短时期哪能消化另一个至尊一生所领悟的大道。况且，他隐隐感觉到，马芝已经叩开新的大门，修为已经超越至尊。

所以他一时头痛欲裂，需要拼命运转自己的大道，试图用自己的大道来抗衡马芝的大道。如果自我的大道被别人的大道碾压，那等同于夺舍，我玉清风扬将再不存在。好在，马芝没有切磋夺舍的意思，他的大道在碰到玉清风扬的大道时，直接化为信息流，在玉清风扬的大道周围储存。

玉清风扬非常惊讶，他从没有想到可以这样醍醐灌顶。师弟究竟是怎样的人，会领悟如此多的大道？他感觉到一条条大道，如果分割出去，都可以自成一派，成为镇派之宝。

“师兄，帮我守护这些个人。”马芝在命运之河上幻化数人的身影，有叶如意，只不过如意观音、阮细柳同时浮现，她们长得一模一样，身影竟然慢慢地融合一起。有赵媚，她带着一儿一女踏浪而行。这一会，马芝看着，眼睛湿润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爱没有爱赵媚，但明白自己不曾讨厌赵媚，和她在一起，也很开心。

况且，那一男一女，是自己的孩子。在漫长岁月里，说不孤单，那是假的。但若说亲缘，自己又确没有爱过他们，也没有尽一天养育之责。可是，现在看着他们，眼睛里还是一暖。我死后，他们血脉里有着我的基因，会因为我的死，他们的基因会变大变强，然后促使他们靠近他们的命运。不然，会因为我的存在，他们只能会在我命运的阴影里。

二个孩子个子不大，他们显然还没有经过命运洗礼，所以他们脸上还带着纯真，有着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即便，他们和他们的母亲，一直在虚空中流浪。

她为什么没有去寻找葬神谷？当初分别，他也把葬神谷的坐标给了她。马芝眼神里有了迷惑，也只是这瞬息功夫，赵媚和孩子们的身影虚化。

而在无知的虚空深处，一个破旧不堪的飞梭正在虚空穿梭。飞梭里坐着三个人，是母亲和二个孩子。那个母亲正是赵媚，她似乎感应到什么，站起身走到了飞梭窗前，遥望远方。她不知道自己在虚空中漂流了多少岁月，自从不小心被黑洞吞噬后，她再也寻找不到方位。

好在，黑洞里有虚空能量，她作为真龙，可以采撷这些虚空能量，用于自己和孩子的修炼。

“妈妈，怎么了？”男孩子起身走到妈妈身边。

“我感应到召唤，我们如果朝着那个方向前行，或许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赵媚不确定，因为刚才心血来潮般的感应，在她屏息想去查探时，那感应就消失了。

“那我们就去那个方向。只是，妈妈，我们的星空罗盘在这里失效，会不会飞一阵子，我们会重新迷失方向？”孩子已经有了清晰而富有逻辑性的推断。

赵媚不知道怎样回答，她们已经在黑洞里迷失了太多次，乃至于已经不知道怎样追寻。只不过，这一次感觉与以往不同，是命运召唤。

“不管了，我们就去那个方向。”男孩从母亲脸上看到不确定，反而坚信地说道。方向，对于他们毫无意义，但这么多年过去，他和妹妹在母亲的教导下，已经对无尽黑暗有了深刻了解。黑暗中，他仿若已经抓住什么。

命运之河上又浮现了宁恒之、薄小小和小狐狸的样子。宁恒之和小狐狸，在鸿蒙之境里各有所获，已经离开，去追寻各自的彼岸。只有薄小小，守护着葬神谷。他出现在命运之河上，还是皮笑肉不笑的赖子做派。他似乎感应到马芝，竟然朝着马芝挥舞拳头。

马芝看懂了，那是“你放心”、“等你回来”、“交给我”的意思。这一别，我还有机会回葬神谷吗？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还会有吗？我若死了，师弟，葬神谷就是你的。马芝在俯视命运之河，他在和命运之河上的胖子对口型，随后他也挥舞拳头，作出男人与男人的约定。

玉清风扬看着薄小小，当初的神奴之子，也强大了，即便是一个影子，却也流露强大、彪悍的气息。他的背后，是什么世界，竟然有一棵世界树？

确实，葬神谷里，世界树遮天蔽日，已经笼罩了整个世界。而且，葬神谷已经处于蜕变边缘，似乎随时都会化为类神界，甚至更高等级的位面。毕竟，不是每个世界都会有世界树。

薄小小高大的身影慢慢消散，命运之河上只有不停翻滚的浪涛。马芝双眼紧闭，在酝酿，他要把师傅呈现出来。最终，他还是不舍师傅。可是，好久过去，水面上没有出现师傅的影子，不管是阮刑天，还是刑天，都没有被凝聚而出。而马芝的脑海，都是师傅的模样，不管是清水江上，师傅为他挡箭，还是百花洞里，师傅形容枯槁。

不可能，不可能，命运中出现的人和物，都应该能够幻化。师傅是我命运中最重要的人，为什么幻化不出？难道，师傅太强大了，完全碾压我，才让我不能幻化他？马芝不惜咬破舌尖，也要把师傅的模样展示给玉清风扬，师傅某一天真的有难，希望玉清风扬可以帮助他。

当舌尖被咬破，瞬间的疼让马芝幡然醒悟。我和师傅有七八分相像，幻化的虚影，师兄能够辨认出来吗？

命运之河上，果然出现了一个朦朦胧胧的虚影，那是师傅的样子，而是马芝自己的样子。马芝想对玉清风扬交待几句，但他凝视着自己的虚影，沉默了。最后他控制着虚影，在命运之河上奔跑，跑着跑着，虚影就溃散了。

“师兄，保重！”马芝身心疲惫，随后就他重新回到鸿蒙之境里，眼睛看着世界之种。

也就是这片刻功夫，已经有数十人觊觎种子，而被种子吞噬。种子又伸出几条纤细的根须。只不过，想让一粒种子成长一棵大树，还远远不够。

马芝没有迟疑，他迈开步伐，走向种子。

“不。”玉清风扬缓过神来，看着马芝的背影喊道。说话间，他伸出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抓向马芝。但一下子抓空，不仅马芝不见了，就连世界种子也在眼前不见了。只有脑海里浮现几串数字，应该是一个宇宙坐标。

“这是……”玉清风扬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感觉失落落的，沉甸甸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滚落下来。

“不好，东西被他抢去了。”有人指着玉清风扬吼道。

而有隐藏的大能，见玉清风扬失神，直接偷袭。这些大能未必是穷凶极恶之徒，可是面对诱惑，一出手就是必杀技，要置玉清风扬于死地。玉清风扬虽然还在为师弟的离去伤神，但他已经是这世界之主，所有的攻击都被世界所化解。那些必杀技风大雨大，但都消匿于无形。

玉清风扬哀伤到极致，反而笑了。他站在那里，看向天空，看向天空之后的虚空。这一次，他看到那条河，从虚无中来，又向虚空去。命运之河上风平浪静，如镜子一般，镜子里投射着一个大世界，那是鸿蒙之境。

我的命运？师弟的命运？他感应过去，想在浩浩荡荡的河水中寻找自己的那条小溪，好一会，他放弃了。

无尽虚空中，有一轮大日在疾速飞行。它是万代龙珠。当初，太古苍龙在时空乱流中，试图打捞万代龙珠。在无数次尝试后，太古苍龙终于抓住万代龙珠。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的真龙气息获得龙珠的认可，万代龙珠才会半推半就中落入他的手中。太古苍龙还没有来及高兴，从龙珠里窜出一条红色的小龙，那小龙张口就咬向太古苍龙的龙爪。

只不过，太古苍龙早是圣体，赤小龙尖牙利齿也没有在龙爪上留下牙痕。太古苍龙另一龙爪直接按着赤小龙的七寸，第一意识要捏死它，把它转为自身的养料。但随即，他眼前浮现马芝的样子，也就只是抓住赤小龙。

“你不能杀我，我有办法带着至宝出去。”赤小龙喘着气说道，它的身子则从龙珠里抽出，缠向太古苍龙的龙爪上。

“好，我就看看你有何本事把龙珠带出这时空乱流。”太古苍龙已无杀赤小龙的心思，则借坡下驴，同时也想看看赤小龙有什么办法。

“我有主人，万界之中，我都能感应到他。而今，我的主人已经出了时空乱流，我们顺着感应，也必然可以出去。”赤小龙大言不惭地说道。他作为马芝的道芯，在时空乱流中，也只能时断时续地感应到马芝所在，想带着龙珠从乱流中里出去，那需要大机缘。

“好，带路。只不过丑话说在前，你如果耍花招，我不排除把你炼成器魂，成为这龙珠的守护者。”太古苍龙脑海里浮现奇怪的想法，一旦赤小龙成为龙珠的器魂，变相马芝也就成为龙珠的守护者。龙族，需要他这样强大的守护者。

赤小龙打了寒颤，赶紧感应自己的主人。好在，马芝从时空乱流中出去不久，相距也没有太远，在赤小龙的感应里，马芝如耀眼大日一般。

如此，在太古苍龙牵引下，龙珠顺着赤小龙的感应，还真的到了时空乱流的边缘。可是巨大的边际引力，又在下拉龙珠。太古苍龙也是狠角色，直接燃烧自己的圣体，才托举着龙珠从时空乱流中跃出。

龙珠跃出时空乱流，没有了乱流牵扯之力的干扰，速度一下子到了极限，载着二条龙朝着马芝追去。它们穿过数十个界域，太古苍龙也感应到了鸿蒙之境的气息。他正要叫停，考虑要不要跟随马芝，却不想赤小龙操着龙珠停了下来。

“怎么了？”太古苍龙问道。

“我，我感应不到主人了！”赤小龙心神不宁地说道。

“他去了哪里？”太古苍龙皱眉头。

“不，他不见了，天地之间，没有主人任何气息。”赤小龙吐出一口心头血，借此想追寻马芝，但心头血凝结成珠子，并没有消散进虚空。

太古苍龙看着那滴心头血，看到血液渐渐由金黄变成暗紫色，他心沉了下来，有了不好预感：他死了，身死道消，天地之间再也没有他了。

赤小龙看到手指头上的血液干结，瞬息哀嚎起来。它在悲愤中化为巨龙，绕着龙珠窜行，在幽暗中撕心裂肺地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