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斋里,荀庄见到孙女,平静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抹激动,紧紧攥着孙女的手。
“阿爷不是说过不许乱走?还好你顾姐姐把你找回来。”
荀庄能撑着活下去,也是因为有孙女,若是孙女再出事
又叮嘱孙女下次不许再乱走,荀庄才感激的对顾家父女一揖:“今日多亏了姑娘,不然老夫这条命也没了,姑娘救了我们祖孙二人。”
顾蓁蓁忙避开:“荀先生客气了,换做谁都会帮忙,况且我也没有做什么忙。”
顾父也道:“蓁蓁说的对,荀先生不必如此客气,我与荀先生又相谈甚欢,如今寻回小秀,这也是缘分。”
荀庄却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到顾蓁蓁面前:“这玉佩不是贵重东西,却戴在老夫身上多年,姑娘收着,日后可凭一块玉佩在老夫这里兑换一个承诺。”
顾蓁蓁似被吓到,寻求的看向顾父。
荀庄看向顾父:“顾君,莫不是瞧不起老夫?”
顾父见推脱不掉,便让女儿收了,却没有多想。
这时,顾韫从外面进来。
顾蓁蓁握紧玉佩,用衣袖掩着迎向顾韫:“姐姐来的正好,阿父这边也忙完了。”
顾韫往里看。
不等多看,顾蓁蓁就急着挽她胳膊往外走,轻声道:“庆幸今天阿姐机灵,不然可就要出大事了,我还没顾得上和阿父说呢,怕阿父担心。对了,李大夫和阿姐一起来的吗?怎么没看到人?”
顾韫没由着顾蓁蓁带着往外走,反而低头看向顾蓁蓁另一只手,问道:“蓁蓁手里握着什么?”
明显感觉到胳膊上挽着的手一僵。
顾韫没有进来前,就听到了荀神医让顾蓁蓁收下玉佩的事。
前世她不知顾蓁蓁是如何与荀神医结缘的,今生想到走失在街道上的小秀,顾韫便明白了。
虽不知为何前世顾蓁蓁的机缘落到她身上,此时她也没空多想。
“是是荀先生给我的见面礼。”顾蓁蓁笑的温婉,又有些慌乱的解释,“姐姐刚刚不在,荀先生所以才没有给姐姐,姐姐不会生气吧?”
顾韫微微一笑:“不生气。”
身后,顾父和荀先生已经跟上来。
顾蓁蓁也暗松了口气。
她是抢了姐姐的功劳,可她什么也没有做,是荀先生自己误会的。
“阿父,阿奶病的厉害,李大夫说先前抓的药力不足,要配上十年的人参效果才能更好。”顾韫自然的将胳膊从顾蓁蓁手里抽出来,一脸忧心的回头看着顾父。
至于看到她眼睛突然亮起来的小秀,顾韫移开目光,只当没看到。
顾蓁蓁见此,紧张攥起的手才慢慢松开。
“十年人参?”顾父听了眉头紧锁。
别说十年人参,便是一年的人参,他们这样的人家也用不起。
荀庄抱着孙女,他问向顾父:“顾君家中老人生病?大夫可说是何病?”
顾父点头,不好解释母亲是为了多挣几文钱上山捡柴滚下来的事。
顾韫就等着荀神医开口呢,不然刚刚也不会撒谎说要人参,佯装不知对方身份,问道:“老先生会医术?那便太好了,即与阿父认识,不知能不能去家中给我阿奶看看?”
“阿韫,不得无礼。”顾父喝斥道。
荀庄不等开口,文斋掌柜正巧从外面进来,笑道:“顾君怕是不知道,荀老先生医术了得,士族人家想请他看病也得看他老人家心情呢。”
解释完,掌柜的已经到了荀庄身前,先作揖,才又唤人:“荀老先生,我家主子在金陵没赶回来,不过他走时主不已经交待过了,若是他不回来,让我把东西直接交给荀老先生。”
随手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递给荀庄。
荀庄接过没有打开,直接塞进衣袖里。
荀庄是过来取东西,结果孙女不见了,文斋掌柜忙派人出去寻,得信人寻到了,这才赶回来。
在这里等文斋掌柜时,与顾父搭话间觉得还算谈得来,又有帮忙找到孩子的事。
若不是如此,荀庄也不会在听说顾家老人生病时主动问起。
顾父听到荀老先生竟会医术,一时愣住了。
顾韫觉得这掌柜的进来的太急时了,到是帮了她大忙,她一脸欢喜:“阿父最是孝顺,阿奶生病后,白日里在书斋里抄书,晚上回到家中还要照顾阿奶,荀老先生救救我阿奶吧。”
顾韫走过去,学着男子的作派,一脸真诚的对荀庄深深一揖。
顾父原本觉得长女有失规矩,可长女的话听进耳里,又让他心里舒服。
再见长女为家中长辈如此孝顺,想到他刚刚还在拿规矩礼数挑长女的不对,越发惭愧起来。
顾父上前一步,对荀庄一揖:“荀先生,失礼了,我知这有些强人所难,只是家母的病越发重了,劳烦荀先生去顾某家中,诊费方面荀老先生不必担心,只要家母的病能医治好,便是倾家荡产,顾某也愿意。”
“荀先生救救我阿奶吧。”顾韫急切的附和。
她在等,等顾蓁蓁舍出那个承诺。
顾家父女一片赤城之心,荀庄目露欣赏,正当他要开口应承,却被打断。
顾蓁蓁攥紧手里的玉佩,知道不能再沉默。
她几个大步走过来,双手将玉佩举到荀庄面前:“荀先生,这是您给我的玉佩,说是可以兑换一个承诺,那我能用它兑换给我阿奶治病吗?“
书斋掌柜的看到那玉佩目露惊讶,转念看到荀神医怀里的小女娃,便明白了。
荀庄没有接玉佩:“今日老夫与你们相遇,也是上天注定,便与你们走一回吧。至于这玉佩你收好,老夫说的话还算数。”
顾蓁蓁羞涩的道了谢,不敢看向顾韫的方向,将玉佩放进荷包收起来。
之后,顾父和李大夫道歉,又用牛车送李大夫回去,才又回书斋接众人。
其间小秀想从荀神医怀里下来,有先前走丢的事,荀神医一直也没有松手。
顾蓁蓁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
她怕小秀跑到阿姐那去,她抢了阿姐功劳的事就露馅了。
没有了这个担心,她再想到先前和阿姐在玉佩事情上说的谎,又头疼怎么解释。
顾韫这边到不急,重生回来,看到顾蓁蓁担心害怕的样子,她心里挺舒坦的,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顾父回来时,顾蓁蓁一直没有找到单独与顾韫说话的机会。
雪下了两天,几人坐上牛车,出城后路很难走,平日里半个时辰就能到村里,今日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
***
鸡鸣寺。
后殿僻静无人,暗沉沉的有些怕人。
谢衡立在佛相前,双手背身而立,身材修长,暗色锦袍幽深,仿佛透着寒意。
除卢植外,另有一黑袍男子单膝跪地:“主子,临国奸细混入街道,待将人寻到时,身上什么也没有搜出来。”
谢衡伸出一只手在佛龛的桌子上叩了叩:“密报送出城了?”
男子没接话。
谢衡冷嗤一声。
原本站着的卢值也跪下来。
“主子,咱们的人明里暗下,今日里每个出城的人都暗暗记住,并没有身份异常的人出城。”
回话的是卢植。
将主子事情办砸的正是他兄长,主子在公事上从不徇私,这次兄长出事,卢植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事关边境布军,大燕一直虎视眈眈,老爷多年镇守边关,如今与朝中吴大将军对上,正是紧要关头,不能出一点差错,若是昇州这边出事,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大殿里一片寂静。
谢衡回身,看了兄弟二人一眼,淡声道:“可知如何做?”
“每个出城之人都布了眼线,近身彻查。”卢循回道。
见主子不出声,卢循知说对了,起身退下。